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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7章 太子···真令人期待啊~

  聽聞陳平這兩問,劉盈也終于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老爹劉邦,確實是打算讓自己全權處理此番,關中糧價暴漲的事。

  并且是以劉盈為主,而非往常那般,蕭何負責具體事宜,劉盈掛個‘名譽董事’的名頭。

  至于派陳平回來,問劉盈的具體措施,倒也談不上不信任。

  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

  再怎么說,劉盈這個監國太子,也還只是個半大小子。

  就算劉盈拿出了一個看上去非常不錯的方案,作為漢室真正的掌控者,劉邦也必須問一問詳細方案、具體措施。

  只不過,劉盈還是有些想不明白:老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一改出征前,夢囈都不忘嘟囔著的‘易儲廢后’一事······

  “家上?”

  正思慮間,陳平稍待遲疑的一聲輕喚,終于是將劉盈的心緒,從十萬八千里外拉回眼前。

  略有些尷尬的僵笑一聲,又稍一沉吟,劉盈便也索性將心中疑慮放在一旁,將自己的盤算,盡數擺在了陳平面前。

  “關中糧價鼎沸一事,乃自去歲秋收前后,就已顯先兆。”

  “——前歲,即漢九年,時值秋收前后,關中米價,大體為千六百錢一石上下;”

  “去歲秋收前后,父皇出征在即,關中米價,則為千八百錢一石。”

  “前歲千六百、去歲千八百,面似相差無多。”

  “又前歲,關中風調雨順,關東無有戰事;去歲則陳豨即亂代、趙,又關中農獲不豐,米價稍貴,亦情有可原。”

  說到這里,劉盈便悄然將話頭一轉,面容之上,也稍帶上了些許沉凝。

  “去歲秋九月,父皇率軍出征,以討陳豨不臣;大軍在外,月耗糧草近百萬石。”

  “又孤得父皇臨出征之時,以關中水利整修事相托,便發少府官奴,及功侯貴戚、朝臣百官家中之私奴,另以‘石磚鋪渠’之名,得自來修渠之關中民壯數以萬。”

  “父皇征戰于外、孤修渠于內,朝堂糧草之耗頗具;至歲首十月,關中糧價之漲幅,便已盡顯怪異······”

  說著,劉盈不由自嘲一笑:“彼時,孤還不以為意,只當去歲關中糧產不豐,方有糧價之異沸。”

  “至冬十一月中下旬,修渠事暫罷,孤得歸長安,偶聞建成侯言:凜冬將至,市集蕭瑟之際,長安米價,竟已至二千五百錢每石,更日漲五十錢每石!”

  語帶沉重的說著,便見劉盈悠然長嘆一口氣,面容之上,卻不見絲毫輕松之色。

  “父皇大軍在外,關東戰事未修,關中糧價事,乃關乎社稷存亡之要害!”

  “聞知糧價之異沸,孤不敢擅言于朝堂諸公,只遣建成侯日日往東、西二市,以查糧價之漲跌。”

  “如此至春正月末,長安糧價,已至石四千錢之地;一俟開春雪化,民出而買糧,關中,便當立亂······”

  搖頭嘆息的道出此語,便見劉盈強自一笑,望向陳平的同時,不忘略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側肋。

  “為平糧價之隱患,孤便欲自長陵田氏入手。”

  “遇刺一事,便乃孤往會田何田子莊,歸途之上,沿經長陵田氏之宅······”

  聽著劉盈以略帶些尷尬的語調,將天子劉邦率軍出征之后,發生在關中的事娓娓道來,陳平也是不由長嘆一口氣,面帶唏噓的搖了搖頭。

  “曾幾何時,長陵田氏,亦乃民聞天下之王族貴胄。”

  “怎想不過十載,往昔之田齊王族,竟以淪落為商賈末業之戶,更膽大妄為,意欲屯糧居奇,而亂吾漢之國本······”

  “唉”

  見陳平滿是感懷的發出一聲長嘆,一旁的蕭何也是符合著一嘆氣,順著劉盈的話頭接了下去。

  “家上一俟遇刺于長陵,皇后便雷霆大怒;又知田氏乃此番,關中糧價鼎沸之主謀,便令老夫率禁卒而往,盡拿田氏闔族,勿審而斬棄市······”

  聽聞蕭何此言,陳平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在聽到‘皇后發禁卒’之時,也是不由面色一僵。

