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歸故國 第一章 觸手
摘星山后，二十里。
時隔十二天，迷霧即將散去。
山丘當中。
迷霧中間。
興州曹家，以‘八手仙猿’曹岸為首的五位一流高手聚在一處，嚴陣以待。
十二天前，曹家留在外頭的淬骨境一共有二十二個，但此時在曹岸五人周圍，只剩下十人。
另外十二人倒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相反，他們不但沒事，反而是得了機緣——
這一處遺跡為中型遺跡，里頭可以容納二十四人。
但這是第一批次。
一旦第一批的二十四人中有人在遺跡中死亡，這名額自然就空出來。曹家其余淬骨境子弟只須在迷霧中等待，但凡有名額空出，他們都有機會候補進去。
就這樣。
十二天下來，曹家余下二十二名淬骨境中，就有十二人幸運的被選中，得以進入遺跡。
但同時，這也代表著，在這處遺跡中至少已經死了十二人。
這種死亡率絕對不低。
“十二天，一共進去十二個。”
“這一次遺跡開啟，單單我們曹家就進去二十九人。這里頭死掉的十二人，不知道我曹家又占多少！”
曹家九叔‘折梅劍’曹桓嘆息一聲，有期待，也有感慨。
這些個曹家子弟能被帶來，一個個都是個中翹楚，曹桓對其中不少人都很熟悉，都寄予厚望。
這一次曹家能有二十九人進入遺跡，的確是天大機緣，往后數十年都未必能再有一次這樣的機會。
但同時這也是一場殘酷的淘汰。
遺跡中兇險未知，哪個能活哪個會死，誰也說不準。這一趟過后，這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后輩，能有幾個活著回去，實在難料。
曹桓難免感傷。
十叔公曹鐘人老心硬，他看得更開，朗笑道：“與其庸碌過一生，我倒是更愿意去遺跡中闖一闖。人死卵朝天，若是入遺跡能不死，說不定日后就能發達半生，闖出旁人難以企及的成就。”
的確。
許多人一生庸碌，苦求機會而不得。
若是回到年輕時，讓他們用性命來博一個更加遠大的前程，他們多半都會試一試。
曹鐘就是如此。
曹鐘、曹桓。
他們都已經年過甲子，但二者性格截然不同。
二人談論著。
曹岸沉默不語。
他其實是最有發言權的。
年輕時，他是父親獨子，卻在天山大會上打進淬骨境前十，得以進入‘天山遺跡’中，九死一生從此發跡。
到這時。
堂堂‘八手仙猿’，他已經稱得上功成名就，而他的兒子、獨子——曹濟民，這時也追隨他的腳步，同樣悍然無悔的進入遺跡，也要博一個遠大前程。
曹岸當時自己進入，一腔熱血。
但此時，兒子進去，他就只是一個平常父親。這十二天來，每有一個曹家子弟候補進去，他心中都一陣咯噔，忐忑難安。
十二天。
十二人。
“濟民。”
曹岸望著逐漸稀薄的迷霧，一顆心懸著。
山丘西面。
時隔十二天，‘沒影子’喻北關再次歸來。
“哼！”
“曹家！”
喻北關望一眼前方迷霧，心底冷哼一聲。
當日他被曹岸等人針對，不得不退走，半點都難沾染這處遺跡。
喻北關不服氣。
于是轉頭就去西邊尋找幫手。
他一向在關外獨來獨往，沒什么好友。但只要有足夠的好處，找幾個人臨時組個隊，共同對抗曹家五人的壓力，這還是不難的。
難就難在這些幫手高來高去，平時聽過，偶爾見過，可當真想要去找尋的時候，卻不見得能找到。
喻北關心中有一個名單，共計七個拉攏的目標。
但十二天后，此時歸來，被他尋見、找來的，僅有兩人。
這兩人一個面容兇惡身形精悍，掌上功夫了得，人稱‘火煉手’名喚‘水剛峰’。另一位作道士打扮，中年模樣，頗有些仙風道骨，卻是人稱‘金銀劍’的‘竇伏虎’。
二人均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已是內壯境界，一身功夫不輸喻北關。
三人聯手，跟曹家五人勉強也有一戰之力。
“走！”
“進去！”
三人并行，進入迷霧。
不止喻北關。
另一側。
‘千杯不倒’柏一刀也在這時趕來。
他同樣不服氣。
十二天前，柏一刀雖曾闖入迷霧中，但就跟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一圈，根本沒有收獲，這才知道中了算計，當了猴耍。
暗中又見曹家眾人人數不對，猜測這中間有貓膩。
柏一刀左思右想，終究貪戀難消，索性一扭頭就去南面‘西靈山’，找到曾經同出一門但是多年前就分道揚鑣的章氏夫婦。
這是一對‘神仙眷侶’。
男的名喚‘章兆能’，女的叫作‘云蘭英’，夫婦二人在江湖上也有名號，人稱‘兩頭蛇’，形影不離最是毒辣。
但少有人知道，‘兩頭蛇’這對夫婦居然跟關外高手‘千杯不倒’柏一刀系出同門。
