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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下輩子,不修佛了

  “你…”

  見到六戒背后那一輪像是旭日東升的佛光,普真一臉錯愕。

  這一幕似曾相識!

  數十年前,在他還是個北山寺的小沙彌之時,有一位師伯帶著他和幾位師兄弟去青州觀潮。

  他們在江邊等了一夜,沒有等到大潮來臨。

  直到第二日凌晨,初陽東升之際,有一線潮水突兀由遠及近!

  可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那一次剛好撞上了數十年一遇的大潮。

  那不是盛景,而是一場天災!

  那潮水足有數十丈高,比岸邊都高出數丈,很快便如同一群擇人而噬的猛獸涌上了江岸,撞斷了護欄,眼看著圍觀的上千人群要被淹沒之時…

  師伯背后卻有一輪佛光陡然亮起。

  似是一輪圓日冉冉高升。

  頃刻間,天上萬里朝霞,江上一線潮水,皆是停滯不動!

  師伯輕揮衣袖,只用了幾個呼吸便將圍觀的上千群眾掃到了百丈外更高的位置。

  下一瞬。

  潮水洶涌而至,將其吞噬。

  正當所有人都在為其擔憂之時,師伯又一臉微笑地從水中徐徐升起,雙手合十,全身不沾一滴水,背后陣陣奪目佛光,宛若一輪煌煌大日!

  與此同時。

  東方也有一輪朝陽升起,和這一輪佛光遙相輝映!

  事后人們將這一幕稱為“雙日同輝”,寫在了史書上。

  而那位師伯,第二日便成了北山寺的新任方丈,至今都不曾退位。

  世人稱之為,觀日方丈。

  也有人尊稱為觀日活佛!

  而今日六戒背后佛光,和那一日的觀日活佛分明如出一轍!

  “曜日境!”

  “你居然晉升曜日境,成佛了!”

  普真一臉嫉恨,似是發了瘋一般地嘶吼:

  “憑什么!憑什么你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只念了不到三十年的佛經都可以成佛,而貧僧一生行善,念了六十二載的佛經卻遲遲成不了佛?”

  “呵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貧僧從未拿起屠刀,卻成不了佛!”

  “這算什么佛理!”

  “佛祖,你有眼無珠,何其不公!”

  說罷,普真用力將手上的那串菩提佛珠甩到了地上。

  這一刻,早已耗盡了靈力的他死死盯著六戒身后的佛光,雙眸有嫉妒,也有怨憤,唯獨沒有一絲敬佩!

  今日,佛門再添一尊佛。

  卻不是他普真!

  “我恨啊!”

  “修佛,修到最后居然不如一尊魔?”

  “魏伯瞻,你說可不可笑?”

  “哈哈哈!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普真不斷大笑,笑著笑著,雙眸流下了兩行淚。

  他讀了一輩子的佛經,可今日卻信仰崩塌,對佛祖產生了質疑。

  這讓他痛不欲生。

  此時。

  由于六戒的突破,包羅特幾人和一眾江湖人士也都停止了廝殺。

  眾人齊齊望向六戒背后的璀璨佛光,并從其不斷攀升的氣勢中得到確認——

  此人是真的晉升曜日境了。

  南山寺,后繼有佛!

  善玄方丈圓寂后,會有六戒接替其位,代他撐起南山寺的未來。

  這一刻,一群皓月境都滿目艷羨地望著六戒,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們中大多都是此境巔峰,再往前一步便是曜日境,可這一步卻似是天塹一般,難以逾越,讓無數人感到絕望!

  他們也早已心死,本以為此生已是無望曜日境。

  但在見到六戒突破的這一幕后,卻似是受到了鼓舞,一腔熱血得以重燃!

  原來,這一步并非不可跨域!

  那么或許,自己也可以做到?

  至于普真…

  身為北山寺觀日方丈之下數一數二的人物,他的身份尊崇至極,哪怕走到京城都會被皇室以禮相待。

  可他一直有個郁結,卡在皓月境巔峰整整數十年之久,至今不能成佛。

  而今日…

  他卻親眼見證北山寺的宿敵南山寺中出了一尊佛。

  還有什么比這更殘忍的事情么?

  “唉…”

  眾人看向普真,眼神充滿了憐憫。

  “我是個笑話!”

  “佛祖,更是個笑話!”

  普真自嘲一笑,看向六戒,沉聲問道:

  “六戒活佛,我愿舍棄一身佛門修為,不知可否換取一條生路?”

  “畢竟,佛門不殺生…”

  此言一出。

  包括一眾江湖人士在內,所有人臉上都忍不住浮現一抹鄙夷之色。

  剛開始仗著有菩提佛珠在手,喊人家一口一個“魏伯瞻”,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現在人家晉升曜日境了,知道打不過了,反倒立即改口叫“六戒活佛”了?

  還乞求用佛門修為換取生路,用清規戒律來說服人?

  簡直一副小人做派!

  “呸!”

  包羅特往地上啐了一口,嘲諷道:

  “普真老禿驢,本王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成不了佛了,就你這欺軟怕硬的心性,要是成了佛,那佛祖才叫真的有眼無珠呢!”

