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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9章 孤還咋睡踏實覺?

  面色復雜的站在蒿街邊,望著幾位老者緩緩離去的背影,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劉盈也依舊沒能從復雜的情緒中緩過神。

  代表長安百姓,向受到驚嚇的朝中功侯謝罪過后,幾位老者便面帶羞愧的拒絕了劉盈‘入宮一敘’的邀請,由各自的子侄晚輩攙扶著,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片刻之前,還因‘未央有難’而前來,為劉氏助陣的長安百姓,此刻也已在知道真相后,從未央宮外各自散去。

  方才還擁擠、嘈雜,甚至稍有些混亂的蒿街,也在這不過片刻之間,便只剩下屹立于街邊的劉盈,以及劉盈身后的百官功侯。

  明明已經結束,但片刻之前發生的一切,卻仍舊讓劉盈覺得歷歷在目。

  如方才,聽到‘沒人攻打未央宮’的消息時,紛紛長松一口氣,旋即各自離去的長安百姓;

  如方才,代長安百姓向功侯百官謝罪,更以‘已經添了很多麻煩’為由,拒絕劉盈邀請的幾位老者;

  又如方才,在百姓面前驚懼無比,片刻之后又佯裝大度,表示‘并不會怪罪百姓’的朝臣功侯······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

  ”百姓苦。”

  “亡?”

  “亦百姓苦······”

  心情極其復雜的默念出這首《山坡羊·潼關懷古》,劉盈蕭然長嘆一口氣,竟久久難以自拔。

  晚秋冷冽的風吹來,自后領處鉆入劉盈的衣襟,惹得劉盈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飛散的心緒,也被這陣令人神智清明的秋風,而從不知名的遠方拉回。

  看著自尚冠里倉皇而來,面帶羞愧的鉆進百官人群,做忐忑不安狀的丞相蕭何,劉盈不由在心中稍嘆一口氣。

  “唉······”

  “罷了罷了”

  “此間事,終歸還是因我而起······”

  自顧自搖了搖頭,劉盈便換上一副還算爽朗的笑容,走上前去。

  不等劉盈開口,卻見蕭何滿是忐忑的深深一拱手。

  “臣······”

  沒等‘有罪’兩個字從蕭何嘴中吐出,劉盈便不著痕跡的上前,拉住了蕭何的手臂。

  待蕭何稍待詫異的抬起頭,就見劉盈略帶深意的深深一注視,旋即灑然一笑。

  “蕭相可是來遲了些。”

  “方才,長安萬民共至未央宮外,言欲拱衛未央,免未央遭賊子之擊呢!”

  聽聞劉盈面色如常的道出此語,蕭何只覺腿脖子一軟,順勢就要跪下去!

  只是在那一瞬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蕭何只覺手劉盈那只才半尺余,正緊攥著自己手臂的的小手,猛地迸發出令人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

  明明已經屈膝,蕭何卻發現:在這股駭然巨力的阻止下,自己跪下去的趨勢,竟硬生生被滯在了原地。

  抬起頭,待見劉盈目光中稍帶安撫的一笑,旋即微不可見的一點頭,蕭何終是暗自搖頭嘆息著放棄了掙扎,任由手臂被劉盈攙著,朝功侯百官所在的方向走去。

  聽聞劉盈此番話語,再看看劉盈喜怒難測的神情,功侯百官也稍回過神。

  片刻之內,方才還掛在百官功侯面上的那一抹自得,便被一抹肉眼可見的羞愧所取代。

  卻見劉盈扶著蕭何的手臂,慢條斯理走到宮墻下,在距離百官功侯不過三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此時的人群當中,也終是鉆出一道身影,面色驚恐的跪倒在劉盈面前。

  劉盈卻是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只淡笑著望向面前的功侯、百官。

  “辰時之朝議,剛過去不過一個時辰吧?”

  “嗯?”

  語調淡然的發出一問,劉盈才終于低下頭,將目光撒向那道跪在面前,雙肩不住顫抖的身影。

  “朝議之上,蕭相以何言相托于中郎將?”

  “約莫兩個時辰前,蕭相似是才吩咐中郎將:父皇離京,長安兩軍余者不足半,當加長樂、未央兩宮之護衛,以防宵小作祟?”

  說著,劉盈不忘側過頭去,裝出一副好似真記不太清的神情,眼帶疑惑地望向蕭何。

  “可是孤記錯了?”

  看著劉盈隱隱皺起的眉頭,聚集在宮墻外的朝臣、功侯眾人,不由紛紛將同情的目光,撒向季布那道驚懼交加的身影。

  “可憐季中郎,遭此無妄之災啊······”

  按理來說,今兒這檔子事,真要糾結起根源,還得追述到身為監國太子的劉盈頭上。

  ——要不是今日早朝,劉盈發動朝臣、功侯出家中私奴,大家伙又怎么會帶著家中私奴,聚集在這作室門外?

  不聚集于作室門外,自然也就不會讓長安百姓誤會,以為未央宮受到了攻擊。

  可即便如此,眾人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兩聲,默默對身為中郎將的季布表達出同情。

  至于原因······

  “父皇此番出征,絲毫不憂長樂、未央兩宮之禁,便任衛尉曲周侯酈公為右相國,以隨軍出征。”

  “季中郎以為,父皇因何于長樂、未央之宮禁無憂?”

  “嗯?”

  就見劉盈語調平穩的發出一問,便松開緊攥著蕭何的手,稍擼起袍底,在季布匍匐的身影前蹲坐下來。

  “父皇率大軍離京,以討陳豨不臣,至今可才不過三日啊?”

  “季中郎莫非便是如此,以報效父皇之信重?”

  說到這里,劉盈語調中那一抹若有似無的責備,終于是漸漸凝為實質。

  待劉盈站起身,重新低頭望向季布時,目光中,更是已帶上了些許惱怒。

  “今日,至未央宮外者,乃百官、功侯。”

  “且聞知此事,長安民皆自發而至,以拱衛未央。”

  “然若今日至此者非功侯、百官,而乃意欲顛覆社稷之亂臣賊子,該當若何?”

  “賊子行必當速,若長安民未及至此拱衛,后宮未央,乃至帝宮長樂,豈非賊子家中之后庭?!”

  “若果真如此,往后,孤可還能于太子宮安然入眠,而無懼賊子破宮門而入,夜殺孤于臥榻之上?!!”

  隨著這一連串令人心悸的質問,劉盈的音調,也逐漸從最開始的淡然,變成了發出最后一問時,堪稱咆哮的怒號。

  就在劉盈滿帶著惱怒,瞪大雙眼瞪向季布之時,卻見宮墻外的百官、功侯的人群當中,又走出了一道劉盈這一生,都不愿意再見到第二次的身影······

飛翔鳥中文    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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