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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 沒有那么壞

  今晚月色當頭。

  吳憂與劍袍姑娘不知不覺到了藥房。

  說巧不巧,鏢局鏢師們本來就是個容易受傷行業,自備藥房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也是尋常的跌打損傷,太過嚴重還是沒辦法醫治。

  兩人剛到藥房時候,一聲慘叫就響徹天地。

  藥房里頭,滲出一股血腥氣,連多加三座了安人心神,特地用來壓制血腥的檀爐都遮掩不住,道家姑娘臉色蒼白望著正在給黑衣男子把脈的鏢局老醫師,黑衣男子上半身裸露,趴在床上,脊柱部位血肉模糊,就算是常年見慣傷病的老醫師,都露出一臉駭人神色。

  才在鬼門關逛蕩一圈的黑衣男子看上去并不像瀕死之人,沒好氣道:“老師傅,我還死不了吧?不用涂藥的那么用力。”

  從傍晚一直守到現在道家姑娘點點頭說道:“是死不了,說來那個劍袍姑娘還是留了一手,打你都是皮外傷,基本沒有傷著根源,似乎就只是想出口惡氣罷了。”

  黑衣男子陰沉著臉嗯了一聲,想起上午的那一幕驚心動魄的對決,他知道劍玲瓏很厲害,但還是低估了她,沒想到才不過短短七八年時間,那時候連劍都握不清楚的丫頭,已經能輕松無比的將自己置于死地。不過眼下既然寄人籬下,也明白為何吳家少爺出手相助,自然是放下心來,隨后嬉皮笑臉道:“欸,鈴藍顏,你還記不記得上午的賭約,你可是輸了啊。”

  真是個不怕死的家伙。

  道家姑娘滿是嫌棄神色,隨后冷笑道:“你這分明是給我下套,不算數。”

  黑衣男子著急了,下意識起身,卻忘了身上的傷勢,哎呦大叫一聲,老實趴在床上,皺眉道:“堂堂三大道觀觀主的女兒,怎能說話不算數?”

  道家姑娘聳了聳肩膀,調侃道:“你還是先顧著自己傷勢吧,先說好啊,本姑娘可沒時間等你痊愈。”

  黑衣男子撇撇嘴,輕聲問道:“那個吳少爺,長得如何?可是跟傳言一樣?”

  道家姑娘想起今早那如仙人降世的年輕白衣,花癡一笑道:“何止,比傳聞的還要好看。”

  黑衣男子不爽的哦了一聲。

  道家姑娘倒是話鋒一變,興奮道:“你知道嗎,本姑娘在鏢局里還有機遇。你知道給吳少爺護道的道士是誰嗎?黃有德啊,你聽說過嗎?那可是能將天上神雷融會貫通的大家!”

  黑衣男子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

  鏢局老醫師臉色古怪,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人,本想開口說話,但想想還是作罷,將男子的傷藥涂抹完后囑咐幾句便離開,原本以為一切無事的他,剛關上門,回頭小聲嘀咕幾句,抬眼就看到眼前的一男一女,嚇了一跳,本來就是花甲之年,受不了刺激,雙腿一軟,好在年輕白衣趕緊伸手攙扶,不然這一摔,指不定就跟黑衣男子一樣,在床上躺個數月之久。

  年輕白衣將老醫師給扶好,見他欲言又止,只好壓低聲音問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誰知,老醫師只是愣了一會,半響后,輕聲道:“少爺好。”

  劍袍姑娘似乎笑了一聲,臉色還是如初。

  年輕白衣扯了扯嘴角,隨后三言兩語將老醫師打發走了。

  站在門前,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壓低氣息,指了指屋子,吳憂淡笑問道:“今日,是不是沒想過真正殺了那個黑衣男子?”

  劍袍姑娘眨眨眼,動人容顏上沒有神色閃動,平淡反問道:“何以見得?”

  吳家少爺饒有興趣道:“我剛剛可是問了老醫師,可只有皮外傷啊,若是要殺他,不打心神,只打皮肉,可是第一次見。”

  劍袍姑娘看向吳憂,輕聲道:“我只是懶得說話,不是傻。”

  吳憂挑了挑眉,明白過來,輕輕道:“事出突然,雖然段玉清有跟我提上一嘴,只不過圣山之人突然出現還是有點讓我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圣山在賣什么葫蘆藥。你倒是賣了我個人情,看這傷勢,估計從京城回來都動彈不得。”

  身在劍閣,不單單只是會耍劍的劍袍姑娘嗯了一聲,輕聲問道:“你還呆在這?”

