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弄巧成拙
對呂布一行來講，李儒給他們準備的條件實在是太充裕了。
本來呂布帶著兩萬士卒入侵冀州還有些發怵，哪怕他知道有張遼的一萬兵馬作為后手也不太敢貿然進攻，因為冀州軍的兵力擺在那里，就算高邑之中沒有可堪一用的大將也不是那么容易消滅四萬jing兵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隨著趙浮程渙二人的反水，西涼軍一方的兵力一下子就接近了五萬人，反觀高邑這邊的守軍缺暴跌至兩萬人。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對韓馥等人的沉重打擊。
呂布捫心自問，要是他麾下一直跟著的侯成宋憲等人在危急關頭背叛自己，估計自己的心里應該會滴血吧，畢竟是跟了這么多年的弟兄，眼下的韓馥應該就是這種情況了。
不過敵人不舒服對呂布來講就是舒服。
冀州軍的士氣被打擊的越狠對他的攻城就越有利，眼下趙浮程渙二人投降的消息一定已經傳到了韓馥等高層的手中，但城中的百姓和高邑城墻上的士卒未必知道這件事情。
呂布的覺得應該讓那些士卒和百姓也清楚這樁事情。
想著，他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張遼等人一聽當即同意下來，根本不管一旁的趙浮程渙二人復雜的神色。
其實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趙浮程渙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為了投靠呂布甚至連城中的妻兒家人都已經置之不理，這種切斷自己所有后路的選擇迫使他們必須在呂布這條道上走到黑才行。
否則，離開了呂布，天下之大將再無他倆的容身之所，畢竟背主求榮向來都是為人所不齒的。
眼下見呂布明目張膽地要用他倆的背叛來打擊城中的士氣，趙浮程渙的心里隱隱生出了一絲后悔。
可以想象，他倆反叛的消息傳入城中他們兩個的名字會被多少人唾棄，甚至他們的家人不用韓馥動手就會死在憤怒的百姓手中。
這一點兩人沒有懷疑，因為高邑城中的百姓對韓馥的忠誠絕對不比軍營中的士卒要差！
忠誠啊，這一點在以往的諸侯間可不常見，尤其是百姓對諸侯的忠誠。
要不是在冀州真的看不到前景，趙浮和程渙兩人真不想投靠到呂布麾下，現在木已成舟，他們也只能極竭盡全力配合呂布拿下冀州，只有當呂布手中的地盤足夠多實力足夠強他們才有出頭的機會。
“大將軍，擾亂軍心之事就交給末將來做吧！”趙浮站出來說道。
表決心是眼下最快也是最容易融入呂布班底的方式，即便是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但趙浮也不得不選擇這一條路。
張遼等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兩人，隨后各自眼中閃過深深的鄙夷。
背主求榮已是無恥行徑，沒想到兩人轉手又開始對付起原主來，還真是無恥小人！
張遼等人不屑，但呂布卻意外開心。
這是趙浮程渙二人來做自然是最好的，就算他們不說呂布也要想辦法讓他倆來做，結果趙浮主動站了出來。
既然趙浮站出來了，程渙還忍得住底線嗎？
果然，程渙聽了趙浮的話也硬著頭皮站到了營帳中間。
“末將也愿意為大將軍分憂！”
呂布哈哈一笑：“有二位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西涼軍駐地內的一處營帳中。
這是呂布分配給程渙的營帳，在議事結束的時候程渙將趙浮拉到了自己的營帳里面。
如今他們也只有報團取暖才能在西涼軍的營地內感受到僅有的一絲溫暖了。
剛入營帳，程渙就埋怨了起來。
“公駐，你怎么主動攬下這等臟活，你我背叛韓馥已是不要臉面了，現在還未離開冀州轉頭就對付起了先主，這不是讓我們被天下人唾罵嗎？”
聽到程渙的話，趙浮也來了脾氣：“你以為我愿意接這個臟活嗎？你當我不知道接下這個活計對你我的將來有多少傷害嗎？但就算這一切我都指導，你以為你我能躲掉這一切嗎？”
趙浮的話讓程渙愣了。
“為何躲不掉，難道大將軍還能強迫你我不成？”
真要是強迫那呂布的心胸未免太過狹隘了，這事要是傳出去，將來誰還敢投靠他？
“強迫？”趙浮冷笑一聲，“他何須強迫，只需以你我新降不宜與舊主為敵讓我們交出兵權即可。”
“試問，你我如何自處？”
程渙渾身巨震，他還真沒想到這些。
如果呂布真的這樣說得話，傳出去別人也只會夸他照顧他和趙浮兩人，卻不知兩人手中的兵權一旦交出，就再也回不來了。
