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人善被人欺】
灣仔，銅鑼灣。
石志堅開著小汽車載著老姐石玉鳳，還有外甥女寶兒，大聲雄開著大卡車載著一車亂七雜八的東西，一前一后來到了購置的唐樓底下。
聽到車聲，租住在唐樓內的人紛紛探頭出來。
二樓走廊，一群人正在打麻將。
周圍三五個閑人正在圍觀。
麻將桌上，一名公鴨嗓子朝下面瞅了一眼道：“我們這棟樓又來新房客了！”
另外一名嘴里叼著煙卷的老女人道：“現在也就三樓閑著，應該是租下了整個三層！”
公鴨嗓子一臉不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以前我也好有錢的，不要說租一層，租五六七八九層也冇問題！”
“又在吹牛！誰不知道你老公鴨最喜歡吹水，車大炮！”老女人譏笑道。
“你這三八婆，不說話別人不會把你當做啞巴！”公鴨嗓子不爽了。
眼看老公鴨和三八婆要吵了起來，旁邊牌友道：“大家瞧見沒有，又是大卡車，又是小轎車，來的新房客看起來很拽的，我們應該一致對外，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才行，免得到時候被他踩在頭上！”
“對咯！要先給他們立個規矩，免得他們這些新人不懂規矩耀武揚威！”
“走，下去踩踩他們威風！”
老公鴨和三八婆就帶著其他人浩浩蕩蕩從樓上走下。
此時，石志堅下了車，摸出一支香煙叼在嘴上，大聲雄忙不迭上前幫忙點煙。
石志堅拍了拍大聲雄手背表示感謝，然后抬頭看了一眼三樓，對大聲雄說：“讓兄弟們先把家具和行李搬上去，等會兒我請你們食飯！”
“堅哥，你太客氣了！兄弟們平時做的就是苦力，搬家這種只是小事兒！”大聲雄跟著石志堅現在人模人樣起來，學著石志堅穿西服打領帶，偶爾做粗活的時候才穿以前的短打唐衫。
“不過說真的，堅哥，你好犀利的，這才不到兩個月竟然能買下這么貴的唐樓！”大聲雄看著五層唐樓心中充滿了羨慕。“也不知我要打工多久才能住進這種地方！”
“很快的，只要你敢干敢拼肯努力！等到工廠穩定下來我會有新生意要做，到時候也讓你參與一份！”
“新生意？”大聲雄眼睛一亮，連帶旁邊洪義海的人也都眼睛亮起來。
石志堅在他們眼中現在就是財神爺，不管做什么都能發財，有他幫忙提攜，到時候想要不發達都難。
就在大聲雄想要開口詢問石志堅以后準備做什么生意時，一個公鴨嗓子道：“不好意思，打聽一下，你們是新搬來的房客咩？”
石志堅一看，卻是從樓上下來的七八名老房客。
石玉鳳見有人從樓上下來，就帶著寶兒也從車上下來，問石志堅：“咩事呀？”
公鴨嗓子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背著手，拿捏著姿態道：“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只不過你們是新人，要懂得這個地方的規矩。”
石志堅看出來了，這些人想要欺生。
大聲雄剛要開口，卻被石志堅阻止。
“不好意思，請問是什么規矩？”石志堅顯得彬彬有禮，溫文爾雅。
公鴨嗓子哼了一鼻子：“規矩嘛很簡單，你們既然是新人，就要懂得先來后到！”
三八婆也在一旁叉著腰，叼著煙卷附和道：“是啊，我們這里的規矩就是水費電費要按照我們的標準來算，我們說幾多就是幾多！怎么樣，你可有意見？”
“冇意見的，你們說了算！”石志堅笑容可掬。
