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2當醫生 523 非不讓吃飯
幾人還沒走出病房,身后傳來吵鬧打罵的聲音。
高醫生臉色有些難看,他瞪著眼睛、抿著嘴唇,似乎強忍著心中的憤怒。
“老高,怎么回事?”周從文聽了兩句,有些驚訝。
傳來的聲音好像說的是有關于吃飯、有關于禁食水的事兒。
醫院里流食、半流食的界限并不如何森嚴,普通患者入院的時候醫生下頭三條醫囑——入院護理常規、飲食、護理級別的時候,飲食一般是普食。
偶爾有下低鹽低脂飲食的,除了相關科室之外,也沒人遵守,甚至醫生護士都不怎么認真對待。
但外科患者的禁食水,那是真的一口飯、一口水都不能進,要不然會出大事。這是原則性問題,不能含糊。
怎么飲食的問題還要爭論呢?
“一個胰腺炎的老爺子,八十多了,牙口好,在家暴飲暴食把自己吃出來了胰腺炎。”
“厲害,身體真好!”周從文由衷的贊嘆。
八十多歲,還有這么好的胃口,這不能不讓人嘖嘖稱奇。
“厲害,真是厲害。”高醫生臉色不對,他冷嘲道,“來醫院后剛用了一天的藥,看看保守能不能治。畢竟八十多了,我們也不想手術。”
周從文想了想,忘記多肽類藥物治療胰腺炎的藥是哪年進入臨床,把急性胰腺炎的手術術式幾乎消滅干凈的。
現在普外科胰腺切除手術還是難度很高的一個術式,而且這個術式沒什么進步,以后會越來越少,直至變成一個傳說。
“稍微好一點,老爺子就吵鬧著要吃東西。家里也是,非但不勸,還和醫生、護士吵架,說老爺子已經好了,不用靜脈高營養,可以自己吃為什么不自己吃。”高醫生氣嘟嘟的說道。
周從文見過類似的患者,他也沒好辦法。
不是說患者家屬的素質不夠,人么,一旦走進死胡同里,有些事情就是想不明白。
對此,周從文統稱為“命”。
“基層醫院難干。”姜主任評價道。
“姜主任,在您那面……”
“說服教育,不遵醫囑就自動出院,醫院又不是批發市場。不聽醫生的話,來醫院干什么。”姜主任很強硬的說道。
這是醫院平臺之間的差別,真正的縣鄉鎮級醫院更難干。
“稍等,我去和患者家屬交流一下。”高醫生無可奈何的說道。
“小周,你們遇到這種事兒怎么辦?”姜主任問道。
“沒辦法。”周從文也很無奈,聳肩攤手,“我們不敢讓患者出院,畢竟已經是能治療相關疾病最‘基層’的醫院了,要是去其他更小的醫院,患者必死無疑。”
姜主任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類似的患者、患者家屬很難去級別更低的醫院。
估計出院之后就是死路一條。
看樣子不同的醫院診療方式還是有些區別。
周從文沒有和姜主任直接去手術室,他的目光隨著高醫生的背影漸漸蔓延,看見高醫生情緒有些激動,和患者家屬說了兩句隨后爭吵起來。
“要不我去說說?”姜主任問道,“再怎么說我也算是醫大教授,或許患者家屬呢聽。”
“試試吧,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周從文嘆氣。
八十多的老爺子,胃腸道功能本來已經極差,要是再不聽話隨便亂吃東西的話……
這不是作死呢么,周從文還在感嘆,猛然間看見高醫生和患者家屬推搡起來。
準備的描述應該是患者家屬動手推搡高醫生,而高醫生說話的聲音大了幾分,應該是有些恐懼,用聲音嚇唬對方。
周從文連忙跑過去,“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我爺爺就想喝完粥,怎么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指著高醫生的鼻子罵道,“你們有沒有人性,醫者仁心,都特么讓狗吃了。”
“現在他的病沒好呢,喝完粥人要是死了怎么辦。”
“不可能!你家一碗粥就能死人?你以為是潘金蓮給武大郎喂的藥?”
姜主任一派高手模樣從后面走上來,“小高,什么患者?”
他故意拿腔拿調,擺明了用言語、動作、表情告訴患者家屬自己是上級醫院醫生的事實。
“你誰呀你!一臉褶子跑這兒裝什么大瓣蒜!”中年女人聽到有人說話,毫不猶豫的叱罵道。
“……”姜主任一怔。
是自己表情管理不到位么?不應該啊。
難道要自己說明自己是誰?(注)
他還在猶豫中,女人又指著鼻子罵了無數的需要打馬賽克的話。
中年女人的情緒有些激動,口不擇言,她身邊比她年長、看上去應該是她父母、長輩的人沒有阻攔,而是在一邊附和。
“不能吃!在醫院就得聽我的!”高醫生不再溫言細語,而是努力從氣勢上把對方的“無理要求”給壓下去。
“出院!”中年女人怒道,“就你們三院也說會看病?來你們醫院是因為我家離這兒近,別以為你們三腳貓的本事就能上天。在這兒跟誰倆比比劃劃的呢!”
高醫生聽到患者家屬說出院兩個字,一下子慫了。
“辦理出院,別在這兒愣著!這回你管不著了吧。”中年女人得意的說道。
“你們去人民醫院么?”高醫生有點擔心的問道。
“去什么醫院。”旁邊有人說道,“本來就是肚子疼,非不讓吃飯,一天打好幾百塊錢的營養藥,你們是不是窮瘋了。”
“……”高醫生連忙說道,“主要是借口的腸外高營養的藥貴。患者的病情剛好一些,還是……”
“還是什么還是,出院,沒聽到啊!”中年女人吼道,“耳朵是不是聾?要不要我拿鐵絲給你通一通。”
其他患者家屬也順著“出院”這個詞說著、催促著。
這就是作死了,周從文嘆了口氣。
他沒去勸說,連長得像老專家的姜主任都被罵了,自己上去說什么?患者家屬至少還沒有對姜主任動手動腳,但換做自己情況必然會更差。
高醫生還“茍延殘喘”的爭執了幾分鐘,最后無奈,只能同意出院。
他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注:剛上班的時候遇到一個上級醫院的專家,事情也是胰腺炎患者稍有好轉就吃飯的事兒,去勸阻被罵了一頓。那時候不知道他的表情意味著什么,現在多少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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