  年輕白衣搖頭道:“不了,回去吧。”

  兩人剛要離開,藥房里的門突然大開。

  道家姑娘一臉疑惑的從里頭走出,見到兩人,同樣好看的容顏上有一絲吃驚與慌亂閃過。

  道家姑娘連忙行禮,在鏢局待了一下午,吳少爺身旁的女子都多少打聽了,這不打聽不知道,你打聽給自己嚇了跳,就說身世最為簡單那個領路婢女,都是大宗師之后。眼前這個氣質平淡無奇的劍袍姑娘,更是劍閣冠首,只是讓她納悶的是,現在江湖都在傳吳少爺與劍閣的關系,但現在看兩人的關系,似乎并沒有江湖上傳聞的那么不刀劍相加,反而還在深夜一同散步。

  道家姑娘心里咯噔一下。

  吳家少爺倒也不在意的擺擺手,輕聲道:“他傷勢如何?”

  道家姑娘關上門,看了一眼年輕白衣身旁的罪魁禍首,認真道:“都是皮肉傷,對于武夫來說,尋常事情。”

  吳憂嗯一聲,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笑問道:“一起走一段?”

  道家姑娘一臉茫然,不可置信的啊了一聲,這兩人不是在幽會嗎?

  都說女子懂女子的心中事,劍袍姑娘明顯是猜出了道家姑娘心中想法,平淡道:“只是平常飯后散步,你不要想歪了。”

  道家姑娘被她說的嚇了一跳,尷尬一笑道:“不了不了,多謝吳少爺的美意。”

  年輕白衣倒也沒出聲挽留,只是隨意與道家姑娘閑聊幾句后,便跟劍袍少女離開藥房。

  道家姑娘見兩人背影徹底消失,這才如釋負重的緩了口氣。

  劍袍少女年齡不大,可那雙眸子,剛剛卻是實實在在的冷意,再加上她先前的逼問,已然讓氣氛略顯尷尬,道家姑娘是懂事的,自家什么情況她比誰都清楚,怎會跟劍閣去爭個高低。

  道家姑娘嘆了口氣。

  要是她背后的靠的是龍虎山,今晚她會點頭嗎?

  道家姑娘回眸看了一眼藥房里頭。

  她也不知道。

  吳憂與劍袍姑娘走出屋子,兩人都沉默不語。

  現在的發話,吳憂怎會不察覺出來其中微妙氣氛。

  但還是心中無奈,雖然身在吳家鏢局,但能否安然出劍閣,還得看身旁這個姑娘的意思。

  劍閣的規矩,若是山下人能在劍閣同一輩中全部取勝,便能成為劍閣貴客,這個貴客跟山下的意義可不一樣,劍閣的貴客,相當于獲得劍閣的認可,能讓劍閣賣一次人情給你。

  這個人情放在平日里,吳憂可不稀罕,但今時不同往日的,自己現在求得就是安全到達京城。

  這個路上,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兩人行至鏢局的花園,銀輝灑在花園春色里,十分動人,在小庭院里,黃有德不知為何,一人獨坐涼亭里,吳憂見到此人,想都沒想便徑直走入。

  側臥在涼亭里的江湖老士看見兩人先后步入涼亭,意味深長一笑。

  入了亭子,吳憂哪里會去行所謂的晚輩禮,大大咧咧坐下道:“老士,大半夜一人坐在這里獨感神傷?”

  黃有德冷淡道:“吳家少爺言重了。小老兒可沒你那花前柳下的勁頭。”

  劍袍姑娘古怪的看了一眼黃有德,不過還是照常行了個江湖禮。

  江湖老士見此便開始借題發揮,指著吳家少爺鼻子,打趣道:“你看看人家,好歹也是個大家之后,雖然吳晨把你慣壞了,但江湖上哪里有晚輩見到前輩不打聲招呼就坐下的?”

  俊美的臉蛋上冷笑一聲,吳家少爺平淡道:“老士,下午那個道家姑娘如何?”

  黃有德明顯愣了一下,泛起一點笑意說道:“那個姑娘,根骨倒是被他爹調教的不錯,日后在道家論壇上也能有一席之地。”

  吳憂說道:“何以見得?”

