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2當醫生 947 哭聲
不過周從文只能確定自己醫療組沒事,張友和其他帶組教授的患者并不敢保證。
他走到防火通道門口,看見一個27、8歲的姑娘頭發蓬亂,坐在臺階上低聲啜泣。額前劉海輕輕飄著,好像也在述說著自己的悲傷。
竟然是自己醫療組的患者家屬!
周從文看見人后愣了一下子,這不可能吧。
他的腦海里迅速回憶患者的情況。
患者是56歲女患,左上肺葉小結節,手術已經做完,連胸管都沒下,明天就能出院。
術后復查的結果也很理想,查房的時候患者有說有笑,不見有什么問題。
當時患者家屬坐在一邊,周從文沒仔細看她,只有一個很淡的印象,知道她是誰家的陪護,什么關系,僅此而已。
不是醫療,那應該是家庭矛盾了吧,周從文心里猜想到。
不過他并沒有因為患者病情平穩而疏漏患者家屬哭泣的隱患,因為周從文有過類似的經歷,帶來慘痛教訓。
那還是上一世的魔都,周從文收了一名肝癌伴肺部轉移的患者。
因為老板忽然生病,腫瘤大面積轉移,根本沒給周從文、鄧明以及其他人反應時間,黃老就多臟器衰竭去世。
周從文琢磨了很久,與核工業部下屬的企業一起研究帶放射線的粒子,并做植入。
這是放療的一種,與比普通放療相比定位jing準,患者受線量小,雖然很難治愈腫瘤,但卻可以盡量延緩生存時間、提高生存質量。
雖然老板去世了,但周從文還是繼續了這一研究,并且像推廣胸腔鏡一樣在全國推廣,深耕細作。
那名患者是二次入院,第一次住院已經到了終末期,經過一個療程治療后腫瘤全面縮小,jing神狀態也特別好。
周從文準備再給他的肝臟種植離子,預期效果很理想。
和現在的經歷一樣,周從文看見患者的愛人在防火通道里哭。
那時候周從文并沒有特別重視這一點,認為腫瘤患者家屬承受的壓力太大,要求的太高。
治愈,這種事兒暫時還不是現有科技能達到的。
所以周從文沒有在意。
后來才患者在住院期間他的兄弟姐妹一起來魔都探望,兒子也拽著兒媳來。
幾句話沒說對,兒媳直接當著一堆七八十歲老人的面掀桌子,罵的那叫一個難聽。
老人一股急火攻心,雖然不致命,但三個月后復查腫瘤卻爆發式生長,全身擴散。
生氣和肝癌之間有沒有關系,周從文是持肯定觀點的。
雖然從西醫的角度來講沒有任何聯系,屬于玄學,但中醫和臨床經驗表明氣大傷肝是正確的。
這是一項未竟的研究,周從文也沒深入去篩選大范圍的樣本做數據統計,而是記下了這個慘痛的教訓。(注)
當醫生有時候是真累,不光要管患者,還要管患者家屬。不光要治病,還要照看情緒。
整理了一下白服,周從文把表情管理做到位,滿臉溫和的微笑走進防火通道。
“您是孫巧玲的家屬?”周從文問道。
“啊?”女人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嚇了一跳。
“周教授?”女人看見一張干凈、溫暖的面孔。
“這是怎么了?明天要出院,高興哭了?”周從文打趣說道,盡量從輕松點的話題切入。
“我……”
周從文默默的看著女人,臉上的笑容依舊。他沒有像是詢問病史一樣詢問發生了什么,而是靜靜的等著女人自己說。
接下來是尷尬的沉默,雖然只有幾秒鐘,但卻像是過了三五年似的。
“哇”
周從文等來的不是解釋,而是嚎啕大哭。
這就有點棘手了,周從文臉上的表情未變,但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氣。
黑燈瞎火的,一個患者家屬嚎啕大哭,自己怎么辦?
當然是什么都不能做。
周從文慎重的向側后方挪了半步,讓自己的身體在走廊的燈光中,外面的人很容易就看見自己。
瓜田李下,真要是被患者家屬投訴一個猥褻……周從文怕老板連抓著笤帚追打自己的心情都沒有直接被氣出腦梗、心梗。
而且這種事兒也不是沒發生過,雖然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周從文還是這么做了。
周從文默默的看著患者家屬,她在盡情的用淚水發泄著自己的憤懣與傷心。
十幾秒后,肖凱詫異的走過來,“周教授,這是……”
“我也不知道,孫巧玲的家屬在防火通道里哭,我就來看看情況。”周從文微微搖頭,臉上的笑容紋絲不變。
“我叫彭一鳴來。”肖凱也屬于老江湖,見周從文的笑容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知道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自己還是周從文什么都做不了。
彭一鳴接到電話后一溜小跑過來。
她與患者、患者家屬溝通的水準只屬于中等水平,不過彭一鳴是女醫生,這就已經足夠了,最起碼可以避免無數的意外。
彭一鳴勸導了很久,女人哭泣聲才稍微淡了一點。
“別哭么,明天你婆婆就出院了,這是好事。”彭一鳴勸道,“你看你,這要是讓人看見,還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呢。”
女人沉默的哭泣。
“到底怎么了?照顧患者很累,是不是太累了,情緒有些不對?”
“我老公在外面有人了!”女人哇的一聲又哭出來,略有歇斯底里的吼道。
注:這是我寫《直播間》的時候管理的患者發生的真實情況。
患者最開始診斷肝癌并肝內多發轉移,已經在我這維持了三年半,一切理想。
冬天能去海南過冬,一年只要做12次介入手術消滅新發病灶(那時候我們科室還沒有粒子植入術式)。
但忽然有一天患者被推來住院,仔細詢問,患者的女媳婦和兒子鬧別扭,在生日宴上直接掀桌子,當著天南地北的家里人的面……
于是,肝癌無法控制,爆發式生長,再往后維持了不到半年,我把老人家送走。
說起來蠻遺憾的。
可能《直播間》里和諸位大人們啰嗦過,我忘記了,這里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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