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由鬼母的指引,蘇澤趕往了斷崖決口。
山勢險要,微雨朦朧間偶有細石從崖壁滾落。
兩側的植被本應茂密如蔭,如今卻已枯黃滿地。
陰氣的潰散不僅抽走了它們生命的源泉。
還使封存地底的異物感知到了“希望”。
軀干的肆意萌動,似是在尋找掙脫束縛的渠道。
然而,當那股熟悉的精血流入崩裂的地殼時。
封困多年的災禍之眼,終于得以勉強睜開。
多年前的聯合封印,將蜚周身精血盡數抽干。
借此才得以鎮壓它彌漫周身的災禍之力。
如今重獲精血的它,必將沖破封印,再騁世間。
而賦予它精血的,正是蘇澤追尋良久的道人。
他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跪在封印大陣的前端。
用尖刀剖開手指的皮肉,露出森白的指骨。
并以指骨為媒介,確保每滴精血都能抵達蜚的軀干。
道人在抵達葫蘆山后,便隱遁身形,銷聲匿跡。
只為等到鬼母羅剎抽干葫蘆山的陰氣!
如今大勢已定,只待巨蜚掙脫囚籠,目的便可達成。
眼神凝視著從地面的紋理中釋放出的絲絲兇光。
道人嘴角的笑容逐漸由愉悅,而演變成興奮。
若非蘇澤的突然出現,可能這股興奮會持續更久。
“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找來了。”
“看來這個鬼母還是沒能信守約定。”
“果然,鬼的話,向來都是不可信的。”
道人雖已起身,但卻仍舊背對著蘇澤而立。
他似乎根本不屑看到蘇澤如今的表情。
反倒是在蘇澤的言語中,充斥著難掩的憤怒。
“說,你來這里究竟要干什么?”
蘇澤的疑問,換來的卻是對方輕蔑的嘲笑。
道人手掌輕抬,最后一滴精血也被滴入腳下的黃土。
“當然是來釋放山海異獸蜚啊!”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果然,你也對它的鬼話半信半疑啊!”
道人的調侃在嘲笑鬼母的同時,也在暗諷蘇澤。
在他看來,這些會相信鬼話的家伙,都難成大器。
“我很高興和你見面!”
“作為見面禮,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所有鬼怪的上身,都是需要媒介的。”
“之前的惡穢會上你身,是因為你們有肢體接觸。”
“但在鬼怪之間,寄生是根本無法實現的。”
“所以,鬼母在這點上騙了你!”
“你知道,它是怎么接近你的嗎?”
道人扭過頭顱,本應暴露在蘇澤視野中的臉上卻帶著面具。
而面具上刻印的蛇頭梅花,卻是糾纏蘇澤靈魂的夢魘。
蘇澤的呆而不答,卻激發了道人近乎瘋狂的嘲笑。
“幫它接近你的人,當然是我啊!”
“你難道忘了天洋精神病院的那朵黃銅梅花?”
“中空位置,是不是有股刺鼻的味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那是藥味吧!”
“告訴你,那味道,是鬼母的陰氣。”
“在你打開梅花的瞬間,它就已經趁虛而入了。”
言談至此,道人的眼神卻變得哀怨了幾分。
“哎,我和鬼母之間有個約定。”
“我幫它找到完美的重生獻祭體。”
“而它,幫我吸盡陰氣,并拖延時間。”
“至少得拖延到蜚沖破封印大陣。”
“你會來到這里,想必鬼母已經死了。”
“它是不是還說,自己沒得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道人的言談雖與鬼母有些出入,但大致意思卻基本相同。
反倒是鬼母,被對方懟的閉口不言,憤而不敢怒。
“最后給你科普一個小知識。”
“當初為了避免蜚被再次放出。”
“在封印的時候,把蜚的魂軀給分成了十八份。”
“并分別封存于十八處不同的陣眼之下。”
“而我們腳下的這份是十八份中實力最弱的。”
“但要達成我的目的,卻已經足夠了。”
面前的蘇澤對道人來說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威脅。
可當其看到蘇澤身旁的小柔時,臉色卻變得有些異樣。
“這個小姑娘我怎么看著那么眼熟?”
“咋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呢?”
猶豫只會讓事態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道人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隨著地面的土質崩裂,道人的身影也已消失。
而遺留在原地的只有蘇澤和小柔。
災禍在人的印象中,似乎總是與生命掛鉤。
再如何鮮活的生命,被災禍瘟病糾纏都將跌落絕境。
然而,源自蜚的災病,卻連冰冷的山石都會受到波及。
當深紅色的鼻息透過崩裂的地殼被噴吐的瞬間。
地面的山石竟如同經受了歲月的侵蝕,風化為粉塵。
天空一掠而過的鳥雀,僅僅只是注視了這猙獰的鼻息。
生存的權利便被瞬間剝奪!
封存多年,讓蜚早已忘卻了人間的百態滋味。
如今重回大地,空氣中彌漫的溫馨卻讓它很不自在。
似乎血腥才是真正屬于它的戰場!
所以,蜚要讓尸橫遍野重新降臨這個世界。
至于疫病,只不過是尸橫滿地的附贈品。
在蜚沖破封印前,蘇澤早已將小柔安頓到了崖口外。
只身前往的蘇澤背負的不僅是生與死的壓力。
還有對自身錯誤的譴責!
如果不是他將鬼母帶回葫蘆山,可能道人的計劃就不會得逞。
而這災禍之物也斷然不會重獲新生。
所以,蘇澤的良知不允許他就這么逃離。
即便是賭上性命,他也要阻止對方。
哪怕,只阻止幾秒!
“小鬼,和我斗,你還不夠資格。”
還未動身,蘇澤的肉體便已經呈現出了糜爛。
瘟病在蘇澤的身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擴散。
任何生命在蜚的面前,似乎都已喪失了抵抗能力。
當然,也包括本就傷痕累累的蘇澤。
“我知道你很強。”
“和你打,我根本沒有勝算。”
“但放出你,是我的錯。”
“我的問題,就要由我自己承擔。”
“哪怕付出生命。”
蘇澤的話喚醒的除了蜚沉寂多年的嘲笑外。
還有一陣由遠及近的悠揚嗓音:“不錯!”
“年輕一輩還能有這種膽色,真是難能可貴。”
“至于剩下的,交給我御靈司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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