  蕭何則是自顧自繼續道:“糧價即沸一事,本乃田氏為首所行;然田氏族亡,關中糧價,反仍不見平降。”

  “至此,家上方召老夫,以‘少府官營關中糧米’一事,以問于老夫。”

  說到這里,便見蕭何稍待遲疑的止住話頭,試探了看了看劉盈。

  待劉盈無奈一笑,蕭何才又重新望向陳平。

  “官營之事,誠乃古今未聞之先;老夫不敢定奪,便書奏以請陛下示下。”

  “及太子,亦自修書以奏陛下,請準糧米專營事······”

  言罷,蕭何便朝劉盈又一拱手,方微笑著稍低下頭。

  聽聞蕭何之言,陳平只緩緩點了點頭,就聽劉盈爽朗一笑。

  “及平抑糧價之細略······”

  “嘿!”

  “不敢相瞞于曲逆侯:方才,孤正同蕭相,細商策略。”

  說著,劉盈便側頭看了看蕭何,又對陳平咧嘴一笑。

  “曲逆侯此來,可是正得其時啊?”

  聞劉盈此言,陳平也是微微一笑,正要拱手,便見蕭何從對席的位置上起身,從面前案幾之上抓起一卷竹簡,緩步走上前,放在了陳平面前的案幾之上。

  “這······?”

  待蕭何面色淡然的坐回座位,劉盈也終是一臉面上輕松,稍帶嚴肅的一昂頭。

  “曲逆侯,不妨先觀此簡所書,再問孤平抑關中米價之詳略不遲。”

  聞劉盈此言,陳平也只好面帶疑慮的點點頭,旋即攤開面前的竹簡。

  隨著一個個分開來看稀松平常,連起來卻令人心驚膽戰的篆體映入視野,陳平也是不由瞪大雙眼,將上本身都稍前傾了些。

  “春二月戊子(二十五),關中糧商錢、張、魏等數十戶齊聚,以錢氏為首,續謀關中糧價事······”

  “下策,盡售存糧,轉貨他物,不復為糧商米賈······”

  “中策,藏米糧于深山僻野,以待陛下······易,易儲?”

  神情滿是凝重的道出此語,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之處,陳平不忘趕忙抬起頭,撇了撇劉盈的神情。

  卻見劉盈聽聞‘易儲’一詞,卻是面不改色的一昂頭,示意陳平繼續看下去。

  “嗯······”

  “上策······”

  “盡!”

  “盡投米糧于涇、渭二水,以亂天下?!!!”

  面帶遲疑的低下頭,才剛看到這句,陳平便再也無法按捺胸中憤怒,音量也從先前的默讀,轉變為了滿含驚駭的高詫!

  幾乎只用了三息,將竹簡后續的內容掃視一眼,便見陳平神情震怖的抬起頭,神情竟比方才‘不敢受赤霄劍’時的劉盈,都還要焦躁。

  “此,逆天之議也!!!”

  “擬得此議之賊子,當盡屠而絕天下,免后來者效之!!!!!”

  看著陳平一副驚懼交加,又怒火難遏的架勢,劉盈也是心下一奇。

  ——縱觀開國功侯百四十六人,除去曲周侯酈商的兄長,以故廣野君酈食其,以及劉盈的太子太傅叔孫通,陳平,應該算是開國功侯中,難得一見的‘儒雅之人’。

  平日里,坊間對其他的開國功侯,都是用‘雄武’‘威猛’等字眼形容,而對陳平,用的卻是獨樹一幟的‘溫潤如玉’······

  而此刻,看著被稱為‘溫潤君子’的陳平,在自己面前神情扭曲的大發雷霆,劉盈驚奇之余,也是不由為漢開國功臣的質量,再一次感到震撼。

  “受金盜嫂之徒,竟也能有如此大局觀······”

  “嘿!”

  “也難怪這天下,能讓老爹坐那么穩······”

  稍帶惡趣味的腹誹著,劉盈面上卻是笑著一搖頭。

  “曲逆侯所言,同孤、蕭相之意不謀而合。”

  說著,劉盈稍側頭撇了眼蕭何,繼續對陳平說道:“方才,孤才同蕭相議定:擬得此策之錢、張二氏,其罪罰,依長陵田氏之例······”

  “且得父皇威壓海內,又蕭相親鎮長安,如此逆天之議,當也無可成行。”

  聽聞劉盈此言,陳平面上怒意稍艾,旋即略帶試探的望向對面的蕭何。

  待蕭何面帶淡然的一點頭,才見陳平將繃緊的臉龐一松,稍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如此,倒是甚妥······”

  見陳平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對自己‘按照族誅長陵田氏的標準,懲治錢、張二族’的決定表示‘甚妥’,劉盈心下又是一奇。

  待陳平將情緒平復下去,劉盈終是將面色一正,將話題正式推入正軌。

  “此番,長陵田氏首倡鼓抬關中糧價;母后降大怒以族田氏,關中糧商但不知收斂,反擬如此蛇鼠之議!”

