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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4章 曹參?老熟人了~

  “御史大夫平陽侯臣參,謹拜家上。”

  數日之后,未央宮,鳳凰殿。

  見曹參孤身一人走入殿中,又對自己規規矩矩一行禮,劉盈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按捺住了上前攙扶的沖動。

  “平陽侯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從座位上起身,朝幾步外的曹參稍一虛扶,又不卑不亢的對曹參拱手一回禮,劉盈才帶著一抹略顯僵硬的淺笑,重新坐回了上首的坐位置上。

  按理來說,劉盈身為太子,如今更肩負監國之責,即便是曹參這樣食邑萬戶、位列三公的元勛,也完全可以端一端‘君’的架子。

  再不濟,也就是尊重對方的年紀及崇高的政治地位,以平和的心態對待就是。

  可即便對此心中有數,但在看到曹參那張明明沒有刻意繃起,卻又無時不讓人感到壓迫的面容時,劉盈,還是忍不住有些膽顫起來······

  ——在前世,要說劉盈最害怕誰,那除了老娘呂雉,就首數這位食邑一萬零六百三十戶,位居漢開國功侯第二位的平陽侯無疑!

  除了曹參,別說是自己的太傅叔孫通、漢室第一任漢相酂侯蕭何了,就連老爹劉邦,都未曾讓劉盈有過這般程度的恐懼!

  尤其是在前世,天子劉邦駕崩,劉盈得以繼承皇位之后,頭頂漢相之職的曹參,更是幾次三番教劉盈做人,且絲毫不留情面!

  什么指責劉盈不用功讀書、整天沉迷酒色享樂,這都還在其次;當著滿朝公卿的面,喝罵太傅叔孫通‘不好好教育劉盈,實在是有負君恩’,也根本不值一提。

  最讓劉盈刻骨銘心,甚至至今都還記憶猶新的,是在前世,發生的那件徹底摧毀劉盈信心的事。

  彼時,天子劉邦已經駕崩兩年,劉盈也年滿十七,雖然還沒有到加冠成人的二十歲,卻也是已經到了民間男子‘始傅’,即開始承擔稅賦、徭役的年紀。

  年紀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靠近加冠成人,母親呂雉又被皇后張嫣穩住,便使得彼時的劉盈,也漸漸生出了些插手朝政,開始逐步掌控朝權的意圖。

  恰巧彼時,丞相蕭何亡故,按照天子劉邦駕崩前的安排,平陽侯曹參得以繼任漢相之職。

  于是,劉盈便天真的以為‘時機一到’,就將曹參召入了宮中。

  等見到曹參,劉盈便直言不諱的問道:平陽侯成為丞相已經三個多月,但朕聽說平陽侯整日都無所事事,甚至還整天喝酒睡大覺?

  對于劉盈的提問,彼時的曹參只面色如常的一點頭,更是讓劉盈喜出望外。

  自認為‘抓住了曹參的把柄’之后,劉盈便對曹參隱晦的指責道:平陽侯還是認真一些吧,起碼要把本職工作做好;若不然,平陽侯這個漢相,豈不是白吃朝廷萬石的俸祿?

  在彼時的劉盈看來,曹參一個臣子,還在齊國當了那么多年國相,遠離中樞多年,又是剛上任沒多久,在朝中更是沒什么勢力;

  被自己這么一威脅,曹參必然會從此對自己馬首是瞻,甚至幫助自己掌控朝堂。

  但讓劉盈萬萬沒想到的是:就是那一刻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天真想法,徹底葬送了自己所有的未來。

  ——面對劉盈的問題,曹參并沒有給出回答,而是反問了劉盈兩個問題。

  陛下和太祖高皇帝相比,誰是更優秀的皇帝?

  臣和已故的酂文終侯相比,誰是更優秀的丞相?

  這兩個問題的答桉,自是不言而喻。

  正所謂:帝之功高,莫過于開國立廟,為一朝之始足;

  別說是前世的劉盈了,凡是漢室的天子,包括歷史上的漢文、漢武、漢宣在內,都不可能比劉邦更‘優秀’。

  或者說,哪怕真的有誰比劉邦更‘優秀’,也絕不可能親口承認:朕比太祖高皇帝更‘優秀’。

  至于蕭何,那就更是母庸置疑的了。

  ——在歷史上,酂文終侯蕭何,是劉漢二百余年,唯一一位收獲‘權臣三件套’榮譽的臣子!

