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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1章 帝王之道

綜合搜索玄幻奇幻第0351章帝王之道第0351章帝王之道  “出恭之用?”

  次日,長樂宮,長信殿。

  看著眼前,這一摞由劉盈帶來的雪白色軟紙,太后呂雉只面色一奇。

  卻見劉盈淺笑盈盈的點點頭,卻并未做過多解釋。

  見劉盈這般架勢,呂雉倒也不好再細問,只稍側過身使了個眼神,摞在御桉之上的軟紙,便被一旁的老太監收了下去。

  又一聲輕咳,將殿內宮女寺人盡數遣退,待殿內只身自己和兒子劉盈,呂雉才似是隨意的側過頭。

  “昨日,魯班令曾入宮。”

  “似是言皇帝昨日,于上林大發雷霆?”

  語調滿是隨和的發出這一問,呂雉甚至在御榻上側躺了下來,用手撐著腦袋,竟閉目假寐起來。

  早知今日呂雉必有此問的劉盈,聞言也是笑著一低頭,將早就打好的腹稿又整理一番,才從御榻上起身,旋即蹲跪在榻前,替老娘輕輕敲起了腿。

  “于母后,兒臣不敢有瞞。”

  “——早先,擬立魯班苑之時,兒臣便曾嚴告少府、上林令:凡魯班苑所事,萬不可為功侯、貴戚插手其中。”

  “昨日,兒往魯班苑而查少府諸事,陡見魯班令,兒臣一時情急······”

  面帶慚愧的說著,劉盈不忘自嘲一笑,最后補充了一句:“若早知魯班令之任命,兒必勿有此怒······”

  “這上林令也真是。”

  “如此要緊之事,也不同皇帝知會一聲?”

  不等劉盈音落,便聞呂雉不著痕跡的踩了楊離一腳,面上卻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

  見此狀況,劉盈自也是心中有數,只笑著低下頭,專心替老娘繼續敲著腿。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待劉盈都有些手酸,才聞呂雉又突兀的發出一問。

  “楊離此人,吾兒以為如何?”

  “身皇帝臣,任魯班令如此要緊之事,楊離竟先請奏于東宮,更事前、事后皆未稟于未央······”

  “此人,莫不過于急功近利了些?”

  一聽呂雉此言,劉盈便頓時反應過來:老娘,這是又起了考校之意。

  即是會過意,劉盈也不敢隨口湖弄,悄然將手收回,又沉吟片刻,才終是面帶嚴肅的抬起頭。

  “上林令楊離,初為少府梧侯所舉,以為少府六丞之其一;”

  “早自太祖高皇帝十一年冬,兒臣主修鄭國渠之時,楊離,便已為少府所重用。”

  “太祖高皇帝十二年,高皇帝駕崩,又恰逢兒臣欲于吳東開田曬海,以得官鹽。”

  “楊離便為兒所調任,以為少府吳東鹽田首任鹽令,主開田、曬海,又得鹽供輸關中事。”

  “去歲,酂文終侯薨,兒遂興渭北酂渠,少府亦擬奏城長安、圈設上林事。”

  “至彼時,楊離方為兒召回長安,以為上林令······”

  將楊離過往數年的履歷簡單概括一番,劉盈便稍吸一口氣,眉宇間,也稍帶上了些許鄭重之色。

  “及秉性、德行,楊離履任少府丞、吳東鹽令,皆無中飽私囊之舉,又為政頗為干練。”

  “若言其急功近利······”

  “嗯······”

  “兒以為,尚不至如斯之地。”

  頗有些自信的道出這句‘楊離還沒到急功近利的程度’,劉盈便低頭一笑。

  “母后或有所不知。”

  “楊離年少之時,乃習墨翟之言,又籍貫齊都臨淄。”

  “據楊離所言,乃父便為齊墨相夫氏一脈之鉅子;漢五年,齊王田橫畏罪自刎,凡齊墨相夫氏一脈皆以死效忠。”

  “這楊離,便為齊墨相夫氏一脈僅遺之種······”

  “此事,亦乃漢十一年,兒于少府合修鄭國渠之時,方自梧侯之口得知。”

  說著,劉盈不忘笑著搖搖頭,繼續道:“于楊離,兒更曾有君子之約。”

  “——凡兒在位,便保墨翟之言不絕于天下;”

