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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參謀長提出了一個設想,日軍或事先偵知了我方的行軍路線和前方目的地,趕來打我們一個伏擊。
戴安瀾問他,日軍是如何事先得知的?
參謀長說,兩種可能,情報泄密或由緬奸提供。
戴安瀾再問,你這一路看見半個緬民了嗎?
參謀長便說:“這幾日并未發現有日軍的偵察機迫近,那只能是情報泄密了,目下咱們使用的是彥式碼,被日軍破譯的可能性為零,這事得報上去,讓人好好查一查泄密源。”
報話機里先遣第600團廖團長報告,兩翼之敵分別為日軍一個聯隊,戰術意圖很明顯,欲將第200師完殲。戴安瀾問他,能不能頂一個小時?
廖團長說,那你也太小看我老廖的600團了。
戴安瀾遂說:“那好,一小時后你往內收,我這邊布下一個反包圍圈,日軍若察覺我意圖,未必敢攆過來。”
第601團和第602團迅速部署完畢。
9時許,戴安瀾讓廖團長且戰且退。
在第600團撤至距戴安瀾布下的包圍圈僅兩公里處時,槍聲漸漸稀了。
廖團長在報話機里大叫,師座,神了,小日寇果然停下來了。
戴安瀾表揚他道:“還是你干得好。日軍打算來個速戰速決的,被你頂住了,遂不敢戀戰,一懼我設下包圍圈,二懼臘戌的英軍夾擊而來被包了餃子。”
十余分鐘后,廖團長騎著一匹馬過來了,日軍已從兩翼回撤了。
他甚感納悶,日軍竟然不懼被我兩下夾擊的風險奔襲而至,誰給他的膽子?
戴安瀾與參謀長相視一眼誰都沒跟他說破。三月一日,第200師如期抵達臘戌。
三月八日,戴安瀾接第五軍軍長兼中路軍司令長官杜聿明令。
翌日抵達同古及其以南地區,接替英軍防務,阻敵前進,掩護第5軍主力于彬文那集結,與英軍協力實施會戰,擊退當面之日軍后趁勢收復緬南地區。
當日深夜,第200師挺進至距同古二十二公里的嘎壺,人困馬乏,就地宿營,師部設在人去屋空的一個小村子里。
戴安瀾召集各團營團長以上干部召開了一個小型戰前動員布置會后,準備抓緊時間睡個覺于清晨開拔進入同古。
倒在行軍床上后,他卻怎么也睡不著,遂起身走出屋子。
同古會戰將是中國遠征軍入緬后打的第一個大仗、硬仗,他作為先遣軍最高長官,肩頭的擔子有多重,也只有他本人有著他人所不具有的切身體會。
明月當空,萬籟俱寂,時令僅三月,村子的池塘里偶爾響起零星的蛙聲。
宣參謀長跟在戴安瀾后面走出屋子。戴安瀾問他怎么也睡不著,宣參謀長說,那我豈不成了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了。
戴安瀾嘆道:“戰事已然失了先機,這仗不好打啊!”
宣參謀長說:“不好打也得打呀,要怪這英國佬太不是東西了,自己打不過還不讓咱們上前,這會兒被日寇人打得屁滾尿流了就把咱們往前拱。”
戴安瀾再一個長嘆:“拱吧,這條命早晚得拱在這異國他鄉了。”
宣參謀長斥他一句,別胡說,他二人又焉知此話竟一語成讖,以致日后宣參謀長每每想及這一晚淚滿襟。
“誰——?——口令!”二人前方的衛兵發出一聲吆喝。
戴安瀾和宣參謀長抬眼望去,殘破的農舍陰影里幾許影影綽綽并不搭腔且快速向這邊閃動。
在幾名衛兵拉槍栓的響聲中,槍聲爆響,若非參謀長拉著戴安瀾快速閃入身邊的一棵大樹后,或許已然報效國家了。
除前方迅疾奔來的十余人影外,后邊小路那方亦涌出一撥十余人。戴安瀾在自己的營地內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給包圍了,不出意料,布置在村前村后的崗哨被敵方摸了。
與此同時,他們身后六七十公尺遠的軍部指揮所那方亦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和手雷聲,指揮所屋頂的天線給了敵方一個明確的目標。
幾乎不用腦子想,能繞過駐地外圍而摸進來,顯然是日軍一次目的性十分明確而jing準的偷襲行動,試圖端了第200師的指揮所陷我于自亂陣腳。
大半夜戴安瀾身邊只跟了一個班的警衛,好在這一個班的警衛是優中選優的jing干。
當即分為三撥,兩撥分別對付兩邊夾擊而來的偷襲者,一撥二人閃至戴安瀾和參謀長身邊,迅速將二人帶離現場找了個掩蔽之地藏身。
也好在偷襲者的目標是軍部指揮所,他們這邊只是偶遇,若是知曉這二位半夜睡不著溜了出來,別說一個班的警衛,一個排又如何,一頓子彈手雷當場報銷。
更好在警衛連及左近宿營的部隊反應神速,有的幾乎是光著身子跳起來抓起槍便投入戰斗。
即便如此,戰斗仍持續了十余分鐘之久,敵方眼看討不了好去才迅疾四散撤離。
待戴安瀾飛奔至指揮所,所幸里面只留了一名電訊員和一名參謀值班遇難外,余者安好。
盛怒的戴安瀾一腳踢飛了眼前的一張折疊椅,大喝一聲,見了鬼了!
中日于緬甸開打,沉寂了多日的軍令部一廳從小年的頭一天便開始忙碌起來,院子里停滿了高官們的小車,一廳上上下下所有人像上緊了的發條高速運轉起來,整個年里頭,僅年三十和初一兩天輪流放了一天的假,那個緊張那個忙啊。
這日上午,兩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來湊熱鬧了。
一個是鮮少出現于一廳的二廳情報處長段留一,他是去找三樓的詹維本的,上了二樓他想先跟梅子軒打聲招呼,待與詹維本談過后過來跟他聊聊。
門里有人在說話,卻非梅子軒本人,他敲開門,竟看到了另一個本不該出現在一廳的人,情報局九處副處長何寬。
門是何寬來開的,很自然地,他問了聲:“何處長,一大早你怎么會在這兒?”
何寬說:“找梅處長聊個事,剛到一會兒。”
段留一遂揮揮手:“二位接著聊,回見”
待段留一走后,何寬對梅子軒說:“遠征軍接連出現泄密情況,別說我們這些人了,就連當事人都覺得泄密源來自國內,而極有可能就是樓上的那一幫人里,或者就在你們一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