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神明
島國境內，被特大豪雪所覆蓋的雪山里。
一個奇異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那是人類的耳朵聽不見的某個聲音。
“快醒醒”
“快醒醒…”
“快醒醒！我們的世界正在遭到入侵…”
隱藏在山中的某個巖洞里，躺著一個凍僵的人，這個人穿著厚實的防寒服，這是在冬季滑雪或是攀爬雪山的人才會穿的衣服。
男人的面容蒼白如紙色，沒有一絲血色，他的半個身子都被雪堆住了，凍僵的臉上還掛著一層霜。也就在此時，在這個男人身上還傳來一陣啃食血肉的聲音。
“咔嚓咔嚓。”
那是用嘴嘶咬血肉的聲音。
在男人披在身下的應急保溫毯下面，藏著一個女人的腦袋，她一邊嘶咬著血肉，一邊雙眼恍過神來。
“是誰…誰在呼喚我。”
只有一顆腦袋的女人人頭呢喃問道。
“你終于聽到了，富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富江的腦袋微微歪了歪，她側耳傾聽，卻發現聲音并不是傳自空氣，而是直接傳遞到自己的意識里、思維里。
仔細想一想，會發現很奇怪，這就像是錄音機收聽到的頻道里，插入了另外一個頻道的聲音。
“富江，你，還有其他的你，以及…。”
另一個地點。
水潭之中，浮現出十幾張富江的臉。
清冷的月光下，她們是從瀑布潭中的尸體里通過分裂增殖出來的富江，這片水里一雙黑黝黝的、女鬼一樣的眼睛，向外窺視著。
在另一個地點。
電線桿下，一個女人正在拼命逃跑著，她也是富江，她穿著一件雨衣，雨衣下面，她的臉上長著另一張臉，而且另一張臉中又分裂出了第三張臉。
富江悄然躲藏起來了，在她的身后，一個穿著黑色雨衣，手里拿著尖刀的男人正在追捕過來。
“你們。”
“你們都是這個世界的拯救者。”
說話的同一時間，這個聲音控制著自己對本地流形的影響，制造出了被巧妙調制過的時間波，將這道聲音傳遞到所有的富江分裂體的意識之中。
是的，哪怕這個分裂體還只是一團蠕動的肉塊，聲音的主人，都能夠將這道聲音烙印在它最深的記憶里。
“邪惡的力量正在這個世界里滋生，為了對抗這股邪惡，世界需要富江你的力量…”
那個聲音用一種蠱惑語氣緩緩開口。
“你…還有你們，都是天選之人…”
“能夠與真正的‘邪惡’對抗之人，只有你們了…這個世界需要你們的力量。”
面對著這個神秘的聲音，分裂出來的富江們共同發問。
“你是誰？”
“為什么要找上我？”
“‘邪惡’是什么？”
一時之間，無數聲音形成了一波強烈的思維波動，仿佛電磁波一樣傳遞到了天際。
而另一方面，那個聲音卻是不慌不忙地開口解釋。
“邪惡就是‘智慧’，生命的誕生只是汲取宇宙的負熵，而這一行為會加重整個宇宙的負擔，為了避免世界遭受不可想象的毀滅，唯一的辦法就是消除‘智慧’。”
“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從智慧樹上盜取了禁果，獲得了本不應該得到的智慧果實，這并沒有幫助這個世界，反而造成了無數物種的毀滅，也加重了宇宙的重擔。”
“熵增，是宇宙不可改變的真理，是宇宙的希望，必須要阻止智慧這個變量在宇宙中的持續增加，必須要阻止級聯，為此，我們需要你…”
神秘的聲音到此嘎然而止，那種縈繞在耳邊的聲音突然中斷了。
“我們，你究竟是…？”
所有的富江茫然的睜大雙眼，尋找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最后，她的目光筆直的向著遠處，看向自己的頭頂。
在天空之中，一輪巨大的滿月散發出冷清的光芒。
面容枯槁、衰老的男人坐在輪椅上。
他的目光看向護理病房的窗戶之外，這個男人名為布魯克林。
布魯克林是cia的擔任國外工作的特派人員，職位是對外工作管理官（caseofficer），他年輕的時候是中情局的專業特工，然而現在，年齡不到四十歲的布魯克林整個人老上了一圈，變成了七八十歲的老人。
布魯克林深陷眼窩里的眼睛，透著死氣沉沉的色彩。
“這只手臂，竟然會細到這個地步，現在的我，能夠感受到皮膚下面肌肉的重量。”
說到這里，他那張蒼老的側臉與聲音中透出了苦澀。
“這并不是什么老化，普通人不會衰老的這么快，導致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應當是橫田基地里發生的那件事。”
橫田駐軍基地發生的異常事件，受害極大。
哪怕是在那個金色神像消失之后，這種“災害”也沒有消失，包含自己與帕西諾中校在內的一些逃出基地的人，不少都發生了嚴重的老化，還有一些人昏迷不醒變成了植物人，要不然就是突然拔出槍來自相殘殺。
“帕西諾中校也因為過度衰老的關系，得了器官衰竭的重癥，用不了多久，我也會步其后塵，而且…其他人也差不多…”
