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
眾人都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第七礦場位于北狄腹地,距離邊境足有五六百里,怎么可能會有援軍打到這個地方?
難不成楚國已經快要吞并北狄了?
可也沒聽礦場里的狄人士兵提到最近前線吃了大敗啊?
來不及考慮太多,秦澈第一個邁步而出:
“走,去看看。”
眾人一臉緊張,緊隨其后。
當秦澈帶著眾人走出礦洞之時,外頭的戰斗已經接近了尾聲。
三百北狄士兵中只有一個領頭軍官是命星境,且只是中期,剩下的武學修為參差不齊,都算不上是jing銳,否則也不會淪落到來看管這座半廢棄的礦場。
而他們的對手…
是黑甲將軍多吉以及三百羌人騎兵。
噠噠噠…
陣陣馬蹄聲宛若天雷,在眾人耳旁炸響。
坐在馬上的羌人騎兵全身黑甲,手持長矛,似是一陣黑色的殺戮狂風,席卷著北狄士兵的性命!
看守礦場的北狄士卒見到兇神惡煞的羌族騎兵,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
他們平日里只會在礦場上對著楚人奴隸耀武揚威,大部分都沒上過戰場,哪敢和全副武裝的鐵騎硬碰硬!
“啊,救命!”
“不要殺我!”
“我投降!”
北狄士兵們哀嚎不已,求饒聲此起彼伏。
可不論他們喊什么,羌人騎兵都是一言不發,只是冷漠著臉,將手中長矛一次次刺入、拔出。
眨眼工夫后,整個礦場已是尸橫遍野!
“公子有令,全殲狄軍,不留活口!”
在一個顯眼的位置,多吉坐于寶駒上,手中的丈八蛇矛捅穿了唯一一位命星境北狄軍官的右肩,并將其挑飛在半空。
同時,他時不時拋出一柄柄飛戟,將那些想要趁亂挾持奴隸做人質或是死前想拉幾個奴隸墊背的北狄士兵一擊斃命。
“是你,多吉將軍!”
秦澈從礦洞中走出,第一眼便認出了在安北軍中享有盛名的多吉。
“真的是援軍!”
“一定是王爺,王爺派人來救我們了!”
在他身后,做了三年奴隸的楚人將士皆是喜極而泣。
他們先是欣喜若狂,隨后又一臉兇狠地望向那群殘余的北狄士兵。
這一刻,積攢三年的怨怒再也難以抑制!
于是他們紛紛拿起挖礦的工具沖入戰場,在秦澈的帶領下開始圍殺所剩無幾的北狄士兵。
接下來的半炷香內,不斷有楚人奴隸聽到動靜從礦洞中走出,并加入戰場,將怨恨和怒火宣泄在北狄士兵…以及他們的尸體上。
多吉和三百羌人騎兵望著這一幕,皆是一言不發。
侮辱尸體在軍中本是禁忌,但見到楚人奴隸一個個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他們對于這一行為便不但不覺得過分,反而后悔讓這群畜生死得過于痛快!
又一炷香后。
楚人奴隸們似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一陣哭一陣笑。
他們終于解脫了。
這一日,等了太久太久!
“多吉將軍…”
秦澈將手上沾滿鮮血的鎬子棄置一旁,問出了所有人都最為關心的那個問題:
“你,可以帶我們走么?”
此言一出。
其余人也都一臉期盼地望向多吉,同時眼神中夾雜著一絲忐忑不安,似是生怕對方會說出一個讓人失望的答案。
然而…
不等多吉回答,被長矛挑飛在半空的那個北狄軍官搶先一步憤然開口:
“走?”
“你們能去哪?”
“第七礦場屬于八大部落共同持有,你們動了礦場,還想安然無恙地離開?”
“呸!”
他死死盯著多吉,雙眸布滿戾氣:
“你殺了我們又如何?就憑這區區幾百號騎兵也想帶走近千奴隸?奉勸你一句,把他們全部遺棄在這里,趁著八大部落還沒得到消息,帶著你的兵日夜兼程離開北狄,否則…”
“你們都得被這群奴隸拖累死!”
此言一出。
楚人奴隸們皆是神情一變。
他們擔憂的正是這一點。
自己等人手腳戴著鐐銬,又沒有馬匹做腳力,根本跟不上多吉等人的步伐,只會成為耗費糧食和耽誤時間的累贅!
