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多年領導生涯養成的功夫,吳建壓下悲傷和焦慮,轉身對王磊叮囑道:“你那個AD藥物,一定要加快上市。無論什么困難,都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王磊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急,但他自己也希望盡快,于是應道:“好。一定會加快。”
吳建點點頭,重新邁步。
四人來到周國強的單人病房,聊了一陣,吳建說道:“老周,我今天上午參加一院的揭幕式,然后要飛南邊,明天上午一定趕回來。”
周國強擺擺手:“你忙你的,不用特意趕回來,我請了世界最強的專家,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看看一邊無聊的王磊:“何況還有小王保駕護航。”
“哈哈,是的,這已經是世界最豪華陣容了。行,那我就先告辭了。”
王磊趕緊跟著告辭,這會兒老爺子應該已經進了第三手術室,他的心思早就飛到了那邊。
第三手術室換鞋區內,護士呆滯地看著一群外國人。
早就接到通知,今天會有很多世界各地專家參加心胸研究室的揭幕,其中跟心外科有關的人可能會過來看手術。
手術室也特意為此做了準備,不但兩個大示教室都開放,還讓供應室加班消毒了一批無菌拖鞋。
但沒想到會有這么多啊!
剛剛進去那批,已經消耗完了最后一雙無菌拖鞋——當然,是明面上的最后一雙。
總得有十來雙留著,萬一張院長這種大佬過來,總不能讓他穿別人換下的吧?
王磊也沒過來,主刀總得穿無菌拖鞋吧?
沒辦法,護士咬咬牙,直接指指隔離帶內側地面,那兒有許多雙拖鞋擺在地上,全是夜間、清晨手術用過的,一看就還沒來得及消毒。
當然,就算是穿過的,也比醫生們自己腳上的鞋子干凈得多。
要換鞋,主要目的其實不是為了無菌。
手術室的無菌要求主要在胸部以上,全身無菌不可能做到,也沒那必要。
就算穿了全身的無菌手術衣,胸部以下仍然是默認有菌的。
所以減少灰塵、毛發等才是換鞋的目的。
另一個目的是萬一血液等污染了鞋,便于清洗。
小護士的Y語不太熟練,勉強蹦出幾個單詞,這幫歪果仁都聽懂了,一個個看著拖鞋皺起了眉頭。
無菌拖鞋緊張他們能理解——凡是教學醫院,無菌拖鞋都是奢侈品,只有小醫院才能保證供應。
但他們在各自國家都是權威人士,到哪都是無菌拖鞋伺候,什么時候穿過別人換下來的?
護士感到自己的心臟咚咚咚直往嗓子眼蹦,這年頭,在不少人眼里,外國友人還是“尊貴”的代名詞,在有些地方,得罪了外國友人還是會倒霉的。
隨即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氣,眉頭一皺之后,外國友人們就換起了鞋子。
然后說笑著往手術室里去了。
憑借著不太熟練的Y語,小護士聽了個大概:
“神奇、Z國之旅、支架、AD…”
“術式、第三腦室、EVAR、PCI。”
yue蘇、siha
林、王老師…”
“為什么心臟切除?我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小護士悄悄挺起了胸膛,前所未有地自信心爆棚。
難怪這幫人這么好說話。
原來他們也不懂為什么要做心臟切除,是來學習的。
群里瘋傳:兩天的學術會議,我們一院展現了多項世界領先的成果,震懾了全部老外。
所以本來沒人來的心胸研究室揭幕儀式,一下吸引了幾乎全部外國專家的參與。
厲害了我的院!