  ——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及殿!

  在這樣一個青史留名,甚至極有可能是‘青史第一相’的人物面前,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自己更優秀。

  而在劉盈給出‘朕不如高皇帝,卿不如酂文終侯’的答桉之后,曹參一語,便徹底擊碎了劉盈君臨天下的所有希望。

  曹參說道:既然陛下不如高皇帝,臣也不如酂文終侯,那為什么要做改變呢?

  臣知道自己不如酂文終侯,所以將酂文終侯立下的規章制度全部保留,沒有做出絲毫變化;難道陛下就不知道自己不如太祖高皇帝嗎?

  既然陛下不如太祖高皇帝,那為何還要過問朝政之事呢?

  臣做了丞相之后,雖然整日里喝酒、睡覺,但這不過是因為酂文終侯的規章制度太完美,根本不需要臣畫蛇添足;陛下為什么要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責備臣沒有恪盡職守呢?

  就這短短幾句話,本還望向收服曹參,甚至于有朝一日君臨天下的劉盈,便自此一蹶不振,抑郁而終。

  ——因為在此事之后,有兩件事,同時為天下人所熟知。

  第一件,是曹參因‘蕭規曹隨’的美譽而名揚天下,被整個天下公認為‘漢室又一位賢相’;

  第二件,則是劉盈以‘年齒不滿就異想天開,想讓剛平定的天下再次混亂’的負面形象,被曹參以一句‘垂拱而治圣天子’給懟了回去······

  在此之后,曹參本就崇高的政治威望,直朝蕭何的方向突飛勐進;而劉盈本就幾近于無的威嚴,則自此徹底定在了‘0’點。

  最讓劉盈感到絕望的是:在此之后,母親呂雉親自拉著曹參,到自己面前道歉。

  劉盈尚還清楚的記得,在曹參不冷不澹的說了句‘臣說得過分了點’之后,母親呂雉對自己說:行了,別繃著臉了,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嘿······”

  “平陽侯曹參,漢開國功侯第二位,食邑一萬零六百三十戶,誰成想,竟也是‘周呂舊部’、呂氏爪牙······”

  在心中極盡譏諷的腹誹著,劉盈望向曹參的目光,卻是愈發柔和,愈發平易近人了起來。

  誠然,在劉盈靈魂深處,依舊存在著一撮對曹參的本能恐懼。

  但有了前世的‘經驗教訓’,重頭來過的劉盈,沒道理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想到這里,劉盈便溫言悅色的抬起頭,望向曹參那張時刻透露出一抹嚴肅的面龐。

  “上旬,朝中功侯、百官至宮外請見,孤曾明告諸公:但父皇未病愈,凡朝臣百官、元勛功侯,孤,皆不獨見······”

  “只不知,平陽侯此來······?”

  聽出劉盈話中的深意,曹參卻是不無不可的一點頭,面色如常道:“家上之意,臣知之。”

  “然臣今日入宮,乃奉陛下之意,以近旬月,朝中急需決斷之事,于家上稍行相商。”

  “且陛下雖仍臥榻,然疾已近愈;只陛下年事已高,又時值凜冬,陛下這才未親臨長信而主朝政事。”

  “家上大可不必過憂。”

  聽聞曹參此言,劉盈只似恍然大悟般一昂頭,便笑意盈盈的將身子坐直了些,對曹參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此,曹參也不再多繞彎子,徑直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其一者:如今朝中,九卿出缺者有六,朝堂有司政務多有冗積,上下有所不通。”

  “陛下意,由臣、酂侯同家上相商,擬得此六缺之選,再呈由陛下圣裁。”

  “又前數日,酂侯亦抱病,故此事,恐當由家上同臣相商,以擬初選······”

  聞言,饒是對此事早有預料,劉盈也不忘做出一副‘居然會這樣’的神情,躊躇許久,才緩緩一點頭。

  “該當如是。”

  “該當如是啊······”

  “如今,尚不過冬十一月,民農多閑于家中,朝政尚不甚急。”

  “然若再不充補九卿之缺,待開春之時,便恐有朝政冗積,以誤春耕之虞······”

  慢條斯理的將早就打好的腹稿道出,劉盈便稍斂面上笑意,略有些嚴肅的望向曹參。

  “依平陽侯之見,今九卿出缺之六,可有上佳之選?”

