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生菜肴一共只剩下三份了,其余兩份則給了花滿樓與陸小鳳用以自保。
目送完長生道人離去,秦白抬頭看向天空,覆蓋京城的小雨已經有了傾盆之勢。
形成的水霧將整個城市封鎖,而且溫度也隨之開始驟降。
居民試著逃離,但霧氣已經將外城墻都封鎖了起來。
當他們發現毫無辦法后,只得找個地方躲雨,一種名為絕望的氣氛蔓延開來。
哪怕是長生道人站在雨中時間久了也有些頂不住,他嘆了口氣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當年建設皇宮的時候肯定布置有法陣,現在只能指望妖魔盡快被秦白消滅了。
天空離地面只有數百米的距離了,并且變得一片漆黑,仿佛是倒懸下來的深淵。
濟顛身上爆發出佛光的波動,接著他雙手抓住鎖骨一用力,竟然將一具金燦燦的骨甲抽了出來。
“你這是什么鬼…”秦白忍不住開口道。
“任何佛門功法修行到圓滿都能結成金身,而這便是降龍羅漢金身。”
秦白愣了下,自己能夠把地藏菩薩本愿經修成圓滿,應該也能結成類似的金身。
濟顛變得虛弱了些許,他咬破食指尖,在金身上快速寫起銘文,隨之周圍的空間變得模糊扭曲起來。
“不必要這么拼吧。”
秦白用神念仔細查看后,發現金身應該是根基所在,如果受到重創恐怕也絕了輪回轉世。
“大哥你因為穿梭陰陽兩界是容易的嘛。”
濟顛手拿金身朝身前用力一砸,突然間出現了道破敗的木門,接著他邁步踏入其中。
秦白沒有過多的猶豫也跟了進去,兩人進去后木門不久便消失不見了。
其實相比現世,如今的地府間隙反而安全些,畢竟無面妖魔恐怕已經將自身偷渡到了陽間。
就在秦白即將陷入黑暗的時候,濟顛的話語出現在耳邊。
“切記以佛氣護佑魂魄,你我二人應該會分開行事,所以一切小心。”
秦白只感覺腦子天旋地轉,雙眼也忍不住充血。
片刻之后,他來到一個昏暗的屋子里,仔細環顧四周后,卻發現裝飾有些熟悉,好像是前世自己的房間?
他后知后覺的攤開手,一根黃金色的指骨出現在掌心,想要與濟顛匯合只能依靠此物了。
秦白環顧四周后,腳步遲疑的走到臺式電腦面前。
按了下開啟鍵,但沒有絲毫的反應。
他不死心的想要將電腦裝進魚袋,卻發現如此做的時候,魂魄隱隱作痛。
可見屋內的一切都是以自身記憶構筑,如果秦白嘗試著強行破壞的話,恐怕會傷到魂魄。
他心里忍不住生出好奇,走到被封死的窗戶旁用力打開,接著朝外面看去。
自己身處的應該是座極為龐大的建筑,墻壁上是密密麻麻的房間窗戶,能看到有人活動的跡象。
秦白猶豫了下后,選擇回到屋子里,他對于通往外界的木門很是感興趣。
同時他想起了從地府間隙逃出來的孫仁,對方說過一句很古怪的話。
“門后有怪物,那怪物是我。”
原本秦白以為孫仁說的是地府之門,但看到屋內的木門后突然心中生出了個念頭。
難不成所謂的門是指這…
他打了開來,后面是幽深的向下階梯,陰風從中吹來,溫度就像是來到了寒冬。
隨著秦白踏入其中,木門猛的關上了,也讓他因此深陷黑暗。
不過他并未慌張,而是隨意的從魚袋里將手電筒取了出來,如同白晝的光芒頓時把黑暗驅散大半。
