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須彌座與深海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用在吳行知身上不太恰當，因為目之所及，永遠都是蕩漾的波濤以及接天的海平面。
已經懶得去計算晝夜輪轉的次數，吳行知只是機械般的在海水中穿梭。
好在蛻凡之后身體發生了質的變化，一直不眠不休，吳行知也只是感覺略有疲憊，只不過，肚中如雷鳴，饑餓讓他有些兩眼發紅。
海中生肉很多，勉強能補充點能量，但是也僅此而已，吳行知感覺自己現在的食量一頓能吃掉一頭大象。
若不是錨的位置越來越清晰，吳行知甚至想花費智慧鑄幣具現些食物出來了。
“該死的，不管你是誰，等我找到你，先打一頓再說。”
吳行知咬牙切齒，手掌在水中微微一蕩，海水震動之間身子轉瞬到了百米之外。
也不是沒有收獲，最起碼這幾天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以及名為罡氣的力量，不至于微微一用力就將周圍全部毀滅。
一口氣又游了幾個小時，吳行知探出水面。
天空徹底的暗了下來，本就是晚上，加上烏云密布，雨水淅淅瀝瀝落下，周圍的能見度變得極低。
“又是風暴嗎？”
一路上遇到的風暴數不勝數，吳行知早已經習慣了，與最開始翻船的那一次風暴相比，此時的風暴簡直就像是小姑娘的手溫柔地輕撫著臉龐，海面上的浪最高也不過兩米。
錨的位置已經很近了。
順著方向望過去，吳行知遠超常人的視力可以看到極遠之處，濃墨一般的黑暗之中，影影綽綽有光。
就像是大都市里面被霧霾和光污染掩蓋的星空，只有最亮的星辰才能勉勉強強透出來一絲星芒。
吳行知振奮了起來，這種鬼地方，無論是什么東西發出來的光，總比千篇一律的海平線要好得多。
他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接近了光源。
黑暗盡數褪去，風暴與雨簾之中，一座燈火輝煌宮殿般的建筑物巍然不動，天海之間被那些宮殿般的建筑照成耀眼的白色。
吳行知不自覺瞇了瞇眼睛，他能夠聽到建筑物上面傳來的人聲以及機械運轉聲。
“是科技側世界啊。”
海上的建筑物很宏偉，但是吳行知一眼便看出，這是一個浮動平臺，船塢中停靠著游輪，看上去科技含量和自己前世差不多。
“有龍的科技世界嗎？”
吳行知潛游過去，這下看得更加清楚了，船塢的側面有巨大的文字——
須彌座。
有點像繁體的中文，但是其他地方的文字讓吳行知確認，那是霓虹文。
“真是巧了。”
吳行知感知著錨的方向，眉頭微微一皺。
本以為任務目標應該在這座浮動平臺之上，但是這么近的距離之下，吳行知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錨并沒有在面前燈火輝煌之處。
他低下頭，感知來自腳下大概八公里的地方。
深海！
這個任務目標，到底是干啥的？不是在天上就是在海底？
吳行知深吸了一口氣，遁入海水之中，繞著須彌座游蕩了一下，很快就發現了一根粗壯的纜繩，直直延伸到看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風里浪里折騰了這么久，吳行知已經沒有耐心在上面等著任務目標浮出來了，他現在只想馬上找到任務目標，親眼看看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順便將對方胖揍一頓發泄發泄。
“八公里深嗎？”
吳行知渾身肌肉緊了緊，咬了咬牙。
“還好破境到蛻凡，不然怕是扛不住那么深的壓力。”
他頭朝下，順著纜繩，飛快地朝著下面潛去。
光越來越稀薄，最后周圍化為濃墨一般的黑暗，吳行知可以感知到水流中有莫名的生物游蕩，但是即便以他的目力，在這種環境之下也沒有辦法看清楚分毫，好在有纜繩和錨定位，倒不至于在黑暗深海之中迷失。
難怪有人會患上深海恐懼癥，在這樣的空間之中，一切仿佛都是虛無的，甚至讓人懷疑自己是否真實存在，如果不是壓力持續在增強，吳行知甚至會懷疑自己不是在往下游，而是迷失在這個完全沒有方向的虛無空間之中。
億萬噸量級的海水讓吳行知肌肉感覺有些收緊，好像有宛若實質的山岳壓在周身一般，特別是肺部，更是隱隱作痛。
水壓宛如要壓扁吳行知體內的每一個空腔。
這里是生人的禁區，從來不會有人以血肉之軀到達這般深度。
“應該快到了。”
感受著錨越來越近，吳行知軀體內每一道肌肉都在發力，罡氣蔓延周身，壓力頓時被阻擋在外。
然后，他看到了光。
明明在不斷下潛，可是光卻出現在眼前，在這個數千米深的黑暗世界。
紅色的，宛若胎兒從黑暗世界中睜開眼睛，隔著柔軟而脆弱的眼皮，世界上的第一縷光線刺入瞳孔之中。
他繼續下潛，終于看清楚了光中的一切。
不知來處的紅光遍布海水之中，整個海底世界宛若晚霞時的天空，成千上萬條魚組成的大魚群浮游在天際，晚霞將它們流線型的身子映照得熠熠生輝。
偶爾有巨大的魔鬼魚扇動著羽翼，刺破魚群，不，不是魔鬼魚，它的頭部長著黑白花紋的外骨骼，看起來更像是玄幻小說中的妖物。
一切都是夢幻般的，浩大而恢弘，超越了想象的極限，即便是吳行知這般見多識廣，也一瞬間感覺心跳慢了一拍。
這個世界在無盡的惡意之后，突然向吳行知展現了它的一角，無論是武俠世界的刀光劍影，還是上個世界中詭異而神奇的鬼怪，都遠不及眼前這一幕的震撼。
現在，吳行知相信了，這個世界，一定是有龍的。
暗流激蕩，有什么東西遮蔽了紅光，宛若一座巨大的山丘，從水底浮了上來。
龐大到無可附加的吸力讓吳行知下墜的速度更快，驚鴻之間吳行知定住身子，朝著那座山岳望去。
目測長度超過百米以上的鯨。
無與倫比的體型蘊含著令人絕望的力量，在這片水下八千米的深海之中，張大了嘴，朝著吳行知吞噬而來。
于此同時，側方又有動靜，一條龐大的腕足卷席過來，吳行知可以清晰地看到腕足上面的吸盤甚至比他身軀還要更大一些。
深海中的巨物狹路相逢，而吳行知，在他們的戰場中心，細微的宛若塵埃。
吳行知兀自不動，拳頭緊握。
“真是好大份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