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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苗家傳承

飛翔鳥中文    拂水龍吟鳳梧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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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長寧送了方常勝后回到谷中,上了二樓的書房,打開樓板密格,從中取出兩本藥書,其中一本是為“百草經”。這“百草經”如“百蟲毒經”一般,都是苗家幾代人嘔盡心血所著。

  “百草經”記載著天下諸多奇花異草的形狀、藥性,味道,生長的環境,上次苗長寧與皇甫秀出外尋藥之時,帶著“百草經”才未被甘少龍連同“百蟲毒經”盜走。

  望著這兩本祖傳經書,苗長寧思緒萬千,其先輩之人亦如傳說中神農嘗百草一般,踏遍天下群山諸谷,嘗遍諸多傳世藥典未曾記載的草木,了解諸草寒、溫、平、熱之性,以利于行醫救人,卻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苗家先輩中曾有兩人為嘗藥草幾欲中毒身亡,而皇甫秀勤勉好學,出去釆藥之時,也親嘗藥草,以至陰陽失調,不能懷孕,縱然苗家醫術jing湛,也是不能治愈。

  苗修竹與皇甫秀成婚一年后,知道無法治愈不孕之癥,便想收養一兩個孩子,九年前路經安州之時,遇見一位二十余歲仆人打扮的女子,身邊帶著一位幾個月的嬰兒行乞。打聽之下,方知這嬰兒仍是黃州一戶人家孩子,兵荒馬亂之下舉家內遷之時,路遇盜賊劫搶,家人皆被群盜所殺,唯她與這孩子得以幸免。

  苗修竹夫婦有意收養,那名喚青娥的仆人自是高興不已,便隨著苗氏夫婦二人來到藥王谷,回到谷中之時恰逢下雪,便取名苗珂雪。

  苗長寧見苗修竹夫婦收養了苗珂雪,也是如親孫女一樣看待,許是苗氏夫婦平時過于溺愛,苗珂雪性子極是任性無理,稍不如意便哭鬧使性,自使苗長寧甚為頭疼。

  這十余天來,他觀察常青青言行舉止,卻是懂事知禮,又見她言及甘少龍之死悲傷之態,對方常勝離別依依不舍之狀,知她是有情有義之人,便心生讓苗修竹夫婦收常青青為義女之意,想到此處,便將苗修竹夫婦二人喊到了書房。

  “你們的安爺爺過逝也兩個月,谷中的一些雜事青娥一人也忙不過,幸好青青帶著袁伯前來,一些藥草打曬藏貯也多了個幫手,袁伯畢竟不是你安爺爺那般熟悉藥草存放之理,修竹你平常要多教教袁伯。”原來那安姓老者已是過逝了。

  苗修竹聞言忙點頭稱是。

  望著桌上的兩本經書,苗長寧嘆道:“哎,為父當年答應楚先生,非我苗家之人,不傳這經書醫術,這百蟲毒經記載著天下諸多毒蟲的毒素提練之術,也記載著解救之法。傳到良人手中,是為濟世救人,傳到惡徒手中便是害人,故而選擇傳人一定慎之又慎,若如柳宮文之輩…”

  望著皇甫秀又是一嘆:“秀兒你當初不聽為父之言…哎,算了,以后傳人需謹盡祖訓,不得再行嘗試藥草之舉。”

  皇甫秀臉帶慚色與苗修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苗長寧從書柜上眾多藥經中,取出一本封面寫著“諸草雜論”的藥書,翻開藥書,從中拿出兩張折疊的發黃紙頁,“這是當初楚先生未曾毀去的“千機散”藥方,我藥王谷行醫救人,卻無意害了楚先生…本想將這配方毀去,但想此方仍先輩心血,終是不舍,你二人切記,日后若非我苗家之人不可傳之。”

  苗修竹夫婦點頭應是。

  苗長寧又道:“珂雪雖非你倆親生,但我亦待如親孫女一般,可惜刁蠻任性,恐非我苗家醫術傳承之人。”

  苗修竹夫婦聞言大驚,皇甫秀忙道:“都怪孩兒平時教導無方。”

  “并非全是你夫妻二人之錯…人受父母jing血成胎之時,孕育于母體內六月后,靈識已生,母親的喜怒哀樂亦是能為胎兒所感。若那母親善嫉,那孩子的生性大多也是如此,呵呵,這就是所謂的天性吧。”

  望著神色發愣的苗修竹夫婦,苗長寧苦笑一下:“想是珂雪的生母懷她之時,諸多不順,以至心神喜怒無常,導致珂雪性子也是如此吧,但也與你二人平常教導有關,以后莫要隨她任性,反而是害了她。”

  “為父看這青青一個人能從柳宮文手中逃脫,足見其聰慧過人,膽色、定力皆非尋常孩子可比,小小年紀又有情有義,是我學醫良才,想讓你二人收她為女,你們看如何?”

