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荒誕
沒錯，這父子二人，就是耿秋月的父親還有哥哥。
論長相，論談吐，他們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二人長得都是儀表堂堂。
只是他們是犯了大罪的，平日里還沒事，現在有了戰事，立馬就被編入了死字營。
也就是說，他們父子二人，一上戰場就是炮灰。
作為前戶部侍郎，距離戶部尚書只有一步之遙的朝堂大人物，見慣了風風雨雨，哪里能不清楚這些將領私下里的勾當呢！
畢竟他可是貪了一千萬兩白銀的人，雖然一分錢都沒花，但是他對于這里面的勾當清楚的很。
他剛剛也是在城墻上見識到了這胡虜大軍的人，自然知道這些人現在是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對于這營頭明顯是糊弄鬼的話，他的心里是一個字都不信，以他老人家的判斷，這戰事不是一時半會能了的，回頭，這待遇還得漲。
這胡虜的人馬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估計這真正的戰爭還有幾天時間，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怎么還會聽得進去這些鬼話。
耿大少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有著他爹的教導，現在自知活不了幾天了，也就由著老爺子了。
營頭看著他們父子二人那滾刀肉一樣的神情，想著自己也是死字營的一員，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對于他們父子二人，就不再理會了。
至于接下來的隊伍，只能說流落到充軍的就沒有人是傻子，他們因為各種原因進來，也是見識到了爾虞我詐。
對于剛剛耿家父子的表現，那心里也是有了自己的猜測。
營頭一看這接下來的眾人都是這幅表情，知道他們心里都明白，大家都一樣，也就不說這些自己都惡心的話了。
分發了大刀長矛，這眾人的心里也是踏實了一點。
等吃飯的時候，這飯菜竟然是jing米凈面，有著一點葷腥，大家也是放開了膀子開吃。
等吃完了飯，耿大公子也是不免和自己老爹說起了話：“爹，回頭打仗的時候，你走在我后面，我身體壯實！”
耿侍郎拿刑部大牢都住了半年的人，在聽到自己兒子的這句話之后，竟然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后，耿侍郎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你爹我的骨頭硬，還是我走在前面吧！”
時間又過了兩天，在第三天中午，胡虜抓來了許多老百姓，用他們做擋箭牌，發起了進攻。
只能說戰爭是殘酷的，一旦人們釋放出了心里的野獸，沒有足夠的鮮血，這只野獸是不會停下的，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一場決定兩個民族的戰爭開始了。
賈瑞再次得到消息，已經是十天之后了。
他收到了朝廷的邸報，上面記載了一句話。
“胡虜寇邊，分三路南下，于十八日犯我邊關，我邊關固若金湯，百官勿憂！”
消息傳開，百姓們在茶余飯后有了談資，這酒館茶館里面，生意真的是好了不少。
賈瑞看到這報喜不報憂的邸報，上面把一切信息都模糊掉了，只怕情況是不怎么好啊！
賈瑞猜的不錯，其實這戰爭一開始，雙方都打蒙了，胡虜那邊沒想到這大雍的將士們如此孱弱，大雍這邊，也沒有想到胡虜這一次竟然玩真的，打起仗來根本不要命。
那眼睛通紅，一臉亢奮的樣子，就是這些官老爺們都沒有想到。
這本來大家是準備按照永正帝的意思，先野戰一場，畢竟我大雍地大物博，是天朝上國。
可是這剛出城，那胡虜的騎兵就殺了過來，這隊伍還沒列好陣，就被殺穿了。
節度使沒有辦法，只好鳴金收兵，看著這像潰敗的隊伍，他心里實在是沒有膽氣在出城野戰了。
至于那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更是被他徹底拋在了腦后，那念頭是一點沒有了。
等潰兵們進了城，關上城門之后，這大大小小的官員，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胡虜都是騎兵，攻城這一方面還是不擅長的，就他們驅使的這些百姓，對于攻城也是沒起到什么作用。
你能指望一群平日里殺良冒功的人，對于這些老百姓心里有什么憐憫嗎！
他們只要在戰報上說一句形勢所迫，或者用春秋筆法，將這事一筆帶過就行了。
所以在這些將領們的強壓之下，這些百姓的生死就沒人在乎了，這交戰第一天，就這么有驚無險的守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里，守將們更是做起了縮頭烏龜，這周圍的百姓村落，隨便這些人怎么搶，怎么掠奪。
他們在城池里面，對于這些胡虜的搶掠，那是置之不問，反倒是琢磨起了怎么把自己的戰報寫得好看一些，突出自己的功勞。
正所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這一場大敗就變成了一場大捷，那太監監軍還有欽差，他們每個人當初都沒少分銀子，此刻，就只能裝聾作啞，順便幫著他們這些殺坯查漏補缺。
于是，這一份捷報就通過兵部，傳到了永正帝的御案之上。
只能說，這現實永遠比戲劇更荒誕，這里面的種種漏洞，就沒人能看出來嗎？
不是，是大家都貪了銀子，一起在瞞著永正帝而已。
于是，這一份邸報就出現在了賈瑞的手中，賈瑞對此也是沉默以對。
接下來的幾天，賈瑞相繼收到了胡虜進犯大同，榆林的邸報，這邸報上寫的都是差不多，區別在于地點的不同而已。
這朝廷上上下下，都是在那里捂蓋子，倒是把永正帝哄得團團轉。
只能說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所有事情都是瞞上不瞞下的。
永康帝那里，戴權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這戰事的真實消息，他不敢隱瞞，把這事情稟報給了永康帝。
永康帝聽到這個消息，真的是為這些人的膽大抱天感到震驚，氣的直接昏厥過去。
這可把戴權嚇壞了，連忙對著永康帝就是掐人中，各種急救。
永康帝是他在宮里作威作福，沒事就被人喊老祖宗的依靠，戴權對永康帝可是比對自己的身體還心疼。
還沒等戴權去喊太醫，永康帝就醒了過來，這倒是讓戴權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永康帝醒來之后，對著戴權說道：“行了，朕今天還真是多虧你了。今天這事你回頭就告訴哲兒…”
戴權沒想到的是，等到第二天，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永康帝竟然是這個樣子。
昨天永康帝沒有讓嬪妃侍寢，所以今天戴權是第一個進來伺候的人。
他看著那在床上已經醒過來的永康帝，驚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