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哭笑不得。
他在咸陽,的確有個酒坊。
明面上沒人會提,心里都門清兒、
卓草這酒也很美味,肯定會很受歡迎。
可他做的是干凈買賣,關市稅沒少交。
他要和卓草聯手,豈不是違反秦法?
他在咸陽天天張嘴秦法,閉嘴秦法。
他要違背秦法被人發現,估計能被懟死!
思索片刻后,李斯則是壓低聲音。
“草,這么做不太好。”
“你是知道我的,我上面是左丞相。”
“左丞相為人素守秦法,若讓他知曉…”
“靠!這狗東西!”
李斯強壓下心中怒火,牙齒都快咬碎了。
“老李啊,我勸你句。”
“這李斯可不是好鳥,你還是早早另謀出路為妙。”
“你要感興趣,來我這當差。”
“他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
秦始皇見李斯快要爆發,旋即干咳。
“汝是不是對丞相有些偏見?”
“沒,只是聽說過些事跡而已。”
就算在秦始皇面前,卓草也不會袒露。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這年頭大義滅親的人可不在少數。
“說說。”
李斯咬牙切齒,擠出抹笑容。
卓草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事沒完!
“你想吶,他為了權利連他師兄韓非都能坑殺。”
“明明是楚人,卻還幫秦國滅了楚國。”
“你這酒坊以后出了事,不得拉你出來背黑鍋?”
蒙毅手上的地瓜干頓時就不香了。
卓草太狠了!
當著李斯的面揭他短!
因為李斯干的事,他都不敢去楚地。
很多楚人,皆視他為楚賊楚奸!
上次他隨秦始皇出巡,路上便遭人刺殺。
若非來個懶驢打滾,怕是當場喪命。
即便賊寇被當場誅殺,李斯也不敢大意。
這年頭的游俠可不少。
誰敢保證咸陽就是安全的?
“呵呵呵…”
“我說的不對?”
“對,太對了!”
李斯雙手死死扣著陶碗,捏的嘎吱嘎吱做響。
若非秦始皇在這,他非砍了卓草不可!
還沒人敢當著他的面,如此放肆!
“所以說,老李你來我這干。”
“不若這樣,你將配方賣予我。”
“或者,咱們可以合作。”
李斯不愧是老狐貍。
即便心里恨得要死,卻還能笑著面對。
甚至,還想反過來坑卓草一把。
“那可不行,配方是能代代相傳的好東西。”
見卓草如此,秦始皇則是點頭贊許。
年紀輕輕,卻能抵得住誘惑。
他見過很多人只知揮霍。
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終會吃光。
卓草很有遠見,懂得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
他手握配方,以后就有個保障。
今后還能傳給嫡長子,繼承家業。
豈不美哉?
最后決定,還是按先前的說法來。
卓草這負責釀酒,李斯負責賣。
得錢后,二八分成。
混了這么多年,李斯還是頭次和人談買賣。
往年他談的是國家大事,列國生死。
好不容易當上丞相,反而和卓草談釀酒買賣。
最讓他耿耿于懷的還是卓草噴他!
見卓草美滋滋的跑了,李斯是欲哭無淚。
“丞相不必置氣。”
“這小子純粹是想拉攏你,并無惡意。”
“臣知道。”
見秦始皇都幫著說話,李斯也只得忍著。
沒轍,誰讓秦始皇是他老板?
“稟上,這買賣又該如何是好?”
“折價后送至皇宮,朕悉數買下來!”
“唯!”
李斯無奈苦笑。
“稟上,臣也想勻些美酒。”
蒙毅可是貪杯之人。
每日飯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
黃酒溫和美味,極對胃口。
蒙氏三代仕秦,家大業大。
買酒而已,又能花幾個錢?
“自然可以,給錢便可。”
秦始皇也沒拒絕。
蒙毅苦著臉。
他本來還想白嫖來著,想著蹭點。
沒成想,秦始皇直接打消了他的年頭。
顯然,從古至今白嫖都不是個好習慣。
卓草準備了足足上百壇美酒。
望著忙碌的奴仆,秦始皇都傻眼了。
臥槽?!
他偷偷摸摸釀了這么多酒?
各地其實都有私自釀酒的。
只要別太過分,也沒人會說什么。
卓草這足足上百壇!
一壇估計得有三四斗!
這是人干的事?
“愣著作甚?趕緊裝車啊!”
“趁著天黑,咱們偷偷摸摸的。”
“千萬別讓官吏發現,不然咱們全得玩完!”
李斯是哭笑不得。
沒想到他堂堂丞相,有朝一日也干起這走私的買賣!
“老蒙!”
“我說你真是沒點數。”
“你一管事,怎么還不干活?”
“要被發現了,我就說是你釀的酒。”
蒙毅這才回過神,連忙起身。
真是不好意思。
他這身份沒切換過來,剛才宕機了。
“老李,你說這酒怎么定價合適?”
商君變法后,貴酒肉之價,重其租,令十倍其樸。
酒的價錢不能低,得往高里賣。
因為,要繳納的賦稅極高!
秦國本就好酒。
素有十月獲稻,為此春酒的習俗。
即便明令禁止黔首不能飲酒,還是有人偷摸喝。
當地還有俗語。
㱃不醉,非江漢殹。
醉不歸,夜未半殹。
趣趣駕,雞未鳴殹。
所以,酒價素來是比較高的。
“斗酒五十,如何?”
酒坊的事,李斯大概知曉些。
他們酒坊最好的酒大概就這價錢。
當然也有更為便宜的,少說也得斗酒二十。
“便宜了。”
“嗯?”
“斗酒百錢吧!”
“百錢?!”
李斯差點沒吐血。
開啥玩笑呢?
“草,你定價如此高。”
“若遭人暗中舉告,可有些麻煩。”
李斯是欲言又止。
秦國律法極其嚴苛。
針對商業有專門的規定。
不能隨意哄抬物價,否則就得貲二甲!
“你這不是傻嗎?你上面有人啊!”
“尋常官吏,誰敢找你麻煩?”
“你偷偷摸摸的賣,就賣給熟客。”
“告訴他們,這酒來之不易。”
“每日只賣兩壇,先到先得。”
“并且,每人限量購買一斗。”
聽到卓草這話,李斯有些懵。
卓草這到底幾個意思?
不著急用錢?
還限量購買一斗?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很顯然,他并不懂饑餓營銷的道理。
“可每日就賣兩壇,得賣到什么時候?”
“傻啊你,你說賣兩壇就真的只賣兩壇?”
卓草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人怎么這么軸呢?
真是個呆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