更讓人難以想象的是，柏一刀還曾愛慕過‘云蘭英’。但可惜郎有情妾無意，這位小師妹最終卻選了二師兄‘章兆能’。柏一刀羞憤氣怒，這才決定遠走關外，往后再少回來，更再未跟章、云二人相見。
但這一次。
柏一刀見興州曹家這般興師動眾前來摘星山，心知此中必有隱秘，說不定就藏著諸多好處。
可惜他跟喻北關合力也不是曹家五人對手，再加上他們二人貌合神離，柏一刀也不大信得過他。
于是在觀望一陣后，猶豫半晌，柏一刀終究還是去了‘西靈山’，尋來這一對夫婦。
同門三人時隔數十年再一次聚首、聯手。
柏一刀這才發現，當年事早已釋懷。
此時，他心中只剩下武道，只想在這一役中有所斬獲，能讓他武道造詣更進一步。
其他一切，俱是云煙。
“鬼域？”
“大師兄，這就是那處鬼域？”
云蘭英是個中年美婦人，身高一般，但豐盈美滿，她看向前方迷霧，一時驚奇。
現在日頭正高，青天白日的，這一處迷霧的確突兀，透著詭異。
“不錯。”
“‘鬼域’是沙河門的說法，據說里頭藏著另一方天地，具體什么名堂我不清楚。倒是興州曹家似乎知道內情，還有那個日月神教，應該也知情。”
柏一刀在師弟師妹面前，這時也難得正經起來。
一旁。
章兆能眉頭微皺，沉聲道：“興州曹家不好惹，這一次來的五人全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特別是‘八手仙猿’曹岸，傳言這人有望躋身宗師境界，一身實力深不可測。還有師兄口中的‘日月神教’，武道宗師在場，萬不可沖撞！”
章兆能一向謹慎。
他自從柏一刀口中聽聞此處情形后，就十分警惕。
興州曹家。
日月神教。
其中后者他從未聽過，但柏一刀信誓旦旦說自己親眼看到一位武道宗師從天而降，可窺一斑。而前者就更不用多說，興州曹家的名號不但在興州如雷貫耳，在整個南景都有一定名聲。
章兆能自然也曉得。
這兩方勢力可都不好惹。
但也正因如此，能引得這兩方勢力一同到來的這一處所謂‘鬼域’，他心里也好奇的緊。內心貪婪作祟，讓他擋不住誘惑，被柏一刀三言兩語說動，匆匆就下了‘西靈山’，趕來此地。
“若真有寶物，不用太顧忌曹家，但是日月神教那一位光明左使最好不要惹他。”
柏一刀也拎得清，他此時也出口強調道。
興州曹家雖強，那‘八手仙猿’曹岸號稱宗師有望，但終究不是宗師。
柏一刀不懼。
一旦招惹，大不了事后躲到關外，曹家能奈他何？
但日月神教不行。
這一教派神秘，又有實打實的宗師坐鎮，柏一刀心里忌憚的緊，半點不敢招惹。
“明白！”
章兆能、云蘭英二人也都清楚。
三人并行，進入霧中。
時值正午。
迷霧逐漸消散。
這一處山丘不大，但林子茂密，再加上有迷霧彌漫，人在當中視野很有限。三人動靜很小，一時沒引起任何關注。
就這樣靜默等待。
不知不覺。
陽光灑下，最后一重薄霧也散去。
這時。
前方林中，忽的兩道身影憑空出現。
柏一刀一驚。
但他定睛細看，第一時間就認出這兩人：“是曹家人！”
他心中一喜，沖章兆能、云蘭英道一聲，立馬持刀沖身上前，口中低喝一聲：“捉住他們！”
刀光飛舞。
就要將這二人席卷。
“動手！”
章兆能、云蘭英早就得了柏一刀囑托，三人早前定計，此時也不猶豫，夫婦二人一齊出手。
雙頭蛇！
千杯不倒！
三位名揚一方的一流高手齊齊攻來，哪怕是曹濟民在這里也是一個死。
前面二人中，一位名喚‘曹志澤’的曹家弟子見狀心中一緊，他提劍在手口中頓喝道：“褚師弟快跑！”
然后一咬牙，提劍上前就要攔住三位一流高手。
此舉可笑。
但此情此意令人動容。
然而——
“呃！”
曹志澤提劍才剛走兩步，就只覺眼前一黑。低頭看去，只見胸腹不知何時竟破開一個大洞，貫穿心肺。劇痛傳來，生機消逝，曹志澤竭力想要扭頭，卻轉過不去。
“嘶！”
曹志澤看不到，但柏一刀、章兆能、云蘭英三人卻看的清楚。
他們看到。
那曹家二人中，后一個站在原地的原本是正常人，卻在頃刻間轟然一變，生長出七八只可怖觸手。
觸手亂舞。
第一個殺死的就是另一位曹家人，那人當場去世，化為干尸。
而與此同時。
咻咻咻！
又有三道觸手掠過，直向他們三人掠來。
“糟！”
三人怎料有此變故！
慌忙躲閃，卻來不及。
砰砰砰！
就聽三聲砰響，三位一流高手當即倒飛出去。其中柏一刀、章兆能人在空中張口嘔血，只強行扭轉身形，掉頭奪路就跑。
“啊——”
唯有云蘭英實力稍弱，被這一擊打的臟腑移位內力潰散，再難積聚。
觸手追上，開膛破肚。
云蘭英，死！
僅一個照面，三大一流高手——
一死二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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