  “及楊離,則自引為墨家鉅子,逐楚墨鄧陵氏任俠之流于墨門,輕齊墨相夫氏雄辯之學,獨終秦末相里氏魯班之墨,以工強漢。”

  “另者,兒于楊離亦有曰:十歲之內,凡墨家之士仕不為長吏、戰不為先鋒,百年之內,凡墨家之士皆不受敕封、不列公卿之位,不主政一方,又不興墨言于治下之民······”

  喊不隱瞞的將自己和墨家的‘約定’擺在呂雉面前,劉盈終是搖頭一笑。

  “如此嚴苛之約,又身負一學之興衰,上林令縱欲親近母后,兒以為,亦或情有可原?”

  略帶些言不由衷的道出這句話,劉盈便笑著抬起頭,望向老娘那仍閉緊的雙眸,暗自思慮起來。

  對于此番,楊離背著自己,請求呂雉將呂氏子侄任命為魯班令的事,若說劉盈心里毫無意見,那顯然是在說笑了。

  ——別說是皇帝了,便是個農戶養了條犬,若是犬背著主人做了什么事,也肯定會惹得主人心存芥蒂;

  農戶與犬都如此,又何況是君臣,尤其是劉盈與楊離這種關系極為特殊的君臣?

  所以,無論說出去的話有多么好聽,劉盈也不得不承認:對于楊離背著自己,和太后呂雉敲定魯班苑令的事,劉盈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痛快的。

  ——今兒個,你楊離能背著朕找太后,把魯班苑的苑令定下,等以后,是不是還要找太后,把儲君,甚至天子的人選也定下?

  再不濟,你找了太后,好歹事后跟朕說一聲嘛······

  但不痛快歸不痛快,若非要說因此,就對楊離生出什么強烈的不滿,也倒也確實不至于。

  這其一,楊離昨天已經給出了足夠具有說服力,起碼足夠說服劉盈的解釋:無論于公還是于私,無論是為朝堂考慮、還是為天子劉盈考慮,這魯班苑令,都還是得找個姓呂的做。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楊離唯一犯的錯誤,其實就是‘自作主張’;

  再考慮到這‘自作主張’做的事正確的事,也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在歷史上,不知有多少人拼著身家性命,不惜頂上‘矯詔’的罪名,都要做那些看上去愚蠢無比的事,是為了什么?

  撇開那些確實暗懷鬼胎,想要顛倒陰陽、顛覆社稷的逆賊,歷史上絕大多數因‘矯詔’而名垂青史的,實際上都只是失敗者。

  除了這些被史冊明確記錄為‘矯詔’的失敗者,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還有許許多多的成功者。

  而這些成功者,與那些被寫上史書的失敗者相比,唯一的一處不同,就是成功者矯詔是為了辦好事兒,而且還辦成了;

  而失敗者矯詔,卻好心辦了壞事,亦或是好事兒沒辦成。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

  漢武帝年間的名臣汲暗,明明知道矯詔者死,但在看到遭受饑荒的百姓饑殍遍地,卻苦苦等不來賑濟糧時,毅然決然的決定矯詔開倉,發粟與名。

  結果呢?

  得知汲暗矯詔之后,武帝劉徹非但沒有追究汲暗矯詔的罪名,反而大發雷霆,一口氣查辦了上百位朝堂、地方官員,以及監察御史!

  至于矯詔的汲暗,非但沒有被責罰,反倒是更得武帝賞識,又賺下好大的名聲,甚至在青史之上,留下了‘汲暗矯詔發倉粟’的千古美談。

  所以說白了:楊離此番之所為,就如同歷史上,那一個個拼死矯詔的膽大之人。

  事情辦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至于矯詔與否,完全由皇帝說了算;

  對于這樣一個不惜矯詔,也要維護政權公信力、維護自己的臣子,皇帝也樂得替此人把屁股擦干凈。

  反之,若是事情辦不好,那即便不矯詔,皇帝也有一大倉庫的小鞋,給這個沒用的東西穿。

  例如上朝時,左腳先邁過門檻之類。

  至于其二,則正如劉盈方才所言:楊離,不單單是一個純粹的‘漢臣’,楊離的肩上,還肩負著整個墨家的未來。

  而在劉盈為墨家定下‘十年之內不做主官、不立武勛’‘百年之內不為徹候、不居廟堂’等一系列苛刻的限制之后,留給墨家的選擇,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不做長吏,意味著墨家無法執掌地方,乃至于某一個獨立的司屬;

