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老錢抬頭看向夜空,眼里的淚撲簌簌落下。
同時段,軍統方已經開始行動了。
只得匆忙上陣,在外圍鬧了些動靜出來,事沒能攪黃,人死傷了無數,最高統帥不甚滿意,但又能怎的。
熟悉這位秉性的戴笠戴老板,遂指示,為防著這位翌年心血來潮,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曾克凡遂親自跑了趟n京,與莊杰一合計,看中了當日召開慶典大會的中山大禮堂兩邊的這兩幢東西輔樓,此地適宜狙擊,可最大限度減少犧牲。
之后的若干月內,陸陸續續,軍統中若干名干員成功應聘為東西兩幢輔樓的安保人員和服務人員。
這兩幢輔樓是作為給中山大禮堂提供各項保障服務而存在,入駐人員均需接受嚴格的政審。
而莊杰挑選的這些人大都與汪偽政權的某些高官有著些直系或旁系的親屬關系,經得起審查。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個千挑萬選出來的特工們在東西輔樓呆了將近一年,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閑得身上都長毛了,日盼夜盼終于盼來了大展身手的時刻。
清晨六點,東西輔樓分別駛來了一輛小轎車,從車內分別下來了兩名手提一個類似于大提琴長方盒的日寇軍人。
冷漠而倨傲地向守衛人員出示了身份證件和特別通行證,揚長而入,那氣場堪比將佐級軍官。
預料之中,這四名軍人均為日方頂尖狙擊好手,登頂天臺后。
他們分別占據左右兩個角作為狙擊位,動作嫻熟地從長盒子里拿出狙擊步槍各項配件組裝好,倚在兩個角上試了試角度視線焦距,然后放下槍開始在平臺上蹦蹦跳跳了起來。
時令雖已入春,早上還是有些涼意的,活動活動以免手指僵硬。
六點三十二分,東西輔樓的天臺入口分別出現了兩名身著服務員服飾的年輕男女,雙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裝著一碗冒著熱氣的姜茶,滿面笑容地向狙擊手們迎去。
為何是六點三十二分不是六點三十整而多出了兩分鐘的零頭?當初曾克凡和莊杰選中此地作為狙擊點,既然考慮到日寇人也會這么干,自然要做出一系列的預估和安排。
譬如日寇人會否在這里設下狙擊點,他們的狙擊手何時抵達,這些都是未知數,東西輔樓兩邊若要做到步調一致行動統一,事先必須得籌謀一番。
而其中的關鍵節點就在于狙擊手抵達的時間無法掌握。既無法掌握,那就只能采用一個靈通的辦法,在狙擊手抵達的半小時后兩邊同時展開行動。
從一樓到四樓天臺,按正常步率所需時間為兩分鐘,這就是多出來的兩分鐘零頭的由來。
“太君,辛苦了,這是我們特意為你們做的姜茶,驅寒保暖效果大大的。”東西輔樓兩邊同時響起女服務員溫柔悅耳的聲音。
看到這般情景聽到這般動聽的聲音,四名狙擊手的反應均為略有些發懵兩兩相望一眼,這是一種職業敏感度,平白無故有人前來獻殷勤,哪有這樣的好事?
但這也只能存在于他們的一閃念間。
下一秒,但見四名服務員左手托起托盤,右手里驚現一支/無聲手/槍,略微的一個上揚幅度,噗四聲比放屁甚至還要弱些的槍聲幾乎于同時間響起。
四名狙擊手的左胸口心臟部位血光四濺,四具軀體一個趔趄,倒下去的姿勢有的仰翻有的撲地,唯一相同之處均是死不瞑目——怎會發生這檔子事!
兩名男服務生嘴里輕輕一聲唿哨,東西輔樓天臺入口各快速閃入兩名身著日軍制服的青年男子,與之前的男女服務員兩兩搭把手拎起被擊斃的狙擊手軀體抬入天臺入口一側的死角里。
這樣的配合他們已經演練了無數遍了,今兒真實地落實到實處,均不免既興奮又緊張,一張張緊繃著的臉上都沁出了汗珠。
四名男女服務員沖后上來的四名青年男子做了個“ok”的手勢,下面就交給諸位了,閃入天臺樓梯間為后續的撤離策應做準備去了。
余下的四名青年男子兩兩對視一眼,從天臺入口樓梯間一側的旮旯里拎出一個與/狙擊/槍盒子同樣大小的長方形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同樣是一支步槍,但里面躺著的槍彈就有講究了,絕非一般的子彈而是槍榴彈,不多,就四枚。
槍榴彈迅速裝彈完畢,四名青年男子分別占據日寇狙擊手的位置,做了番瞄準試射的預備動作后,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起了身。
前期一切就緒,就等著發動襲擊的那一刻了。
按照事前的布置,他們這邊需等到新四軍那方發起襲擊之后再動手,以防東福路那方的汪偽大員們的車隊聞訊逃離現場,如此便達不到預期的聯合行動效果。
況且他們的目標并非某一個具體人,比如汪jing衛或,最終目的以達到阻擾大會的順利召開即可,即所謂的政治意義大過軍事目的。
天色尚早,離行動時間尚有段距離,東輔樓這邊的兩名青年男子從地上爬起來后,伸展雙臂活動了一下身體。
其中一人突然向對方做了個邀舞的動作,這一個愣了愣手搭了過去,倆人竟雙雙在天臺上跳起了時下流行的交際舞。
西輔樓的那兩位一見,竟也如法炮制跟著跳了起來。
浪漫否?非也,不過是他們籍此舒緩內心的緊張罷。
天色漸漸亮了,一手舉著日寇人的膏藥旗,一手舉著汪偽政府的“國旗”,只為生存而茍活,亦是時下身為一個華夏人的悲哀。
八時許,經過嚴格搜身的民眾陸陸續續進場了,日偽刻意營造的場面和氛圍倒是有些像模像樣了,但那一個個木訥呆板甚或仇視的表情卻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無妨,日寇人和汪偽們要的就是充門面,至于人心,他們既左右不了也奈何不了,總不能一個個拉出來當街給斃了吧。
這樣的場合,自然少不了各大報社記者們的身影,無論出于政治目的抑或生存需求,一年一度的這樁“盛會”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