  江湖老士回憶一下下午與道家姑娘談話內容,笑著說道:“道家感悟天道,本就是先由內而外,所以啊,光用眼神瞧見是不算的,只有窺探到里頭,才能見到真章。那個鈴家丫頭啊,問的問題,可都不是尋常能問的出來的,對道的感悟很深,不過小老兒見她修為淺薄,估計是鈴老怪想要她閨女厚積薄發,到時候一躍幾個大境界,直接來個天人合一。要是照這么看,她日后的成就,或許就不是在道家站穩腳跟那么簡單了。”

  年輕白衣恍然道:“原來如此。”

  劍袍姑娘倒是在一旁提問道:“一連跳過這么多境界,豈不是根基不穩?天人合一是不錯,但想要越過門檻進入真正的天人,不是一味壓著境界能解決的吧?”

  黃有德點頭贊同道:“你說的沒錯,所以鈴老怪才會讓她閨女下山。山上的潛修可敲不開天人的大門。”

  劍袍姑娘瞇了瞇眼,冷聲道:“道佛儒爭了千百年了,還不是各有千秋,真不知你們爭個什么勁頭,就算現在道家當道,佛家是有所壓制,但大玄佛家根基深厚,不少寺廟的香火依舊旺盛,儒家就更不用說了,除非將天下書籍都給燒了,個個都成不識大字的無知鄉夫,這樣或許才會將儒家徹底壓制下來。”

  黃有德感同身受的道:“確實如你所言,但時至今日,光靠一兩人,談何容易改變?”

  劍袍少女沉默不語。

  年輕白衣搖頭道:”主流的三教倒不用我們太過擔心,也做不到太過分的舉動,就算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形之刃,最為致命,怕就怕略小的勢力在你后面捅刀子,殺你個措手不及。“

  江湖老士哈哈大笑道:“吳少爺這是意有所指啊!”

  黃有德說完,還故作高深的掐指一算,大笑道:“是今日那個圣山下來的男娃吧?”

  年輕白衣不可置否的點頭。

  江湖老士嗯了一聲,稍加思考,輕聲道:“圣山這一脈確實奇葩,做出此舉不為意外,不過圣山能在涼州爭奪一席之地,可不是表面那么簡單的。早在十多年前,大玄與齊邊有過互相通商的時候,就曾聽聞齊邊有個皇子從齊邊逃出,拜在圣山之主,也就是那個圣人之下。”

  年輕白衣縮了縮瞳孔,有些吃驚道:“你的意思是那個黑衣男子…”

  江湖老士沒有去看吳家少爺,而是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劍袍姑娘,意味深長道:“這件事情,還得劍閣冠首能給出答案。”

  事到如今,劍袍少女倒也沒有賣什么關子,既然黃有德能說出這件成麻爛谷子的事情,就說明他是知道的,不如就由自己說,做個順水人情,“黑衣男子叫青茂元,但不是真名,具體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小時候,圣山之主曾領著他上過一次劍閣,賣了好大的人情,甚至不惜一年花費重金,當時的想法就是讓其拜在劍閣門下,但我爹覺得事有蹊蹺,便留了個心眼,在一番調查后才知道,原來那個男孩是從齊邊出逃的皇子,也就沒有答應下來。”

  年輕白衣茫然道:“僅僅如此?”

  劍袍少女疑惑歪頭問道:“不然呢?”

  年輕白衣苦笑道:“匆匆一面,劍閣之主就能斷定他是好人壞人?是否太過片面了?”

  劍袍少女似乎在月下笑了一下,輕聲道:“我爹說,圣山之主做事不厚道,要是東窗事發,那朝廷第一個就會拿劍閣來做殺雞儆猴的這只雞。”

  江湖老士聽聞又是大笑起來,隨后連連稱贊道:“這倒是符合劍閣做事的風格。不過你也不用在意,既然這個丫頭愿意賣你個人情總歸是好的,她這一下子打的真的不輕,就算是從小習武,沒個半年也不能徹底在江湖行走,你有的時間摸摸他的底細。不過現在最為重要的,還是應該答謝一下她的用意?”

  劍袍姑娘多看了黃有德一眼。

  龍虎山出來的天師,似乎也沒有別人說的那么壞嘛。

飛翔鳥中文    白衣腰系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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