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婚?”
小滿俏臉一紅,偷瞄了一下姜青玉。
不得不說,自家公子長得是真好看吶。
當年自己放棄刺殺,除了對方表現出溫柔善良的一面外,未必沒有幾分見人俊俏下不去手的原因。
“伯父。”
姜青玉輕嘆一聲:
“定親我倒是沒什么意見,只是…”
“我希望緩一緩,等帶著小滿去京城見了娘和大哥后再定下親事。”
“她們入京為質十二年,歸期無望,日后我成婚的喜酒多半是喝不到了,趁著這一次世子入京,正好讓她們喝上定親酒。”
“公子…”
小滿握住姜青玉的手,一臉心疼。
杜衡嘆息著微微頷首:
“也罷,難得你有這份孝心,那便再等一個月吧。”
“只是…”
“江湖上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摘星不入京城,本座到時候是喝不上你們的定親酒了,只能今日讓你小子陪著多喝幾杯。”
姜青玉假裝愕然:
“摘星不入京城?”
“伯父是摘星境,那你豈不是花滿樓的…第一樓主?”
杜衡一臉傲然,吹胡子瞪眼道:
“怎么,不像么?”
的確…
不像。
姜青玉觀察了一下對方。
只見杜衡看上去似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長相平平無奇,不算英俊,也不算丑陋。
和方才在天上交手時不同,他的氣質并不冷酷或是陰郁,也不是不怒自威、高高在上,反而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
戴上面具,摘下面具,似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也不知是偽裝,還是他本就有兩副面孔。
“像!”
“伯父一看便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姜青玉笑著恭維道。
“哈哈,還是你小子會說話!”
杜衡拍了拍其肩膀:
“走,飯菜差不多好了,咱們翁婿倆今天一定要多喝幾杯!”
一個時辰后。
“嘖,丫頭,你這夫君酒量不太行啊!”
“還是你爹我厲害!”
酒桌上,將姜青玉喝趴下的杜衡一臉傲嬌地戴上面具,同時氣質陡然一變,恢復了原本冷酷無情的一面。
“爹走了,記著早日回家看看,你師父還在等著你呢!”
“爹…也在家等你。”
杜衡揉了揉小滿的腦袋,寵溺一笑,隨即遲疑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血色玉牌塞進了姜青玉的手里:
“這是第三十七樓主的令牌,算是提前給你們定親的賀禮了!”
小滿神情復雜。
眾所周知,花滿樓共有三十六位樓主,可很少有人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第三十七樓主的位置。
擁有和前十樓主差不多的權力,卻不用為花滿樓接取任務刺殺目標,只需要承諾會在花滿樓危難之際出手相幫即可,算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客卿。
換句話說,有了這一個身份,姜青玉日后便可以調動花滿樓的殺手為自己所用。
杜衡任命姜青玉為第三十七樓主,顯然不是看中他的實力,而是為了向他背后的虞易、閻羅二人表露善意,希望先前恩怨可以一筆勾銷。
同時,也是為了讓姜青玉多一些自保的手段,免得讓小滿日后守寡。
臨走前,杜衡又囑托道:
“丫頭,這一次去京城,可別像上次那般胡鬧了!”
“萬一碰上什么實在解決不了的麻煩…”
“你可以去稷下學宮找荀詠先生。”
荀詠先生?
那不是稷下學宮的祭酒么,儒門半圣,摘星境傳奇?
小滿不解道:
“上一次我不但拜師未遂,還把稷下學宮的許多學子講師囚禁在了青樓,令他們事后聲名大跌,淪為笑柄。”
“事情才過去不到一年,荀老先生見到我只怕打罰都來不及,怎么還會幫我?”
杜衡沒有多做解釋:
“你去找他便是了。”
“荀詠先生…反正他不會害你的。”
說罷,他騰空而起,離開了紫煙院。
“臭老頭,又是這樣,話只講一半,不說清楚!”
小滿有幾分慍怒,嘟囔了幾句。
同時又一臉疼惜地看著姜青玉:
“公子也真是的,明知老頭是摘星境,還和對方拼酒,難道看不出來老頭是在為難他么?”
“是了!公子是喜歡我才和老頭拼酒的!”
她將酒氣沉沉的姜青玉攙扶起來,朝臥房走去,同時一臉擔憂的嘀咕道:
“唉,也不知去了京城后,夫人和青書公子會不會也和老頭一樣為難我…”
“怎么辦?小滿可不會喝酒啊!”
將姜青玉送到臥房后,小滿又坐在一旁,雙手撐著下巴盯著對方看了很久。
一邊看還一邊傻笑。
仿佛想到了小說上的某個情節。
良久后,她伸了個懶腰,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同時,臥于榻上的姜青玉睜開雙眸,不由一陣苦笑。
剛才在飯桌上,杜衡一直向他旁敲側擊虞老劍圣和閻羅的消息,言語間不乏結交討好之意,甚至還當著自己的面單方面和二人稱兄道弟,一口一個“閻羅兄”、“虞易兄”,令他聽得很是尷尬。
也不知當杜衡得知自己和閻羅是同一人后,會是什么樣的一副表情?
想必會很jing彩吧?