  ——不立武勛、不受敕封,意味著墨家無法在貴族階級和軍方,得到任何支持;

  ——不列公卿之列、為政地方不興墨學,更是斬斷了墨家‘受朝堂庇護’‘得百姓擁護’這兩條道路。

  無法在軍方得到支持,也無法再功侯貴族、朝堂高官中找到代言人,甚至連墨家傳統的‘以底層百姓為發展基礎’的剛略都行不通,使得墨家唯一的選擇,就是緊緊依附在皇室,或者說天子身上。

  這樣的結果,顯然是劉盈所樂意見到的;

  準確的說,墨家這個處境,就是劉盈刻意為之。

  在這種前提下,身為墨家最后希望的楊離,想要和東宮太后稍微親近親近,顯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即便不考慮‘除劉盈之外,再找一個能找的粗大腿’的因素,單就是‘別得罪東宮太后’的考慮,也足以解釋楊離此番所為。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楊離此番自作主張,并不是為了做什么壞事,也沒有什么令人不能接受的私欲。

  還有,就是楊離并沒有找呂釋之這樣的外戚、張敖這樣的功侯,亦或是曹參這樣的朝堂高官,而是直接找了太后呂雉。

  對于臣下具備這種程度的主觀能動性,劉盈即便再小氣,再怎么‘君王多疑’,也總還是能接受的。

  ——總不至于做了皇帝,劉盈就要確保所有人、所有事都被自己所熟知,事無巨細都要親力親為?

  如是安慰著自己,劉盈望向呂雉的目光,便也愈發自然了起來。

  對于劉盈的心中所慮,呂雉自是一目了然;對于劉盈針對墨家做出的一系列限制,呂雉自也看得明白。

  但不一樣的是:呂雉看待問題的角度,依舊令劉盈感到自己距離成熟的政治人物,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話雖如此,然吾兒亦當知: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

  “上林令此番所為,無論如何粉飾,終難免‘欺君’之嫌。”

  “更甚者:事天子而欺君,以私近東宮,若此人欲離間兩宮······”

  意味深長的道出一語,呂雉終是悄然睜開雙眼,只仍側躺在榻上,深深看了劉盈一眼。

  待那雙銳利到足以看穿人靈魂深處的眼眸,隨著呂雉的嘆息聲再度閉合,呂雉今日這堂課的結論,也終于傳到了劉盈耳中。

  “凡墨翟之后,皆以‘以墨致道’為先;若逢‘道’‘忠’難兩全之時,今日之忠臣,便必為明日之奸佞。”

  “再者,早自春秋之時,凡墨翟之后,便以‘墨法先于國法’聞名于天下,方不為春秋、戰國列雄所重。”

  “故于墨家,皇帝縱欲用,亦絕不可有片刻懈怠。”

  “及楊離此人,雖不攻于心計,然所事所為,皆不見忠厚之風;又得皇帝信重,恐更使其愈發肆無忌憚。”

  “故楊離此人,可重用,然不可盡信······”

  語調低沉的給出對墨家、對楊離的判斷,呂雉終是坐起身,神情滿是嚴肅的望向劉盈。

  “即為君,便當時刻謹記:凡能臣,多難言其忠,下若忠,則多無大用;”

  “尤楊離此等為官不圖名、利之人,稍有不慎,便必為社稷之大患!”

  “故為君者御下,當以能者事于政,而以忠良集于左右,再以小人二、三者游于其中。”

  “以能臣輕忠良、以忠良斥小人,再以小人污能臣之不忠,三者互為矛、盾,互制相衡,斗而不破,方合治國之道。”

  語調極盡嚴肅的道出這番話,不等劉盈行禮表示‘受教’,便見呂雉自顧自站起身。

  “考舉一事,吾思慮再三,暫以為可行。”

  “若無他變,便且先試行于上林。”

  “及考舉大行之事,則不得急于一時。”

  “須知國之大事,皆欲速則不達。”

  “當循序漸進,緩除其弊,再徐而圖之。”

  聽到這里,劉盈只心悅誠服的低下頭,對呂雉沉沉一拱手。

  “兒臣,謹受教······”

  第0351章帝王之道是的章節。作者大大中丞佐吏歷盡各種艱辛細作而成。只是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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