  苗修竹望了一眼臉有喜色的皇甫秀,也是喜道:“但憑爹爹安排,若是青青能應允,孩兒二人自也是歡喜不盡。”此言確是不虛,他夫婦二人知悉常青青父母雙亡,本也是有此想法。

  “那你二人詢問一下青青的意思,若是答應了,為父就將這兩本經書之上的醫術傳授與她,也是不違當初答應楚先生不傳外人之誓,至于珂雪…先傳武動心法,而醫術等她性子穩定下來后再說吧。”

  苗修竹夫婦二人相對苦笑,心知父親并非不愛苗珂雪,但誠如苗長寧所言一般,以苗珂雪喜怒無常的性格,此下確非是傳承醫術之時。

  不一會兒,皇甫秀將常青青帶到院前的小溪邊上,蹲下身子,理了理垂在常青青肩上的兩根辮子,笑道:“青青,比半年前在那小廟見到時又長高了許多了,亦漂亮可人不少了。”

  當初甘少龍帶著常青青過宿在山神廟時,皇甫秀夫婦曾也見過常青青。

  常青青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羞澀笑著,皇甫秀憐愛地摸了一下她的小臉蛋,柔聲道:“阿姨知道你這近年來的變故,甚是難為了你…想爹娘了吧?”

  常青青聞言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想,也想義父…”

  話音未落,眼眶已見濕潤,皇甫秀嘆了一下將她擁入懷里,輕輕地拍了拍她因抽噎而顫動的小背,“那阿姨與苗叔叔當你的父母親好不好?”

  常青青應是許久未曾感受到母愛的訶護,此時只覺得皇甫秀擁抱如母親徐氏般的溫柔體貼,瞬間近一年的心酸苦楚涌上心頭,不禁失聲痛哭,淚流滿面,皇甫秀生性善良,但覺懷中的常青青悲傷涕流,自也感觸心酸,卻也是淚花濕眼。

  良久常青青方自離了皇甫秀的擁抱,擦了擦眼淚,見到皇甫秀眼角帶淚,想用衣袖幫皇甫秀擦試,卻被皇甫秀握住小手:“阿姨剛剛說的事,你可曾聽了明白?”

  常青青一愣,旋即悟出皇甫秀欲收自己為養女之意,當下問道:“那…那是不是以后要叫苗青青了?”

  皇甫秀也是一愣,復笑道:“那是自然了,怎么,你不愿意改姓?”

  常青青來到藥王谷近半月,自也感覺岀苗長寧等人的善意,對于苗修竹夫婦要收自己為養女之事,心中也是愿意。但知哥哥常山還在世上,自是不愿改名換姓,唯恐以后錯了相認機會,當下點了點頭,將自己心中所慮訴與皇甫秀聽。

  皇甫秀聽了又是一番感慨,“青青這般懂事,想來爹爹定也不會計較這姓氏問題,好,那青青現在是不是要改口?”

  常青青聞言破涕而笑,遲疑片刻,終是甜甜喊了一聲“娘親”又心有所感,復是淚水滑落。

  皇甫秀含淚笑道:“好,好、好女兒。”卻是將常青青摟抱入懷。

  得知常青青答應,苗長寧自是大喜,選了吉日舉辦的收養儀式,竟然邀請周邊的獵戶參加席宴,足見其心中的歡喜之甚。

  每日在常青青修習苗家“周天功法”后,帶她入山識草辨藥,教授捕捉毒蟲之術,常青青甚是勤奮,加上膽識不凡,進步之快,讓苗長寧大為贊嘆。

  如此月余之后的一日清晨,谷中忽然來了一眾人馬,為首的的是位臉色俊朗,年約四旬的中年文士,身后跟著三位十四五歲的孩子,以及七位年約二十的青年,還有十余位勁裝漢子。本欲帶著常青青入山采藥的苗長寧一愣,望著站在竹墻外一眾人等,面帶疑惑之時,那文士拱手見禮,“太白書院江秋白見過苗谷主。”

  “太白書院?”苗長寧心中一怔,他那日到書院求助楚南風之時,行走急促自也未見過江秋白,聞言之下便拱手回禮:“稀客,稀客。”

  忙將竹門打開引著江秋白進院落坐,他一時不知江秋白來意,望了竹籬笆墻外的人馬一眼,言道:“楚先生可好?”