這樣一來,秦白的視線也能開闊些,他雙腿發力,以極快的速度朝階梯下跑去。
足足小半個時辰,他才停了下來,讓秦白感覺古怪的是,門后別說是妖魔了,甚至連絲毫的動靜都沒有。
他雙腿蓄力向上躍起,片刻后又返回了木門前。
不過秦白嘗試著打開木門,結果木門緊鎖。
如果這階梯能夠通往外界,但無法返回的話。
普通人要想在黑暗中行走幾天幾夜根本不可能,所以只有身死道消一條路。
秦白向下看了眼,接著施展紅銅鍛鐵,身軀快速脹大。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舉過頭頂,大量的血肉隨著機械轉動被搬運到了手臂上。
皮膚毛孔如同蒸汽機器般噴出熱氣,蓄力也隨之達到了極限,以至于秦白腳下的階梯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縫。
拳頭如同鐘擺般落下,動靜之大就連地面都震動了起來。
大門上出現了一個半米不到的破口,但隨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歐拉歐拉…
秦白繼續揮動拳頭,雙手瞬間化為了殘影。
紅銅鍛鐵雖然略顯笨重,但顯然很適合站樁輸出,幾十拳落下后,木門已經化為了碎片。
他重新回到了屋里,這次秦白沒有過多的猶豫,解除紅銅鍛鐵后徑直從窗戶里鉆了出去。
逐漸離開屋子,秦白身體明顯感覺到了重力,似乎想把自己向下拉去。
他立即施展白銀鍛鐵,可塑性極強的身軀本能調整著,這丁點重力根本奈何不了他。
秦白如同一只爬山虎向上而去,那些房間里的人見到如此場面都被嚇得夠嗆。
也有人學著他試圖攀附在墻壁上,但很快就尖叫著落下摔為肉糜。
秦白下意識放出神念想要找尋其中古怪,不過窗口實在是太多了,足足成千上萬。
正當他準備隨便找個房間進去的時候,突然神念感覺到了熟悉的人。
秦白露出古怪的表情,他雙臂發力,不斷的向上攀巖。
在遠處的一間房間里,許仙茫然的站在窗口。
他也不知輪回了多少次,心里早已只剩下了麻木。
屋里的地面上鋪著厚厚的一層瓷碗碎片,許仙從手臂上的疤痕字跡能得知了部分因果,也讓他深感無力。
突然間秦白從外面翻了進來,許仙瞠目結舌的看著對方,大腦一片空白。
秦白見他毫無反應,忍不住開口問道:“難不成我認錯人了?”
見此他打算翻身離開,許仙如同懸崖上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沖上去一把抱住其大腿。
“沒認錯人,就是我啊…”
許仙死死抱住秦白,后者嫌棄的將他拉開。
這樣看來,德雲社的那個許仙確實是妖魔的傀儡,只不過哪怕秦白也未曾看穿。
秦白忍不住詢問許仙:“你在這里待了多長時間了?”
“我也不知,每次死亡記憶都會重置…”
許仙搖了搖頭,他將袖子撩高給秦白看皮膚上的傷疤,從恢復情況而言,至少已經大半個月了。
秦白剛想要多問幾句卻感到濟顛留下的一節指骨微微發燙,其中傳來些許念頭。
簡單來說便是告之他逃脫的辦法,確實如秦白預料,與屋里木門后的階梯有關。
他快步走了過去剛想開門進去,許仙忍不住攔了上來。
“別…”
“怎么了,你難道想起什么了?”