假若因為自己等人的拖累,反而使得多吉等人陷入八大部落的圍剿,喪命北狄,那么他們可就徹底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此時,秦澈掃了一眼眾多楚人奴隸。
只見眾人和自己一樣,屏住呼吸等待多吉的答案,表情皆是患得患失。
他本想開口讓多吉不用管自己等人,直接率軍離去,但見到兄弟們一個個臉上寫滿了對回家的期盼后,卻又嘆了口氣,把嘴里的話咽了下去。
他不忍心打破眾人的期望。
那會讓人變成瘋子!
“哈哈哈!”
這一幕讓北狄軍官臉上的笑容越發猖狂:
“秦澈,你逃不出北狄的,今日離開礦場,不出三日,你們必定又會被抓回來做奴隸!”
“認命吧!”
“你們這一輩子,都是奴隸的命!”
話音剛落,眾人卻聽見一道陌生的聲音突兀響起:
“聒噪。”
“多吉將軍,別舉著他了,礙眼。”
“是,公子。”
多吉臉上浮現出一絲尊敬。
下一刻,他猛然將長矛拔出,令北狄軍官整個人從半空墜落到了地上。
同時,座下寶駒長嘶一聲,前蹄高揚,又對準其胸口狠狠踏下。
一陣骨折脆響后,那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可眾人的目光卻并不在死狀凄慘的軍官身上,而是望向了多吉身后。
那兒,有一駕馬車正徐徐駛來。
馬車上,一個儀態不凡的白袍公子哥和一個老車夫并肩而坐,懷中抱著一口劍。
正是姜青玉和車夫老吳。
待到走近后,姜青玉在眾人的注視下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踱步來到了秦澈身前。
他沒有開口勸慰或是承諾什么,只是拔出名劍朔月,對準秦澈手腳上的鐐銬揮砍了幾下。
下一刻。
鎖住了對方整整三年的鐐銬便“叮當”一聲斷裂開來,并墜落到了地上。
“這…”
秦澈抬起空蕩蕩的雙手,不禁一陣失神,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從今日起,自己不再是任人欺負的奴隸了。
而是一個有尊嚴的人!
“抱歉,我們來晚了。”
姜青玉將朔月劍放到了秦澈的手上,并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臉歉意:
“我知道忍受三年屈辱,你們心中一定對拒北王府有頗多怨言。”
“但請你們相信,姜秋水從來都沒有忘了你們。”
“今日,我便是奉他囑托…”
“來接你們回家的。”
此言一出,礦場上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
“回家!”
“我們可以回家了!”
“老羅,你在天有靈聽見了么,回家了!”
所有人都是熱淚盈眶。
秦澈瞥了一眼奢華馬車,忍不住詢問:
“敢問,您是…”
姜青玉坦然道:
“我叫姜青玉,是姜秋水不成器的小兒子。”
一聽這話,秦澈立即單膝跪地,雙手捧起霜華劍,沉聲道:
“末將秦澈,愿為四公子死戰!”
其余人亦是齊聲高喊:
“愿為四公子死戰!”
“死戰!”
“死戰!”
一個時辰后。
在秦澈的堅持下,姜青玉最終還是自己用霜華劍一一斬斷了九百六十四位楚人將士的鐐銬。
與此同時。
將士們搜刮了儲存在礦場上的食物和御寒衣物,撿起了本屬于三百北狄士兵的武器,又飽吃了一頓后,這才跟著姜青玉離開了這里。
離去前,他們用一把火燒毀了這里的屋舍,并摧毀了大部分的礦洞。
除此之外…
還帶走了五百多位在礦場上丟了性命的袍澤的骨灰。
夕陽下。
一支上千人的隊伍正在往東徐徐行進。
在多吉的命令下,羌人騎兵讓出了各自的戰馬,讓剛擺脫奴隸身份的楚人將士們數人一騎,輪換著休息。
姜青玉也選擇了下車步行,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卒。
此時,那位老卒正坐在馬車上,懷中抱著一個骨灰罐,嘴里不斷重復著幾句話:
“老羅,王爺派人來接我們回家了。”
“你一定想不到,來的人會是四公子。”
“你生前常說二公子作戰勇猛,有王爺當年的十之一二風采,可今日見了四公子后,我卻覺著…”
“四公子的風采,絲毫不輸王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