  “多謝谷主掛念,山長他岀院去尋馬郡主而去了。”

  苗長寧聞言一時沉默,關于柳宮文害了馬希蘭一事,一直使他耿耿于懷。

  “這次晚輩前來是奉侯爺之命,請苗谷主協助。”江秋白開門見山言明來意。

  “侯爺?”苗長寧一時不解。

  江秋白點了點頭,“澶州刺史,太原郡侯郭榮郭侯爺。”

  望著苗長寧愈發不解之狀,江秋白便將來意細述一番,原來那時閔正華拜郭榮所托,在書院練制了一批“行軍丸”后,帶著程柔去了澶州郭榮治所,郭榮見師父閔正華到來自是大喜,在閔正華欲歸之際極力挽留,只望閔正華能留下幫助,可惜閔正華無意仕途之事,堅辭不肯,郭榮無奈之下便請求閔正華帶上一些軍中子弟傳授岐黃之術。

  那時戰事頗多,軍中醫官更是難求,閔正華雖也通岐黃之術,但刀箭創傷之類并非見長,且有些藥草甚為缺乏。想起楚南風提過了藥王谷主,又知谷中百草俱全,便向郭榮介紹了苗長寧,郭榮知悉之下便委托江秋白來藥王谷一行。

  苗長寧聽了江秋白一行人的來意,一時沉默不語,但想醫者父母心,救死扶傷本是應該,卻也不愿涉足仕途,加上柳宮文一事之后,他對擇徒方面甚是嚴謹,猶是人品方面,況且對于苗家醫術也不想輕易外傳。

  但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又是大周子民,推托不得,正在躇躊未決之際,但聽江秋白笑道:“侯爺心知江湖收徒規矩,不敢為難苗谷主,只望谷主傳授解毒避署之方,刀箭創傷療法即可。”

  話至如此,苗長寧心知再推托不得,點頭道:“即是郭侯爺厚望,老朽也不便推辭了。”

  望了一眼院外人眾,又環顧院內竹樓,臉顯苦笑,“只是…”

  江秋白自也明白他的意思,便是笑道:“這一眾學子有十人,侯爺害怕擾了谷主清修,便命江某在附近尋個地方建上木屋,以免影響谷主家人休息。”

  苗長寧未料到郭榮如此安排,聞言自是點頭稱好,江秋白指著院外三位小孩,“這三位孩子天資聰穎,為人仁厚,有兩位是書院的學子,那左邊身材最高的名喚嚴秋,右邊的那個是宮少文,中間那位少年是滑州趙指揮使的胞弟趙匡義,望請谷主日后多予指點。”

  原來郭榮得知楚南風離院尋訪馬希蘭而去,同時默許院中弟子自己選擇,便讓江秋白回院一趟,詢問各弟子有無愿意來藥王谷學醫之人,好為以后軍中儲備人才,嚴秋與宮少文二人甚好岐黃之術,便欣然一同前來。

  苗長寧看到這三位孩子資質頗佳,聽得江秋白點明三人來歷,知他有讓自己收三人為徒之意,略一沉吟,“有緣再說吧。”

  江秋白知是強求不得,便起身行禮道:“那晚輩就代侯爺謝過苗谷主了。”

  招呼眾人與苗谷主見過禮后,便帶著眾人在離苗長寧所住的竹樓百十余丈處尋了一個地方,準備建筑木屋。

  那十余位勁裝漢子想是專門派來建造木屋之人,斧、刨、鋸等工具一應齊全,待到傍晚之時,便也建了一座木屋暫時落腳,到了第二天晩上,竟然建了四間木屋,又到谷外購置了諸多日用,儼然是一副長期居住之態,第三日,江秋白留下三個小孩及七位青年,帶著那些勁裝漢子來向苗長寧告別。

  苗長寧憶起當日在幽州答應楚南風之事,望著在小溪邊的常青青身影,言道:“當日老朽在幽州得以楚先生相救,心中感激不盡。本欲過上一段攜青青一同前往拜謝,今日獲悉楚先生外出,只好留待他日了。江先生若是遇上楚先生煩請轉告一下…就說從柳宮文這惡徒手上逃脫的小女孩已到老朽谷中。”