許仙咽了口唾沫,哭喪著臉說道:“我感覺非常的恐懼,門后一定有讓我不敢面對的怪物。”
越是這樣說,其實秦白想要進去瞧瞧。
如果確實像許仙所說,那么為何他屋里的木門后面并無異樣,兩者的區別到底在何處。
“怕啥?”秦白撇了許仙一眼。
他散發的氣勢讓許仙渾身顫抖,不過也就此恢復了冷靜。
想想也是,既然秦掌柜能夠來到陰間地府,那么至少能證明其仙人的實力毋庸置疑。
兩人走了進去,木門自動關閉后,最后一絲光亮都消失不見了。
寒冷與黑暗侵蝕著許仙,他緊張的抓著秦白手臂,生怕一不小心就要獨自一人面對恐懼。
明亮的燈光出現,秦白將手電筒扔給了許仙,然后自己戴上了個礦燈向下走去。
比起之前他的階梯,許仙的門后無疑有著極大的不同。
最大的區別就是墻壁腐朽不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尸臭,甚至能夠感覺到妖魔氣息。
而許仙似乎也有所預感,整個人抖得更劇烈了。
秦白見他如此狀態,又取出件釣魚佬的抗寒棉衣都給他,許仙穿上后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兩人腳步不快不慢的向下走去,期間沉默無語,他們哪有什么心思說話。
直到一具裹著棉被的尸體出現在不遠處時,許仙用慘叫打破了寂靜。
他被嚇的跌坐在地上,手電筒都差點掉落。
秦白向尸體走了過去,他心頭忍不住生出詫異。
雖然尸體的皮肉已經腐爛,但依稀還是能看出與許仙相似,而且身上穿得衣服也一模一樣。
隨即他反應了過來,恐怕每人進入門中死亡后都會回到屋里,但尸體卻永遠留在了原地。
有些像是存檔玩游戲。
“這是我嘛…”
許仙顫顫巍巍的問道,開完口他就后悔了,生怕從秦白嘴里聽到肯定的答復。
“不能說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許仙頓時感到窒息,但秦白隨即又說道:“但你看看手上的疤痕就應該明白了,你就是你。”
聽聞此話后,許仙心情平靜了下來。
不過他顯然不知道,秦白只是在安慰他罷了,以地府間隙詭異莫測的能力,在一個人死時復制出相同的軀體并不難。
讓秦白有些疑惑的是,如此循環肯定要有目的吧,折磨他人的話何必一遍遍的重置記憶。
秦白目光深邃的看向階梯下的黑暗,看來謎底就在不遠處了。
隨著越來越向下,階梯上的尸體逐漸增多,凌亂的堆積在一起。
哪怕許仙已經認定這些尸體都是虛假的,但心里依舊忍不住發怵。
這時兩人注意到了尸體身上有著啃食的痕跡,看牙印的話與人相似,但力道卻遠遠超過。
而且以秦白的聽覺,隱隱察覺到下面的階梯傳來了腳步聲,似乎確實有怪物隱藏其中。
繼續向下后,周圍的環境變得更加骯臟,到處都是尸體的殘骸以及骨架。
“這下面會不會有著什么妖魔?”許仙倒吸一口涼氣說道。
在他發出聲音后,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變得明顯起來,似乎正朝兩人靠近。
秦白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因為他已經察覺到明顯的妖魔氣息。
不過片刻,黑暗中亮起了一雙綠色的眼睛,那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許仙。
秦白將燈光照向妖魔,在見到其模樣的瞬間,他的瞳孔隨即微縮。
接著他毫不猶豫的出手,但不是對妖魔,而是一手刀打在了許仙的脖頸上使其昏迷了過去。
妖魔見此迫不及待的一躍而起,張開嘴巴咬向許仙,但在半空中的時候被秦白一把抓住。
秦白目光清冷,他之所以第一時間先將許仙打暈,因為他知道對方如果看清楚妖魔的長相,有可能會就此瘋掉。
這妖魔皮膚發白,雙眼足足有拳頭大小,全身赤裸并無毛發,但卻與許仙本人長相神似。
它瘋狂的掙扎起來,秦白一用力直接捏碎了妖魔的脖子,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
秦白將許仙收入水族箱,接著速度極快的朝階梯下跑去。
隨著他接近底層,類似的妖魔已經成群結隊,見到活人第一反應就是沖上去撕咬。
而且妖魔無一例外與許仙樣貌相似,這頓時肯定了秦白心中毛骨悚然的推測。
無面妖魔的這處地府間隙,其實就像是個制造妖魔的量產機器。
活人被關押其中,他們大部分都會在階梯中絕望的死去,然后周而復始。
而極少數卻活了下來,但心智也因此扭曲了,逐漸非人。
最后這些瘋子化為妖魔在階梯通道中存活了下來,肆意的攻擊進入其中的活人。
讓秦白感覺心有余悸的是,許仙自身的實力并不算強,可化為的妖魔看修為已經有了兩三百年不止。
那么到了西門吹雪那個層次呢,他當年也進過地府間隙,所處屋子木門后的妖魔到底有多恐怖不得而知。
既然無面妖魔打算脫困而出,那么飼養妖魔的意義在哪里,恐怕只有詢問濟顛了。
在秦白思索之中,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最底層。
階梯的盡頭又出現了一扇木門,但有只修為千年的妖魔蹲坐在門前,正虎視眈眈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