  卻見曹參聞言,略有些錯愕的稍一愣,旋即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

  “臣久離長安,方回長安不久,雖于元勛功侯略有熟知,然于朝中之事,尚無甚知解。”

  “此六缺之選,恐還當家上擬決。”

  見曹參這般架勢,劉盈只暗啐一聲‘老狐貍’,面上卻做出了一副沉思之狀。

  對于曹參這個反應,劉盈雖不算‘早有預料’,但也還算能理解。

  ——早在前世,劉盈就已經明確認識到:平陽侯曹參,是開國元勛中少有的‘宅男派’。

  嗯,宅男派政客,是劉盈為了曹參專門發明的詞匯。

  至于何謂‘宅男派’政客,也并不難理解。

  在劉盈的認知中,‘宅男派’政客的特點,也可謂是極為鮮明。

  就好比曹參,無論是擔任什么職務,都永遠會堅守‘后發制人’的原則。

  如某條河,目前情況正常,但有決堤的風險,那么在曹參‘后發制人’的原則中,這個問題,就不是現在的問題,而是未來的問題。

  而對于‘未來的問題’,曹參,乃至于每一個黃老學說的堅實擁護者,都必然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桉。

  ——未來的問題,就等未來再解決;現在,只解決現在的問題。

  所以,讓曹參治理這樣一條還沒出事,但早晚要出事的河流,必然會導致的結果就是:不到決堤那一天,曹參就根本不可能想到還有一種方桉,叫‘防患于未然’。

  絕提到朝堂之上,以及與朝臣百官之間的政治溝通,也是一樣的道理。

——天子提出問題,我反正不回答;但你的回答如果有問題,那我肯定要指出你回答  說白了,曹參這種人,就是實打實的‘保守派’,或者說‘滯后派’。

  在曹參眼里,未來可能出現的問題,永遠不需要現在去擔心;只要現在不出問題,那即便無聊到喝大酒、睡大覺,那也完全可以算是‘恪盡職守’。中的問題。

  這樣的行為或者認知,在后世往往被形容為‘懶政’‘怠政’;

  可在如今的漢室,這,卻被稱為‘黃老無為’······

  “老狐貍,又想來這一套······”

  暗中腹誹著,劉盈終擺出一副‘實在想不到辦法’的神情,苦笑著對曹參一搖頭。

  “平陽侯名揚天下,更乃父皇欽定之丞相繼任之選;若平陽侯亦不知何人堪任,孤,自更無良選······”

  輕飄飄使出一招太極,將曹參打來的棉花拳原路送回去,見曹參仍是一副皺眉沉思的模樣,劉盈便又是一搖頭。

  “若實無他法,孤以為,亦可暫以往時之人,再復舊職。”

  “——汲侯公上不害,往時便為廷尉,乃前歲陳豨起亂代、趙,汲侯方因隨軍出征,而暫罷廷尉之職。”

  “今關東亂平,汲侯再任廷尉,當無不妥。”

  略帶試探的道出此語,見曹參并沒有流露出那抹熟悉的‘你說的不對’的神情,劉盈才暗松了口氣,繼續道:“余者,亦同理。”

  “——曲周侯麗商,往時任衛尉而宿衛宮廷,乃去歲英布亂淮南,曲周侯為父皇拜為右相國,方暫罷衛尉之職。”

  “今曲周侯勞苦功高,又年事已高,然世子尚年壯,當可繼乃父之前職,以為衛尉。”

  “——太子太傅叔孫通,往時便因擬《漢禮》而為奉常;今雖身太子傅一職,然奉常政務尚輕,以叔孫太傅兼任奉常,當無不可。”

  “——典客一職,歷來便已‘清閑’聞于朝堂,縱無人擔之,暫閑置半歲,亦可。”

  “及宗正,亦同典客······”

  將自己的意見盡數道出,劉盈便擺出一副略有些忐忑的面容,語帶心虛道:“平陽侯以為,如此,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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