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也聽到了,突然冒出一個神秘電話,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仿佛有人在背后操縱著這一切。”
他最后一句話的指向似乎很明確,佐佐木便道:“聽你的意思,高圭棧并非你要找的那個人,仍是要把李峰扯進來?”
山崎龜沉吟著說:“兩種可能性,一是有人布了這個局,二是這個電話是在向高圭棧傳遞某個信息,還是等餐館那邊的結果出來了再論吧。”
“既然今天的話題始終繞不開李峰情報官,我們就來聊聊他吧,請坐!冢本大佐,大冷的天,你也不曉得給佐佐木指導官倒杯熱茶來。”
室內的氣氛因山崎龜有意識的調節緩和了些許,佐佐木接過冢本的茶順手放到茶幾上,然后仍以一種冷冷的目光看定山崎龜。
山崎龜則在喝過兩口茶稍作醞釀后,用一種寬容的目光回看佐佐木開了口。
聽話聽音,佐佐木質詢道:“你這是在指責我是非不明啰。”
山崎龜不客氣道:“不是嗎?你今天的行為已然說明你出自于一種盲目的沖動,被一種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情緒所左右。
作為審查機關,特高課賦有對任何有損帝國利益的各類人包括你我行使查詢甄別的權力,即便如曾經的帝國英雄李峰情報官概不例外。”
“什么叫曾經的?”佐佐木心頭的火又冒了起來。
“過去式而非現在式,榮譽加身只代表他的過去,亦不能凌駕于軍機軍規之上,我這么說你應該比較可以理解了吧?
懷疑直至審查李峰情報官,絕不會無憑無據,定然有跡可循。
樂高事件與鶴首山事件他均涉嫌其內,即便今日的指認他逃脫了干系,我仍然有理由懷疑他與崇慶方面有著某種聯系。”
山崎龜后面的這段話不僅令佐佐木大為驚訝,亦讓冢本吃驚不小。
兩人互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冷靜下來的佐佐木語氣遂放軟了說:“若是方便的話,請把你的理由講出來。”
得到自己所要的效果,山崎龜頷首而笑道:“完全可以,因為你也是當事者。”
佐佐木愣了愣,眸光閃了閃后似有所悟道:“你是指在岳陽發生的那件事?這你可就太武…”
山崎龜斷然阻止他道:“你聽我講完,情報官恰巧出現在你和李峰與崇慶軍中統兩個首腦級人物對峙的節點上。
本身就很值得懷疑,接下去的行為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竟主動申領人質單獨與軍統的那位曾凡共處了至少十分鐘的時間,豈不荒謬。
所有人的解釋包括你和李峰的均難以令我信服,我認為最大的可能在于,你和李峰與曾凡等人相遇純屬一種偶然。
而情報官卻是在赴約途中,他所謂的甘當人質,既解了雙方短兵相接之圍,又間接地續上了聯系,我不得不嘆服,真個是妙哉呀!
更為令人生疑的是,接下去皇室觀摩團奔赴長沙前線,情報官竟未隨行?佐佐木指導官,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他當夜發高燒了。”佐佐木幾乎是脫口而出,似是替李峰辯解,卻無異于此地無銀三百兩。
真實的情況是,因曾凡和段留一現身岳陽,令老司令意識到長沙之行危機重重,故而不讓李峰和佐佐木同往。
為表忠心,是佐佐木給李峰后腦勺來了一下打暈了他,個中隱情他能道破嗎?
所謂發燒貌似一種托詞,以致山崎龜和冢本險些噴笑,這個理由編得也太拙劣了吧,卻也無法駁斥,所謂看破不說破嘛。
就在場面略顯尷尬之際,門口傳來葉子一聲響亮的報告,前去好客餐館調查的人打來電話,老板和伙計均無法證實高圭棧曾在該餐館用過餐。
這樣的一個結果,也就證實了山崎龜先前所言:有人布了這個局,那個神秘電話旨在向高圭棧傳遞誤導信息。
至少一段時間內這將是一樁懸案,同時對山崎龜而言,不啻為一個不失顏面放人的借口。
目送運輸機鉆進云層消逝于無形,李峰的一顆心并未因再也不用看老司令那一張似行將就木的老臉些許輕松下來。
老司令是被擔架抬著送入機艙的,除了李峰沒有人來相送,正如他來時一個人悄悄地來,走時一個人偷偷地走,前者職業使然,后者或許是命運吧。
面對老司令充滿某種期待的目光,李峰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對他說了兩個字“保重”,便退了下來。
佐佐木護送擔架進了機艙,特意從飛機上跳下來攬著他的臂膀輕聲責備道:“你怎么能這樣,至少得表示個肢體語言吧。”
李峰搖搖頭說:“或許某一天你能體會到我當下的心情,有件事只能拜托你,閑暇之余請務必幫我查清楚母親死的真相,否則我終身都不得釋懷。”
輕輕嘆了口氣的佐佐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雙肩說了句“我盡量”,返身鉆進機艙。
李峰露出一個苦笑。
自己是在難為佐佐木了,即便有真相到來的那一天,也決不會出自他口,而他自己也深知,真相將永遠不會到來。
從機場出來,李峰一時有些茫然,不知該去哪兒,心中驀然升起一種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的欲望,下一秒他又不由得啞然失笑,有這么一個人存在嗎?
所謂傾訴,對象只能是某位朋友,可現在的自己還有朋友嗎?佐佐木甚而瀨原、健田汰、冢本都曾經是,但卻因三年前自己身份以及陣營的蛻變已成為了過去式。
轉而一想,或許還真有,遠在崇慶的曾凡尚算是個適于傾訴的對象,只可惜可望不可即呀。
車子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等紅轉綠時,對面街口豎立著的某品牌酒的大幅廣告牌吸引了李峰的目光,突突然然就讓他產生了想喝一杯的欲望。
綠燈亮起后,當視線里出現了第一家餐館的招牌,他一盤子就打了過去。
這是一家極不起眼的小餐館,恰是飯點時間,里面四張桌子就一桌的客人,僅有的一名伙計一見到他就殷勤地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