  “故孤以為,少府專營關中糧米一事,實矢搭于滿弓,不得不發!”

  神情嚴肅的道出此語,劉盈不忘看了看蕭何:“此事,蕭相亦已附議。”

  “只待父皇恩準,孤便當力促此事,以絕販糧貨米之商賈,盡絕于關中!!!”

  言罷,劉盈只將面色稍一沉,面無悲喜的望向陳平。

  “曲逆侯以為,然否?”

  聞劉盈此言,又稍總結一番先前,自己從劉盈、蕭何二人口中獲知的信息,陳平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面前的案幾之上。

  “盡投米糧于涇、渭二水,促關中無糧米可食,民餓殍遍地,卒饑而嘩變,吏反而自據,以圖天下大亂,糧價鼎沸······”

  將臉稍側過去,又似是被刺痛眼睛般,將眼睛稍瞇起,重新看向那一行人神共憤的篆體,陳平終是面帶決然的一點頭。

  “農者,國之本也!”

  “商者,國之末也!!”

  “農本之所產,斷不可掌于奸商末賈之手!!!”

  似是自語般接連幾聲低吼,便將陳平猛地抬起頭,對劉盈沉沉一拱手。

  “少府官營關中糧米,臣以為,甚善!”

  “家上未冠之身,縱遇刺而不忘社稷之本,臣······”

  說著,陳平話頭猛地一滯,下意識看了看身側的蕭何。

  糾結片刻,陳平終還是一咬牙,朝上首的劉盈沉沉一拱手。

  “臣,謹為天下賀!!!”

  一聲看上去,甚至略微帶些溜須拍馬性質的恭維,卻是惹得劉盈、蕭何二人齊齊瞪大雙眼!

  “往日,曲逆侯陳平,可是以長袖善舞,聞名于勛臣之列······”

  “怎今日······”

  思慮著,蕭何便面帶驚疑的抬起頭,望向上首的劉盈。

  卻見劉盈在短暫的錯愕之后,毫不生硬的將面色一變,笑著直起身,也對陳平拱手一拜。

  “父皇應天之請以罰暴秦,順天應命而開漢之國祚,先入咸陽而不犯,反先約法三章;”

  “又父皇授民田爵,輕徭薄稅,行黃老無為之政,許民修養以生息······

  “縱觀千古,繞論三皇五帝,功至大,莫過于父皇!”

  絲毫不帶生硬的給遠在趙都邯鄲的老爹劉邦,送上一個七彩祥云彩虹屁,又見劉盈靦腆一笑。

  “及孤,不過效父皇之所為,稍分父皇之重擔,以盡全孝道而已······”

  “曲逆侯如此盛贊,孤,實無顏相受······”

  說著,便見劉盈笑著對陳平一拱手,旋即朝侍立一側的小太監春陀一揮手。

  片刻之后,便見近十位身形魁梧有力的內侍,自殿側魚貫而入,將一個個巨大的木箱,次序放在陳平和蕭何之間。

  便見劉盈稍昂起頭,略帶笑意的望向陳平:“此,便乃孤擬此番,少府專營關中糧米之詳案。”

  “今日,孤本欲以此供蕭相覽閱,以言其不妥,再行更、補。”

  “恰曲逆侯,攜父皇之口諭而來,不妨同觀。”

  “若有和不妥之處,曲逆侯不必諱語,但可直言便是。”

  言罷,劉盈又望向蕭何,笑著將手指向殿內的木箱。

  “蕭相,請。”

  聽聞劉盈此言,陳平禮貌的一禮,便從座位上起身,翻看起木箱內的一個個竹簡。

  而蕭何則是看著劉盈溫笑著的面容,回想著過望著片刻之內,這位‘監國太子’的表現,悄然低下頭。

  “得監國之權不過半歲,便已至如斯之地······”

  “可真是······”

  “令人期待啊······”

飛翔鳥中文    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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