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劍!
人體最為風骨嶙峋鋒銳尖利的大寶劍——劍突!
林思涵說到肝素化的時候,劍突還好端端地呆在胸骨下端,兢兢業業地保護著心臟。
彼時,王磊還在做骨膜切開、胸骨切跡分離。
林思涵剛剛說完腹壁上動脈五個字,劍突啪地一下,就被王磊這廝搞了下來,捏在指間。
我去,我們切除劍突時,為了保護腹壁上動脈,總是小心翼翼輕手輕腳,花的時間很長。
就這么小心,還總是難免弄傷它。
所以在我們的認知里,切除劍突時,真正要注意的,不是別損傷腹壁上動脈。
而是損傷之后一定要妥善止血,千萬不能把它等同于普通的小血管滲血。
可王磊干了什么?
比他嗤拉一下從頭劃到尾的切皮還放浪,揮舞著會陰剪,就像揮舞著大砍刀一樣,沖上去就干,比豬肉攤老板還利索。
前后就幾秒鐘。
“請看,術野干干凈凈,見不到滲血,完全沒有腹壁上動脈損傷的跡象。”
林思涵仿佛能看到大伙的震驚,破例多解釋了幾句:
“為什么劍突切得這么快還能這么好?”
“功夫在場外。”
“首先,別看王老師切劍突只用了幾秒鐘,之前卻做了充足的準備。”
“其次,必須對解剖相當熟悉,差一點點都做不到。”
“最后,基本功,還是基本功。”
眾人無語了。
你這是解說嗎?
分明就是凡爾賽。
可是…
好像真挑不出毛病。
手術這玩意,不就是基本功說了算嗎?
拿下劍突,王磊拎起電鋸開始搞胸骨主體。
通話器的音量開得不小,電鋸運轉的嗡嗡聲、切開骨質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再加上沖入眼簾的骨屑、逐漸顯露的血糊拉赤的心肺…
專家們習慣了無所謂,小白醫學生、各界嘉賓看得眉頭一突一突的。
醫學生們好歹折騰過小白鼠癩蛤蟆,但其他行業的來賓甚至沒見過殺雞,有的人已經伸手捂住自己胸口。
就好像那一下下都鋸在自己胸口似的。
“林醫生,音量小點。”
主持人急忙提醒。
呵,這都不敢聽,看什么示教?
可憐的家伙啊,你們這輩子,是休想體會到割開動脈的樂趣了。
林思涵默默鄙視著減小音量。
完成進胸止血,完成肝素化,顯露心臟,王磊正式開始建立體外循環。
動脈套帶、靜脈套帶;動脈做荷包插管、靜脈做荷包插管;冷心停搏液灌注插管、左心引流插管…
在久經戰陣的專家們眼中,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恰到好處,組合成了優美的樂章。
同樣做荷包,體外循環荷包和闌尾荷包有天壤之別。
但王醫生硬是把兩種荷包都做成了喝水一樣簡單又完美啊。
“眾所周知,體外循環步驟單一,乏善可陳。”
切斷劍突后,林思涵就一直沒有出聲。
直到做完左心引流插管,開始做升主動脈阻斷,她才懶洋洋地開口,聲音顯得有些無聊。
確實挺無聊的,得到系統賦予的巔峰技能后,她就深切地覺得:體外循環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上各個步驟固定,玩不出花來,唯一考驗的就是術者基本功。
凡是玩不出花來的手術,都是乏善可陳的手術。
至于王老師基本功的厲害,那還需要解說?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要不是這個步驟做了改進,我才懶得說。
觀眾們無心吐槽林思涵的凡爾賽,他們的注意力迅速被王磊的動作吸引。
不對啊!
阻斷升主動脈后,我們都是從主動脈根部灌注停搏液,為什么他從冠狀動脈竇灌?
“各位老師,體外循環的關鍵是什么?”
心肌!
專家們腦海內閃電般地跳出一個詞。
心臟的根本就是心肌。
偏偏體外循環、心臟手術最容易損傷的就是心肌。
所以心肌保護得好,心臟損傷就小,術后問題就小。
“答案是公認的,保護心肌——那么,保護心肌的關鍵是什么?”
停搏到復搏的時間!
血液供應!
操作基本功!
臺下藥物的使用!
這是一個超級大的課題,專家們腦海內一連串地閃現出答案。
“依據保護心肌的原理,王老師發明了這種灌注方式,我們稱之為逆灌。”
跟剛才一樣,林思涵敷衍地拋出答案,沒有深入解說。
這都是王老師獨門秘訣,給你們看,就已經是為了世界人民的健康,做出巨大奉獻了。
憑什么還要詳細教授原理?
自己悟去。
現在小白醫學生和各界嘉賓倒是氣定神閑,專家們個個面露痛苦之色。
王磊手術做得太快了,也太會搞事了。
短短時間,就有好幾個改進,而且看起來都是超越現有技術的改進。
這必須要學會啊!
怎樣才叫學會?
從原理到操作全通!
操作方法可以強記,但這原理,一時半會的,怎么來得及想明白?
關鍵我們做醫生的,這種先進的玩意要是弄不明白為什么,痛苦啊!
終于有人忍不住,腆著臉提出要求:“林,能不能詳細講講?”
張院長本來揪著稀疏的胡子自得其樂,猛然間聽到這個要求,頓時虎軀一震。
竟然還有這種要求?
善哉!
爾等要學技術沒關系,我院也要高水平、高名氣的專家合作,以便做大做強。
各位專家你們意下如何呢?
啊呀,忘記關照林思涵了,千萬不能隨便講啊!
啊呀,忘記關照王磊了,有些可以藏的關鍵技術,還是要藏著點!
得達成合作意向了,再慢慢教他們。
唉,我的眼界,終究是淺薄了。
一時間,老謀深算的張院長懊惱不已。
“好的,但是現在時間緊張,術后再討論吧。”
林思涵輕描淡寫地揭過。
哼,你們又不給錢。
自己悟去。
張院長大喜。
這小林,真是玲瓏剔透,智慧過人,比本院長悟得還快。
技術還這么高!
值得好好培養!
那專家還想追問,誰知一個從所未見、連想都不可能想到的動作闖入眼簾,頓時將他的問句堵回了肚子。
他呆愣在那里,坐在他附近的一個專家卻顫聲道:“這,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