姜青玉抬起手,觀察了一下對方留下的那一枚代表著第三十七樓主身份的令牌。
只見令牌是一塊血色玉石,上面雕刻著“叁拾柒”和“花滿樓”的字樣,同時內部有一道深紅色的靈氣,似是游魚般不斷舞動。
“誠意倒是十足。”
姜青玉笑了一下:
“念在你是我老丈人的份上,以往的事便先不和你計較了。”
有了第三十七樓主的身份,此去京城接回生母和長兄的把握便更大了。
下一刻。
他閉上雙眸,決定入睡后讓陰身去一趟千劍湖。
先前在無盡黑暗中,他又參悟了上百門劍術,再去吸納一次劍氣,說不定可以將肉身修為提升到后天十品,甚至命星境!
然而,正當他閉眼的那一瞬。
卻忽然有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至耳畔:
“青玉,睡了么,父王想與你聊一聊。”
“父王?”
“請進。”
姜青玉微微一怔,趕忙起身開門。
卻見一襲紫袍的拒北王已經推門而入,并轉身將門又再度合上。
拒北王手中提著一壺酒,走到桌旁,拿起兩個杯子倒滿酒水,似是來找姜青玉喝酒聊天的。
但下一瞬,他卻語出驚人:
“本王該稱呼你為青玉呢,還是…”
“閻羅大人?”
姜青玉愣了一下,同時假裝一臉茫然道:
“父王在說什么,青玉聽不懂。”
“什么閻羅大人?”
拒北王笑著喝下一杯酒,一臉篤定道:
“你還準備瞞多久?”
“青玉,本王是你的親生父親,別說是穿件寬松衣袍戴個面具了,你便是化作一捧灰本王都認的出來。”
姜青玉苦笑一聲:
“父王,哪有你這么咒自己兒子的?”
“要是被娘親知道了,定要罰你睡上一個月的地板!”
此言一出。
拒北王頓時一陣唏噓:
“居然…”
“真的是你啊。”
盡管早就有所懷疑,可此事畢竟過于荒誕,哪怕聽到對方親口承認,他仍是感到不敢置信。
自己的兒子居然在不到二十歲便成了摘星!
真是…
天佑姜家!
此時,姜青玉一臉坦然,終于不再隱瞞:
“是我,父王。”
說罷,他心念一動,讓陰身的力量融入本體。
頃刻間,他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從后天七品初期直入八品,九品…
命星、皓月、曜日…
直至曜日境巔峰!
“夠了,夠了。”
拒北王一臉欣慰:
“父王信了!”
“不必將所有修為都暴露出來,你的實力父王今日已經見識過了。”
“另外,你是閻羅的秘密最好暫時也不要告訴任何人,即使是…”
“小滿那丫頭。”
姜青玉輕輕點頭,恐怖氣息陡然消失得一干二凈。
拒北王又倒滿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下一刻,他長舒一口氣,似是如釋重負道:
“青玉,既然你已是摘星,那么有一些事情也該和你挑明了。”
“這些年來,父王一個人背負了太多秘密,不堪重負,以至于每晚都誠惶誠恐,難以入眠。”
“但,今日后…”
“父王便多了一個分擔的人了。”
姜青玉心上一緊。
他一直覺得拒北王有事瞞著自己,無論是每年服下一粒九轉金丹卻治不了暗疾,還是三娘薛氏晉入曜日境,又或是千劍湖底的那一口深淵,似乎都在昭示著什么。
今日,終于可以解惑了。
他徐徐走上前,舉起另一杯酒,仰頭喝下,并一臉認真道:
“青玉愿替父王分擔。”
“好,好!”
拒北王微微頷首,同時望向了千劍湖的方向。
一陣靜默后,他開口說出了第一樁秘密:
“青玉,你拜師虞易,得到了《虞氏劍經》的傳承,想必早已偷偷去千劍湖底下修行過了吧?”
“那一口由劍陣鎮壓的深淵,你也見到了?”
姜青玉點了點頭:
“是。”
“那一口深淵中,可是封印著什么怪物?”
拒北王輕輕搖頭,再次語出驚人道:
“哪是什么怪物啊…”
“那一口深淵,封印的分明是本王整整二十五年的修為啊!”
姜青玉臉上浮現一抹恍然。
怪不得,杜衡的靈魂氣息和那一口深淵如出一轍!
因為拒北王二十五年的修為,便相當于一尊摘星境啊!
只是…
將部分修為剝離肉身,用劍陣鎮壓,這聽上去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忍住不晉升摘星境,將修為停滯在曜日境巔峰整整二十幾年,這得有多么大的毅力啊?
簡直非常人不可忍受!
萬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人沒了,那二十五年的修為豈不是白封印了?
“父王為何將這部分修為鎮壓起來,而不直接納入己身,晉升摘星境呢?”
“莫非是怕景氏一脈心胸狹隘,容不下一位陽壽三百年的異姓王么?”
姜青玉疑惑道:
“成了摘星境后,那一位閉關上百年都不曾現身的養龍境開國皇帝,真的會破例離開京城,千里迢迢趕來并州,親自出手鎮壓父王么?”
“可…”
“天下超脫皇權的摘星境傳奇加起來只怕不下十人,也不見他自降身份一個個去對付啊?”
拒北王嘆了一口氣,雙眸掠過一絲忌憚:
“旁人也許不會引起此人的出手,可父王不一樣。”
姜青玉很是不解:
“為何?”
“因為父王是異姓王么?”
拒北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青玉,你可知在百年前,越國吳氏統治天下的時候…”
“先天第五品,其實不叫養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