小護士昂首挺胸、睥睨鞋區。
帥氣不過三秒鐘,她就悄悄低頭含胸。
女麻醉師鐘湘櫻帶著一個冷若冰霜的女生走了進來,雖然這女生面無表情,小護士卻覺得似乎有一朵雪蓮盛開在眼前。
太美了!太…太挺了…
咕嘟,小護士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好羨慕。
鐘麻自己有專用鞋柜,不好意思地對那女生說道:“霜雪,無菌拖鞋緊張。”
沐霜雪點點頭,只要看看換下來的這么多雙鞋就知道了,這種高頻更換的東西,供應室拼了命也來不及消毒。
誰知馬上有一雙無菌拖鞋遞了過來。
鐘麻一愣,笑了起來:“謝謝。霜雪,你的面子可真大。”
沐霜雪沖小護士點頭致謝,將無菌拖鞋放在隔離帶內,脫下自己的鞋,雙腳懸空坐在隔離帶上,然后轉到內側。
小護士就在隔離帶內,看到一雙纖長緊致的黑絲美腿轉過來,不由又咽了口口水。
好羨慕。
沐霜雪換上無菌拖鞋,將自己換下的鞋放入外面的開放式鞋柜。
那鞋柜馬上自動轉了一格,仍舊將空白鞋格靠近隔離帶。
沐霜雪站起身,跟著鐘麻走向更衣室。
又過一會,王磊飛快地跑進門。
小護士連忙站起來,巧笑嫣然:“王磊你來啦,給。”
王磊接過無菌拖鞋,往邊上瞄了一眼,疑惑地問道:“鞋柜好像不一樣了。”
“對哦,王磊你這些天都在別的手術室,我們這邊剛剛換了自動鞋柜,比他們都強,以后都來我們家開刀吧。”
自動鞋柜?
王磊忽然覺得有些不妙,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
等他換好拖鞋,將換下的鞋子擱進鞋柜,正要仔仔細細擺個整整齊齊的時候,鞋柜忽然動了。
王磊的手伸在半空,眼睜睜地看著鞋子被送遠一格。
難受。
不過,是時候解決這輕微的強迫癥了。
王磊決絕地轉身,走向里間。
但是,好難受。
走了幾步,王磊快步而回。
還好,伸長手臂倒也夠得到。
仔仔細細。
整整齊齊。
呼,好爽。
剛進更衣室,就看見了一張熱情的臉。
王磊忍不住擦擦眼睛。
這不青春版李一山嗎?
歲數比自己還小。
“王老師,我叫李東,李主任讓我給您做三助。”
“哦,好的。”
今天一助二助分別是李一山和蘇新月,至于三助,隨便找個住院狗,哪怕是實習蟲都行。
所以王磊問都沒問,讓心胸外科自己安排。
王磊答應下來,好奇地問道:“李主任是你?”
“我爸。我本來在和諧實習,我爸想辦法改成了一院,說是抓緊最后一星期,跟您好好學學本事。”
“鐺!”
“發現心胸外科潛力者,上限很高,適合發展為團隊成員。”
“如予以適當教導,使其有所領悟,系統將幫助其加速成長,并增加忠誠度。”
王磊當即問道:“你應該研究過這臺手術了吧?”
李東點頭:“嗯,上醫學院之前,我爸就特意囑咐了幾條原則,其中一條就是不開沒看過病歷、沒看過病人的刀。”
“那你對這個病例有什么看法?”
李東明白這是王磊的考校,一邊跟著王磊往洗手間走,一邊思索著回答:“這個病例很復雜,不過幾個關鍵問題都被您解決了,目前爭議最大的是心臟切除。”
“雖然說粘液瘤位置特殊,體積較大,但剛才我一直在聽各國專家討論,他們大都覺得切除心臟損傷太大,風險更大,沒有必要。”
說話間,兩人逐漸接近第二示教室,稍嫌激烈的討論聲傳入耳中:
“我開過左心室巨大粘液瘤,雖然經主動脈瓣入路暴露不滿意,但增加右心房切開二尖瓣入路后,就順利切除了。”
馬上有人贊成:“對,切除再大的腫瘤,也有辦法,為什么非要挑選最大損傷最冒險的方法?”
有個人弱弱地說道:“但是這個位置太特殊了——它的主體不在心室里面,而是在外面,在心臟的背面,常規術式根本無法接觸到它。”
“那又怎么樣,把心臟翻轉過來不就能開了?”
這次的贊同聲更多。
粘液瘤在心臟背面不假,這也是基層醫院檢查沒有發現它、讓它逐步長到這么大的原因。
正常方式開的話,有心臟遮擋,根本沒法做。
但顯而易見的道理,把心臟翻個面,讓它背面朝上不就行了?
聽著里面的議論,王磊對李東問道:“那是其他人的看法,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