“還有你們搬家可以，但不能吵到我們，尤其不能吵到我們打麻將！等我們打完了麻將，你們再搬！怎么樣，能不能做到？”
“可以做到的，打攪大家打雀很是對不起！”石志堅連忙道歉。
那些老房客全都抱著膀子笑了，眼神輕蔑，認為石志堅很好欺負。
公鴨嗓子補充：“這些還不算，最主要有一條”
“是乜呀？”
公鴨嗓子指著石志堅鼻子：“每個月交房租的時候要統一交給我，我再來交給房東！”
石志堅皺了皺眉頭：“這點我可能做不到了。”
“為什么？”公鴨嗓子等一干老房客氣勢如虎地盯著石志堅。
石志堅指了指公鴨嗓子，又指了指三八婆，然后又指了指他們身后的那棟樓，說：“因為我買了它！我就是房東！”
石志堅從來不喜歡去踩一些小人物，他認為那些小人物就跟螞蟻一般，辛辛苦苦只是為了生存，不過他也從不介意偶爾有一些爬到他手臂上，捏下來丟在地上踩一下。
掃地不傷螻蟻命，那是得道高僧的行為，他不是高僧，也沒得道，所以在看到公鴨嗓子，三八婆等人目瞪口呆，繼而一臉驚愕的表情后，他很是開心。
“阿雄，開始搬東西！”石志堅不再理睬這些給自己下馬威的新鄰居，吩咐大聲雄道。
大聲雄忙招呼手下開始動手，對于他來說，石志堅這樣做已經夠寬厚仁慈了。
據他所知，當石志堅買下這棟樓的時候，原本這棟樓的租戶都是要被攆走的，這樣鬼佬房東查爾文才更容易把整棟樓賣掉，是石志堅于心不忍，這才阻止了查爾文趕人出去。
可就是石志堅的仁慈，卻招來了這些人恩將仇報的欺壓，要不是石志堅亮出身份，估計這些人還會說的更加過分。
見石志堅站在一旁抽煙不理睬他們，公鴨嗓子這些人卻是怕了。
他們不是傻子，面對房東該怎么做，心里最清楚，如果稍有差池都會被攆出去，露宿街頭。
于是他們就圍住了石玉鳳，一個個擠出笑臉重新打招呼。
“不要介意，我們剛才是在講笑。”
“是啊，不打不相識，不吵不熱鬧，我們大家都很善良的！”
“不如去我家食飯吧，大家也好互相認識認識！”
石玉鳳畢竟是過來人，在石硤尾什么人沒見過，對于這些趨炎附勢之人她嗤之以鼻。
“認識可以，至于食飯就不必了！還有，房租要準時交！我細佬心軟，我卻是鐵石心腸，邊個不交房租，偷奸耍滑，我就趕他出去！”
石玉鳳叉著腰，下巴一揚，一句話秒殺全場，不管是公鴨嗓子，還是三八婆全都噤若寒蟬。
石玉鳳很是享受這些人被震懾住的模樣，心里樂開花，表面上還要裝出高冷姿態，咳嗽一聲，叉著腰道：“現在介紹一下，我叫石玉鳳，來自石硤尾，綽號是‘石硤尾一枝花’。當然，你們不要以為我長得漂亮就心慈手軟！該你們了！”
公鴨嗓子看一眼大家，放低姿態躬身道：“鄙人鄧九公。”
三八婆：“我叫張阿蓮。”
其他人也紛紛報上名字。
石玉鳳感覺很爽，在塑花廠領班就是這樣拽，讓手下一個個報名，每天來一遍，點到誰誰就報數，缺勤扣工資。
“吶，現在不要說我不給你們機會，我細佬和搬家的人吃飯去了，你們呢，有心的話就幫忙搬東西咯！我做人很公道的，從不勉強別人！”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鄧九公一抖黑色唐衫，拍拍自己精壯排骨身板：“我最鐘意幫人搬家了！一天到晚打麻將好無聊的！”
“是啊，打麻將手都抽筋了，剛好幫你搬東西，活動一下手腳！”張阿蓮也忙說道。
不等石玉鳳開口，這群鄰居當即爭先恐后從車上卸貨，往三樓搬運家具。
石玉鳳得意地摸了摸女兒姜美寶頭頂，教育道：“記住了乖女兒，人善被人欺！做人呢，有時候就要兇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