總而言之，橫田基地殘存下來的幸存者也沒有多少活下來，最后都遭遇了某種災厄。
“這不是神的旨意，這是邪惡的力量。”
握著十字架的右手不斷用力，布魯克林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涅墨西斯，還有那個該死的造成這一切的家伙，它們才是罪魁禍首，應當受到制裁的不應當是我！！！”
這個男人心底充滿了憤怒，他認為這種自己的遭遇是不合理的，自己信仰的神不會降下這種災厄給自己，理所當然，造成這一切的是邪惡的力量，是魔鬼的力量。
“布魯克林，就是你了。”
一個奇異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回響起來。
“是誰？”
蒼老的男人大聲問道，他一臉驚恐的環顧四周。
“這是誰的聲音…”
布魯克林感受到了意外的恐懼，他感到那個聲音很不對勁，四周是空無一人的走廊，哪里來的聲音。
“你是誰？”
…莫名地，在恐懼的影響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你到底想要什么…？”
看這。
那個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看這…布魯克林。”
聲音并非來自虛空，而是來自他的內心，那是有人透過他的心靈與他展開溝通。
“我在這里，向上去看。”
向上，聽從這個神秘聲音的指引，布魯克林仰起頭來，他的目光投向了天空。
在窗戶外的天穹上，淡藍色的月亮大的出奇。
“今天…是滿月嗎？”
布魯克林回想起來，卻發現今天似乎并不是滿月的日期，而且，他這一輩子也沒有看到過這么巨大的月亮。
那月亮已經占據了天空三分之一的面積，散發出清冷光芒的月亮表面坑坑洼洼，那些本來不用天文器材就無法觀測到的環形山也變得格外清晰。
“這、這也太大了。”
布魯克林伸手擦了下冷汗。
大到感覺乘坐波音飛機就能夠穿過夜空，抵達月球所在的位置。
布魯克林癡癡地看著月亮，他的瞳孔開始收縮，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
是的，他看到一只蒼白的手。
從月球的最高處，一只手緩緩地伸了出來，那是無法想象比例大小的巨大的手掌。
沒有任何聲音，卻驚心動魄。
布魯克林雙眼發直的看著月球上的景象，那只手輕輕的按在了月球的表面上。
頓時，無數沙塵飄揚起來，沖上了萬米的高空。
與此同時，連接那只巨掌的手腕、胳膊，還有充滿力量感的肌肉曲線也延展了過去，最后，從月球上出現了一道人影，那是個用手按在月亮上，以蹲踞的姿態緩緩起身的人影。
“…上、上帝啊！”
布魯克林瞪大著眼睛，他看到了一個宛如神明般的存在，它巨大無比，人類在他面前渺小的就如同是螞蟻。
當這個人形的“神”踩著月球站直了身體，它有著蒼白的四肢，以及模糊的面孔，那是超越人類想象的巨神。
它就這樣站在月球上，身體的高度應當相當于月球的直徑，纖細而有力的四肢，微微伸展開來。
“布魯克林。”
偉大而又充滿威嚴的聲音在布魯克林的耳邊響起。
“我…選中了你。”
布魯克林宛如遭受了天啟，他的雙眼流出了眼淚。
“神啊，請讓我獲得救贖。”
“授予你力量和知識，你應當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么…”
神的聲音傳遞到了他的耳中，那是其主之神，是至大的權柄，布魯克林全身心感受到了喜悅。
“我…”
沒容他開口，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首先，你需要增加同伴，強有力的同伴，去吧…前往堪薩斯州的斯莫維爾，在那里，你會碰到一隊農場主夫婦，他們收養了一個特殊的孩子，他是天生的毀滅者，天啟的騎士，那個魔童的力量能夠幫助你消滅這個世界上可憎的智慧生物…”
隱密的話語，傳遞到了布魯克林的思維之中，那是不為人知的秘密與超越人智的知識。
“我即使熵，也是毀滅…而你，注定將會成為我的使者，去吧！布魯克林…”
“我明白了，我知道的，這就是我的使命。”
布魯克林握緊拳頭，他再度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月亮也好，神明一樣的巨人也罷，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念起了圣經啟示錄中的段落。
“——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著弓。并有冠冕賜給他。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