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金山寺。
空曠的佛殿之中,一白衣僧人與佛對坐。
夜色陰沉,大殿之內未點燈火,只有天頂之上微弱的月光映射而下,恰好籠罩僧人數尺方圓,而巨大的佛像則沉浸在陰影之中,
五官模糊,佛像之后,羅漢的壁畫影影綽綽,不顯得寶相莊嚴,反而有些陰森。
“佛。”
僧人冷不丁地吐出了一個字,他的面容年輕而棱角分明,望著佛像的雙眼之中沒有絲毫的敬畏。
“若登極樂,何以歸來?”
“若有慈悲,何以無情?”
“若尊戒律,何以強壓?”
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一人發問,卻宛若有千萬人附和,最后形成滾滾的浩蕩雷音,震得佛像抖動起來,灰塵從佛像的頭頂抖落,僧人面無表情,身軀挺立宛若松柏。
而他月光之下的影子,卻不斷扭曲,宛若一條碩大的蛇尾,擺動著,掙扎著。
他手捏法決,金色佛光閃爍,扭曲的影子不斷收縮,重新變為常形。
“我不服。”
“我天生慧根,
功德加身,若不是天地封絕,早已經成就佛陀,想取我軀殼,替我心智,占我道行?”
他雙手一合,萬丈佛光自腦后升起,整個大殿頓時佛光普照。
“妖魔橫行,生靈涂炭之時,你們何在?”
他怒目直視大佛,口中聲音越來越大。
“輪回顛覆,綱常錯亂之時,你們何在?”
大佛之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一道細細的裂縫從臉上當中而生。
“濟世救人,普度眾生,降妖除魔,傳揚佛理,我法海從未有一刻懈怠,三寸功德皆是我法海點滴累積,與你何干!躲藏千年,
一聲宿命便想讓我法海將一切拱手奉上?”
“哼!”
“八部天龍,轉世之身,好一個佛!我偏不讓你如愿,
鎮!鎮!鎮!”
三聲法令,金光宛若實質,大佛身上咔嚓咔嚓的破裂之聲不絕于耳,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終于支離破碎,轟然倒塌。
“佛?”
“泥像罷了。”
白色袈裟一揮,僧人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吳行知對生活的質量其實還是有要求的,最起碼的一點,雖然他完全可以不睡覺,但是有生以來的習慣,還是促使他尋找一個睡覺的地方,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這個地方越舒適越好。
忘憂樓看起來確實挺舒適的,雖然是聶小倩的幻術構成,但是不得不說,艷鬼在幻術上面確實能夠做到以假亂真,在這種荒郊野外,對方也能依靠幻術建立起一棟看上去華麗卻又并不突兀的小樓。
但是吳行知還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忘憂樓。
并不是嫌棄幻術,而是聶小倩獲得自由之后似乎有些放飛自我——就算對方提出并不會吸取吳行知的陽氣,吳行知也沒有做她的第一個恩客的打算。
好在,杭州城并沒有宵禁的規定,徹夜營業的場所并不少,雖然大部分的性質和忘憂樓差不多,但是也有不少正經行當。
吳行知此時身無分文,寧采臣沒有兌現他的承諾,也沒有留下一塊銅板,不過這難不倒吳行知,他輕車熟路的在杭州城之中饒了幾圈,很快便站在一家燈火通明人潮洶涌的店鋪面前。
那是一家賭場。
吳行知并沒有進去賭的打算,雖然以他的能力,在賭桌之上無異于作弊,但是太麻煩了,吳行知選擇直接省掉這個過程。
反正,拿賭徒的錢,不用有心理負擔。
沒等多久,大門便被撞開,一個身影被兩個壯漢直接扔了出來。
“大爺!大爺,再借我十兩,只要十兩!我一定能翻本!”那人年紀不大,一副窮酸打扮,看起來頗為落魄,在大街上滾了兩圈,飛快地掙扎著爬起來,又朝著賭場大門撲去。
“滾!”壯漢毫不猶豫又是一腳將對方踹飛:“當我們是開善堂的嗎?梁有才,你欠我們賭場已經五十兩了,給你三天時間還清,不然你知道后果。”
“別啊大爺!五十兩算什么?我兩把就贏回來了,只要你再借我十兩,我有預感,我今天鴻運當頭,到時候,我雙倍還你們!”梁有才舔著臉又爬起來。
“你這樣的爛賭鬼老子見多了,還清了錢,你隨便怎么玩,錢沒還清,呵——”壯漢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盯著他:“我記得你家媳婦長得不錯,賣到勾欄里面估計也足夠抵債了。”
“大爺別開這種玩笑。”梁有才提到自家娘子,落魄的臉上頓時露出自豪的神色來:“五十兩?看不起誰呢?我家娘子國色天香,怎么也得五百兩不,一千兩!”
兩個壯漢面上露出嫌惡的神色,作勢欲打,梁有才連忙抱頭逃竄而走。
“哼,爛賭鬼。”一個壯漢極為不爽道:“守場子這么些年月,沒見過比他惡心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娶了個美嬌娘。”
“算了,世道如此。”另一個壯漢嘿嘿一笑:“伱別說,他要是真把他家媳婦賣了,也許我們還能一親芳澤呢?”
“也對。”壯漢一拍頭:“還是你想得周到咦?鄭爺,看你紅光滿面,今天贏了不少吧?”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從賭場走出來,兩個壯漢連忙讓到兩邊。
中年人從鼻孔里面哼了一聲,隨手扔出兩塊碎銀:“還行,今日玩得痛快,賞你們的。”
“謝鄭爺!”
中年人也不回頭,直直穿過大街,正要拐過街口,突然旁邊小巷中伸出一只手,將對方直接揪了進去。
“打劫!”
兜里有了銀兩,吳行知很快便找到一家還未打烊的客棧,一樓大廳中,還有幾桌酒客,杭州不愧是繁華地,此時已經深夜,若是其他地方,人們早就門戶緊閉了。
掌柜的坐在柜臺上,一個落魄的背影正喋喋不休地跟掌柜的說著什么,吳行知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人他方才見過,是那個從賭場里面被丟出來的賭徒。
似乎是被纏得不耐煩了,掌柜的打了一杯劣酒,一臉嫌棄的喝到:“去去去,若不是看在我們是鄰居,你家夫人又與人為善,你這樣的賴貨我早趕出去了。”
“喝了這杯酒趕緊回家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賭徒不以為意,美滋滋地嘬了口酒,大踏步朝著門口走來,與吳行知擦肩而過。
吳行知面無表情,他對賭徒不感興趣,也沒有探究的欲望,只是走到柜臺,排出一兩碎銀:“來間上房。”
“誒!我的杯子!”掌柜的沒有聽到吳行知的話,只是朝著賭徒大喊了一聲,賭徒頓時加快了腳步,出了門一轉便消失不見。
“造孽啊。”掌柜的長嘆了一聲,這才看到吳行知,道:“抱歉,讓客官見笑了。”
“這梁有才以前還是好好一個人,沾上賭之后一下子就變了樣,哎,這世道。”
吳行知沒有理會對方的絮絮叨叨,只是重復了一遍。
“來間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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