  江秋白卻是不知常青青之事,更不知她便是師弟常山的妹妹,但聽苗長寧吩咐便點頭答應,告辭而去。

  可惜這時常青青不在身邊,不若以她的聰明,必定會詢問這位關心自己下落的楚南風是誰,那時自然會詢到翁牧與洛逍遙身上。

  望著眼前這十位弟子,苗長寧苦笑不己,略一思索,喚過苗修竹道:“這些弟子日后多行走軍中,對于避署解熱的行軍散及金創藥之類的藥草你先教與甄別,至于藥理及制作方面再慢慢教授與他們。這些藥方之草山中倒是頗多,你先帶他們入山辨草識藥。”

  苗修竹的醫術造詣已為不俗,這些藥方自然是信手教來,久在山谷中,身懷絕技無處施展,徒然間多了十位弟子卻是歡心不已,聞言眉開眼笑,“孩兒遵命。”

  便是領著嚴秋、趙匡義等人進山采藥,皇甫秀望著孩童般之態的丈夫不禁掩口輕笑。

  常青青與苗珂雪小孩心性,平常終日采藥練武,但覺枯躁,此時多了十位大孩子,心中甚喜,閑暇之余,便與趙匡義、嚴秋等人捕鳥抓魚,甚是快樂。苗長寧本是好靜,但見兩個孫女開心,也自不去約束。

  一段日子中對嚴秋、趙匡義、宮少文暗中觀察,亦覺這三人是可造之才,又是太白書院與朝堂之人,有根有底。心中有感楚南風在幽州救命之恩,便有意傳授醫術,忖道只要不傳百蟲毒經之上的毒術,也亦無不可,何況兩個孫女年幼,他日若是有難,也有人照應,想到此處便授意苗修竹將三人收為弟子。

  六月中旬,離谷不到二十天的江秋白,又帶著幾位護衛來到藥王谷中,這日苗長寧恰好與常青青入山中采藥,苗修竹見江秋白神情甚急之態,便喚來老鷹“蒼茫”傳信與山中的苗長寧。苗長寧與常青青匆匆趕回,見到江秋白,心中詫異,未待苗長寧開口詢問,江秋白便將來意說明。

  原來西北府州邊軍忽發瘟疫,初時軍中醫官以為是一般傷寒,以“四逆湯”方治療,不料未有見效,諸多官兵惡寒蜷臥,嘔吐不止,神哀力竭,五六日間死了二三十人。邊軍統領心感不妙,便急報汴京朝堂,后周皇帝郭威派御醫前往,郭榮得悉恐事不簡單,便令江秋白前來藥王谷尋求苗長寧前往救治。

  苗長寧聞言沉默良久,心忖府州地處要塞,隔著黃河天險,此下尚無大旱與戰亂,恐非霍亂之疫,江秋白又非從邊關而來,官兵病情描述也只是大概,想是非親去府州不可,但想著可能中毒的情況,心恐邊關軍營中的藥草不全,便吩咐苗修竹備上各種貯藏的藥草,叫江秋白備上一輛馬車運載。

  準備妥當后,方與江秋白一路急趕奔至府州被隔離的兵士營帳之中,查探了兵士的脈息癥狀后。心中大吃一驚,立即叫江秋白命人查明水源出處,嚴禁兵士再取水飲用。

  原來他已探出導致兵士中毒死亡的原因,這些兵士所中之毒正是藥王谷的“朝夕散”。這“朝夕散”是百草經上一種,名喚“朝陽草”的毒草與一些藥草混合制成,取名“朝夕散”就是說早上中毒拖不過傍晚就會死亡之意。

  而用毒之人將它稀釋水中,減輕了毒性,使人不會立即死亡,目的是擴散傳染,苗長寧心中已然猜岀這“朝夕散”應是出自柳宮文之手。

  此時自毒發開始已逾半月,死亡兵士已有兩百余人,傳染之眾逾千,幸好府州防御使折德扆防范及時,將兵士隔離,才未至毒疫擴散城中。

  苗長寧自也未想到兵士是中的“朝夕散”之毒,要制解藥,攜帶來的藥草中也差了幾種藥草,便與軍中兵士到附近山上采集,五日后,便也制出解藥,這才解去這毒疫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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