要知道他們手中的兩萬jing兵可是潘鳳一直以來jing挑細選出來的勁旅，實力不在呂布的西涼jing銳之下，這樣的jing兵要是弓手讓人，兩人估計做夢都在流淚。
可偏偏呂布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合情合理為他們考慮的，他們如果不想與呂布翻臉就必須交出兵權，到那時才是真的被動。
“所以你才會在剛才主動站出來，表明你我的決心從而保留手中的兵權？”程渙接話道。
趙浮點點頭：“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啊！”
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想不到換了個地方手中的兵權依舊難以保住，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輕信西涼軍的許諾，若是不從，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立下功勛有獨立領兵的機會了。
兩人深深的悔意最終化作了兩聲無奈的嘆息。
當天深夜，趙浮程渙二人裹著厚厚的衣物帶著數百jing銳偷偷摸到了高邑城外的陰影中。
城上的火盆在夜風中搖曳火光，將城上來回巡邏的士卒清晰地映照在程渙趙浮兩人的眼中。
看著城墻上一絲不茍的士卒，兩人眼中流露出一絲緬懷，隨后便指揮后方的將士將事先準備好的有關程渙趙浮二人‘棄暗投明’的傳信一瞬間全部射上城墻。
“咻咻咻！”
剎那間，黑暗中傳來無數破空聲，大量箭矢從下方火盆照明范圍外射上城墻，數量一批有一批，轉眼就有數千箭矢被射了上來。
這些射上來的箭矢雖然威力不大，但還是有幾個巡邏的士卒被當場射倒。
“敵襲！敵襲！”
守城士卒第一時間發出了警報，僅僅片刻，冷冷清清的高邑城墻邊熱鬧了起來，大量士卒披堅執銳火速沖上城墻，便是輪流值守的鄧隆也因為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
“情況如何！”鄧隆一到墻上就發現上面的士卒雖然火急火燎地在布置防守，但不見任何敵軍的襲擊和動靜，反倒是城墻上和城墻后方的兵道上散落著大量箭矢。
“將軍，這些箭矢上面綁著東西！”有親衛拿起一支箭矢遞給鄧隆。
鄧隆接過箭矢將上面的信件拿下隨后端詳了起來。
片刻，鄧隆臉色一變。
“傳令下去，讓將士們把所有箭矢都收起來，上面的信件誰都不許看，有違令者，立斬不赦！”
“諾！”
旁邊的親衛們聽到鄧隆的話就知道事情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否則鄧隆不會出現這種神色的。
雖然鄧隆下令已經很迅速了，但在他到來之前早有好奇的士卒撿起箭矢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就這樣，趙浮程渙兩位將軍投靠大將軍呂布，幫助大將軍清理冀州牧韓馥身邊奸佞小人的事情在軍中逐漸傳開。
沒過多久，這個消息在城內的百信口中也傳了開去，而且在細作的運作下，消息傳得很快。
高邑府衙。
韓馥被人深夜叫醒本來有些不高興的，畢竟前些日子剛剛氣暈過去這會兒才舒緩沒多久，按照醫官的囑咐現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結果半夜還被人叫了起來。
韓馥的這些不悅在看到鄧隆呈上來的信件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憤怒。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便是棄我而去又怎能轉手就來對付我，他二人就這么不知廉恥嗎？！”
韓馥氣得兩眼發昏，要不是一旁的鄧隆扶住估計又倒下去了。
這時候沮授和田豐也看到了鄧隆帶回來的信件，兩人看過之后眼中不但沒有憤怒反而露出了一縷笑意。
“主公啊，這事在我看來不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沮授笑著說道。
“是啊，本來在下還在擔心這高邑城要如何去守，現在看來，呂布已經給我們想到辦法了。”田豐也笑著說道。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直接把韓馥給整不會了。
他順了兩口氣，在鄧隆的攙扶下站直身體。
“你們從哪里看出來是好事的？趙浮程渙二人分明是在打擊我軍士氣擾亂我城中治安，這于守城是極大的弊端啊！”韓馥說道。
沮授與田豐對視一眼，兩人哈哈一笑。
“主公說得只是一般的城池而已，這一招用在大漢任何一座城池都是絕對的誅心之策，但用在高邑...”