  “依本王看啊,你那六十幾年的佛經都念到狗身上去了!”

  “本王要是你,就馬上一掌拍死自己,這樣還能死得體面些,省的等會臟了六戒活佛的手!”

  不得不說,包羅特這一番話說的很有水準,不但罵了普真,還順帶拍了下六戒的馬屁。

  但其實,這一刻他的內心也是十分惴惴不安。

  他是第一次見到六戒,分不清是敵是友,但…

  南山寺的六戒他沒什么印象,可“魏伯瞻”三字卻是如雷貫耳!

  那是一個曾經在北狄造了無數殺孽的魔頭,和北狄一族有著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盡管如今搖身一變成了佛門中人,有戒律束縛,可包羅特還是擔憂他會像三十年前那樣,屠盡所有見到的北狄之人!

  他相信,六戒有這個實力。

  雖然曜日境和自己只有一線之隔,可實力差距卻有云泥之別,如果六戒大開殺戒,怕是在場所有皓月境聯手都難以阻擋!

  除非…

  調動成千上萬的軍隊耗死對方。

  想到這里,包羅特不禁回頭瞥了一眼姜青玉。

  下一刻,他不禁怔住了。

  因為姜青玉表情從容淡定,似是一點都不擔憂六戒會帶來禍患,甚至…

  他還往前邁步,孑然一人往六戒的位置走去。

  奇怪的是,多吉、俞安等安北軍將領似是玩忽職守一般,一個個都不曾隨行保護或是阻攔。

  “六戒大師,恭喜成佛。”

  眾目睽睽下,姜青玉彎腰從地上撿起被普真丟下的菩提佛珠,將其遞到了六戒身前,并打趣道:

  “這在佛門中,應該叫借花獻佛吧?”

  六戒一臉善意,笑著接過了佛珠:

  “阿彌陀佛。”

  “姜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姜青玉微微頷首:

  “大師來的很巧。”

  六戒掃了一眼一眾江湖人士,慈眉善目道:

  “貧僧答應過呂施主,會護公子周全。”

  二人的對話讓包羅特等人一臉愕然。

  顯然,這位拒北王府的四公子和南山寺的新晉活佛是老相識了!

  而且聽六戒話中之意,他似乎是受人之托來保護姜青玉的。

  這一刻,所有人望向姜青玉的目光都變得格外復雜。

  此子,真是走運啊!

  黑水湖一戰成名,斬獲十幾萬軍功,北狄八大部落首領已有三人來投,北境有望再添一州,如今又有了六戒活佛的庇護…

  照此看來,此子成為世子已是板上釘釘了!

  而幽州蔣家二十多年的謀劃,也終將毀于一旦!

  “我們錯了。”

  “姜公子,請寬恕我們的冒犯!”

  “公子,恕罪!”

  在見到姜青玉和六戒有聲有笑后,一眾江湖人士頓時面如死灰,一個個都丟下武器,向他低頭致歉,乞求寬恕。

  唯有普真老和尚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似乎不肯向一個小輩示弱。

  但為了活命,最后他還是決定低頭:

  “姜公子,貧僧…”

  但不等他說完,姜青玉便開口打斷:

  “普真大師,其實本公子有一句話很早就想和你講了。”

  “在方才闖營之時,除了那匹馬外…”

  “你,也越線了。”

  普真神情一滯。

  越線者,死。

  姜青玉這是沒打算給自己留活路啊!

  老和尚一陣掙扎,咬牙道:

  “姜公子,只要放我一條生路,我可以替你作證,是二夫人和蔣家請求我們來給你下絆子的!”

  不料姜青玉卻無動于衷,反而一臉嘲弄。

  這還用你作證么?

  你作證了,又有什么用?

  徒增麻煩罷了!

  “挑撥本公子和二娘的關系,罪加一等!”

  “念你曾是一代高僧,本公子允許你有一個體面的死法。”

  “普真,你自盡吧。”

  “本公子承諾,會將你厚葬。”

  “哈哈哈!”

  “一代高僧…”

  普真慘然一笑,良久后終是接受了必死無疑的事實。

  然后,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掌,在半空停滯了很久后,才狠下心,朝自己的額頭重重拍去。

  隨后,他仰頭倒下,氣斷身亡。

  死不瞑目。

  臨死前,眾人聽見他自嘲一笑:

  “下輩子,不修佛了!”

  一旁。

  初入曜日境的六戒沒有理會普真的隕落,而是倏然望向南方,怔怔出神。

  離得最近的姜青玉覺察到,六戒的眼角悄然落下了一滴血淚。

  同一時間。

  也是正月十九這一天。

  楚國內部發生了一件大事。

  時隔多年,南山寺的善玄老方丈突然宣布,三日后在寺內開壇講佛。

  這很有可能會是老方丈的最后一次講佛!

  一時,九州人潮紛紛趕往南山寺!

  同時,去年開春設立的賭局,也再一次被人開盤。

  北山寺的觀日方丈上一次開壇講佛,一連講了七日七夜。

  這一次,南山寺的善玄方丈又會講上多久?

  能超過七日么?

飛翔鳥中文    誰說睡覺不算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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