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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賞識

  徐建文也不是不孝。

  只是在這個人生的關鍵節點上,徐晴應該去做屬于她自己的事。

  而不應該被前人所影響。

  這也是為何,徐蓉一開始沒給徐晴打電話的原因。

  縣城,弘文學堂。

  東隅講師寓所。

  徐二愣子趴在小方桌上,將國文課本里的每一個方塊字,從頁頭到頁尾,一頁頁的翻索,遇到他不會的字,就按照先生說的話,先用鉛筆圈住。

  外界時而喧囂,時而靜謐。

  隨鐘聲而變。

  時間久了,脖酸的徐二愣子不禁抬頭活動筋骨。卻無意間發現了狐仙來到了先生的身邊,它蹲坐在辦公桌上,前爪撥動著地球儀,像是在玩鬧。

  辦公桌典雅,應是花梨木做的。

  色彩鮮艷,紋理清晰美觀。

  是上等的木料。

  他想喝止狐仙,卻又怕驚動了先生。他怕先生如少爺一樣,說他犯了癔癥。此外,狐仙他也不敢得罪。狐仙對他和他家有恩,亦是與先生一樣的人物,教他習書寫字。

  但他又生怕狐仙動壞了地球儀、坐壞了辦公桌。

  縱然無人看到…。

  “圈完了?”

  躺在太師椅上的先生察覺到了徐二愣子抬頭的動作,他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順手放下了日文書,問道。

  椅子靠近窗欞,叉竿撐著窗子。

  時不時有微風吹拂入內,躺在椅子上看書,舒服極了。這是劉昌達在京都礦業大學留學時,就養成的習慣。那時他入了插花部,宿舍的窗旁也會放著幾束鮮花,白瓷的長頸瓶裝著。

  只不過東洋沒有椅子,他跪坐在矮方桌旁邊,一身黑色的詰襟制服。

  深裾和服的少女,恬靜而舒和…。

  劍蘭的花香似乎再一次縈繞了鼻翼。

  回憶又落回了寓所內。

  他挺起身子,走進徐二愣子的身旁,接過國文課本,翻著頁面,一個個被鉛筆圈著的小字,他記入在心,“你的基礎也不差嘛,課后好好補習,過上半個月,就能將字認全了。”

  他不愿意打擊少年。

  這種程度,也僅比蒙養院出來的蒙童稍好一些。

  先生跪坐在小方桌旁。

  他比徐二愣子個頭高了許多,如此,方才齊平了一些。他將長衫的袖筒往上攏了一些,防止炭跡污了衣裳,開始指點道:“這個字念…”

  讀了片許鐘頭,先生止住了嘴,喉嚨干的冒煙。

  “你認識幾個字了?”

  他問。

  停頓,又補充了一句,“認識了幾個新字。”

  他覺得自己教書的方法粗糙了許多。也是,這或許就是學監讓他來教小學堂國文的原因,磨煉一下他的脾性。

  教書匠,得有個好脾性。

  “懂了一大半。”

  徐二愣子遲疑一會,迎上先生探視的目光,回道。

  “一大半?”

  劉昌達神色微訝,他看著粗糲皮膚的少年,覺得這看似淳樸的皮囊下,也潛藏著一個庸狡的靈魂。

  他是弘文學堂不多的,喝過洋墨水的先生。連學監、學董都有意無意間交好于他。縱不能說巴結,卻也比一般的先生,待遇好上不少。

  何況一個少年,鄉下來的少年。

  鄉下的少年,起了這等的壞心思,也屬尋常。

  “這是一個什么字?”劉昌達壓制住了內心的不悅,他愿意給這少年一次機會,所以決定考校一次。

  灰白狐貍湊了過來。

  望著國文課本中被圈中的那一個方塊字。

  “先生考核我的,是國文課本第二十四課中的課七曜日…中的曜字。”徐從記得很清晰,他緩了口氣。成為仙狐后,他喜歡在那里多走動一些,回到新時代后,他又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七曜日,曰日曜、曰月曜…曰土曜,謂之一周。每遇日曜之日,學校皆放假。曜字,這個字很難寫,很難記。”

  徐從在窗臺上比劃了一下“曜”字的寫法。

  “曜?”吳昊一臉興奮,“太爺爺,我會這個曜字的寫法,太爺爺,你不知道,我的本命英雄就是曜,曜的連招,我無敵!咱們秦省,我曜戰力的排名,在第三名。”

  “這個字,現在恐怕小學生都會。”

  他自信滿滿。

  “小昊,安靜,聽你太爺爺講。”徐蓉瞪了吳昊一眼,從她進來,這個孩子初時還表現出一副懂事的模樣,可此刻又不懂事了。

  “太爺爺,好像…東洋那邊就是以七曜日計日的。”

  一身運動服的徐晴拉著椅子坐在了旁邊,開口道。

  她在哈工大的機械專業。機械專業向來男多女少,可能一整個班只有一兩個女生。所以她再疏于打扮,以她精致的面容,亦有不少的追求者。

  日劇,或多或少,以大學生的閱歷,看過一些。

  七曜日的計日,國內已經罕見了。只有東洋那邊,還保留著這樣的計日習慣。

  “是啊,變嘍!”

  徐從搖頭嘆息,“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歷了。翻了新章,也不奇怪。先生就是從東洋留學回來的學生,他給我講過東洋的一些故事,提到過東洋和國內的一些共通之處,沒想到,時代變了,共通之處,變成了異處。”

  他對照仙狐腦海的記憶。

  文質彬彬的先生…到了這個時代,也會無措吧。

  他暗忖道。

  “爸,你說話怎么變得文縐縐的了。”

  徐蓉半是驚訝,半是責怪。

  聽眾里面,就以她的文化水平最低。老爺子說的太深奧,她就難以聽懂了。

  “姑奶奶,太爺爺是入過學堂的。那時候小學堂出身的人,都能稱呼為知識分子。”徐晴沒好氣的提醒道。大學生的見識總多些。接著她再問道:“那太爺爺,先生后來呢,還講了什么…”

  她對先生的東洋故事,很感興趣。

  “你…”

  劉昌達看了一眼國文課本,又看了一眼低著頭拘謹的鄉野小子,他抑制內心的激動,“伱的考校過了,但不可懈怠,學堂內的同窗,比你起步早不知多少,明日下課后再來這里,我親自給你補習。”

  縱然這少年的記憶沒到過目不忘的地步。

  可一個好記性,對學習的助益,不言而喻。

  徐二愣子怔了一下。

  先前先生說讓他課后補習,可此刻是課后親自補習。他再傻,也知道這其中的差別之處。先生對他更重視了…。

  似乎,仿佛…,遇到了仙狐之后,他就開了竅。

  他跪在地上,辮子曳在地面上。

  砰砰的磕著響頭。

飛翔鳥中文    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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