沮授笑著沒有說下去，倒是一旁的田豐接下了話茬。
“若是用在高邑，此計不但不會讓我軍士氣低迷，也不會讓百姓惶恐不安，反而會激起軍中將士的怒火和百姓對趙浮程渙二人的厭惡，主公可別忘了，您手中還掌握著錦衣衛的力量！”
錦衣衛？
韓馥一愣，錦衣衛一個尚不成熟的情報機構現在能做什么？總不能派人去刺殺趙浮和程渙吧？好像以現在錦衣衛的能力也做不到這些吧？
見韓馥愣神的模樣，田豐繼續解釋：“主公你可是小看了子和建立的這個錦衣衛啊，主公可還記得在錦衣衛的分屬中還有一個負責向外傳遞信息的部門？”
被田豐這個一提醒韓馥這個錦衣衛總指揮使總算是記起來了。
“你說得是前不久建立的高邑報社？”
高邑報社是潘鳳還在冀州的時候提議建立的錦衣衛分屬，這個分屬的唯一作用就是把錦衣衛得到的消息中那些韓馥想讓百姓知道的信息通過‘日報’這種方式傳遞出去。
因為潘鳳改進了蔡侯紙的制作方式使得蔡侯紙的制作成本和制作速度得到極大的提升，再加上活字印刷術的逐漸成熟，兩者合一后日報的印刷量已經足夠滿足高邑一城的需求了，至于其他地方潘鳳暫時沒有建立分屬的打算。
眼下城中百姓都知道了趙浮程渙二人與大將軍呂布聯手的事情，而原因也只清楚信中所說的‘清理韓馥身邊的奸佞小人’，這個理由騙騙那些愚昧無知的百姓和部分士卒還說得過去，但對于城中的世家和有識之士來講這就是一個笑話。
不過是兩個背主求榮的小人罷了。
可就是這么簡單的道理那些百姓們不一定能夠參透，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高邑日報這段時間在高邑城中逐漸風靡的優勢，將其中的原委印在高邑日報上傳遞給底層的百姓，相信百姓們在知道原委后心中的慌亂多數都會轉化成對趙浮程渙二人的憤怒。
百姓解決了士卒就更好解決了，到時候含怒守城的士卒戰力不但不會如呂布想的那樣下降反而會有一個質的提升。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那些憤怒的百姓更方便田豐鼓動他們出人守城。
要知道高邑城內的青壯數量不在少數，到時候田豐讓高邑日報發表一下韓馥這些年施行的仁政，并且闡述一下冀州被破帶來的后果，相信那些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穩日子的百姓一定不會吝嗇自己的性命來守護冀州的這份凈土。
一旦城中百姓參與守城，別說到時候呂布手中只有不到五萬人了，就算有十五萬人又何懼之？
這也是沮授和田豐兩人在得知此事后開懷大笑的緣故。
恐怕呂布到現在也沒想到他這一招棋非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令他的勝率跌到了最底。
在沮授和田豐兩人的解釋下，韓馥終于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哈哈哈，想不到呂布搬起指頭砸自己的腳，真想看看他知道城中百姓都奮起反抗的時候臉上會是什么樣的表情。”韓馥哈哈大笑，嘴臉逐漸浮夸。
“咳咳，主公當務之急是您趕緊下令讓錦衣衛排版明天的高邑日報，這種事越快越好，若是不出意外，明后天將會是西涼軍進攻最猛烈的時候。”沮授提醒道。
“對對，我這就讓人去通知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