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樂喝著咖啡,夏枕月喝著他送的紅棗牛奶,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前往學校的道路上。
今天是陰天,云層倒也無法完全阻擋住陽光,細碎的縫隙間,被晨光鍍上了一層金色,邊緣曖昧,虛虛實實,讓人一時間判斷不了接下來的時間是陰天還是晴天。
去學校的這條路按平日的速度走,大概也就十五分鐘的距離。
兩人在一塊的時候,也說不清這條路是變長了還是變短了。
長的像高中的三年,短的又像最后的十來天。
在高二喜歡上于知樂開始,夏枕月以為自己的高中生活開始了,卻沒想到真正的開始,是距離高考的最后這十來天。
夏枕月突然覺得日子變得很短,盡管和他做朋友之后,每一天都好像抵得上一個月,或許是害怕高考之后的未知吧,她不喜歡失去的感覺。
原以為自己會毫無牽掛、甚至欣喜地告別高中生涯,但從于知樂走進她的生活之后,就莫名地有些畏懼那種重新洗牌的感覺了。
他在身邊的時候,夏枕月總覺得世界變得安靜了,好像所有人都淡化到了視野之外,給她讓出了主演的位置。
又像是黑白風格的影像,突然有了色彩,她的視野里,全是他的一舉一動和釋放著魅力的笑容。
“于知樂。”
她喜歡喊他的名字,尤其是喊出來之后,能得到他的回應,讓她有種真實和夢境共存的感覺。
“嗯?”
“等高考之后,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怎么會這樣問?”
“因為…我以前小學和中學的時候,也有很好的朋友,可是現在都不聯系了…”
“喔…”
于知樂也有這樣的感觸,他笑了笑道:“未來誰說的準呢,思考得太遠,始終是自尋煩惱,不過我和你的話,至少研究生畢業之前,我們都會是最好的朋友。”
“為什么啊?”
“你不是想考浙大嘛,我也是考浙大,咱們家離得近,到時候還可以一起上學放學,就跟現在這樣,每一天,不僅僅是最后這十來天。”
聽他這么一說,夏枕月感覺安心了很多,如果兩人一起上大學、考研究生,等那時候畢業她也長大了,可以勝任了不起的工作,也變成了了不起的人,到時候就可以勇敢地告訴他‘于知樂,我喜歡你七年了,從高二的時候就偷偷喜歡你!’
想想也是很棒的事情啊,即便到時候她先告白了,那也沒關系吧?
“你又習慣性發呆了。”
于知樂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不知在想著什么,眼里似乎有光的樣子。
“我沒有…”
“謊言。”
夏枕月窘紅了臉,不想跟他說話。
“給你看個大寶貝。”
走到一處小綠化園這邊的時候,于知樂神秘兮兮地對她說話,然后拉著她就進了一旁的小樹林。
“什、什么啊…”
夏枕月第一次沒有好好按照路線去上學,雖然綠化園就在路旁,但還是讓她有種做了壞學生不守規矩的刺激感。
沒有走太遠,于知樂領著她停了下來。
“你看。”
“哇…”
夏枕月有些驚訝。
在她面前是一顆小松樹,枝丫上還掛著個簡易木塊做的小牌子,上面寫著幾個字:魚之手植。
“這是你種的嗎?”
她伸手拿起牌子,好奇地打量著上面的字,小松樹并不高大,才堪堪有她那么高。
于知樂倒是挺得意的,叉著腰道:“對啊,高一那會兒種的,不過長得也太慢了,剛種那會兒,才巴掌那么高。”
周圍都是大樹,于知樂又種在角落里,這顆不起眼的‘野生’小松樹便也沒人管,在這小綠化園里悠哉悠哉地生長著。
想起昨天回家閑聊時,他說朋友里面就她才會陪他去種樹、或者午后一起看書,見這顆小松樹是他種的,夏枕月也覺得親切起來。
“真好。”
她問:“你怎么想到要種松樹的啊?”
“撿的啊。”
“我家媚兒也是撿的,是這個意思的‘撿’嗎?”
夏枕月還是第一次聽到樹也是可以‘撿’的,畢竟跟貓咪小狗不一樣,樹這種東西,有土有光就能活吧,所以只有從別處‘挖’來的說法,沒有‘撿’的說法。
于知樂倒是很肯定地說道:“嗯,差不多意思,就是撿的,只不過撿的地方有點特殊。”
見他在賣關子,夏枕月也是好奇死了,他總是能做一些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在那兒撿的。”
夏枕月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指的是不遠處的學校,而且還是最高的那棟行政樓。
“學校撿的嗎?”
“嗯,準確來說,是在行政樓的樓頂上撿的。”
“樓…樓頂?!天臺嗎?”
“對啊。是不是很厲害。”
于知樂一臉的驕傲,像是十七歲的他,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
夏枕月聽得更懵了,學校土地上撿的也就算了,在最高的行政樓天臺上撿的小松樹,這也太不合邏輯了吧,樹又沒長腿,怎么跑到那么高的樓去呢?
“這、這是怎么做到的,天臺怎么會有小松樹…而且天臺好像都上鎖的吧,平時都上不去的。”
見她這樣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于知樂很滿意。
“那肯定是了不起的我,才能撿到這顆了不起的小松樹了。”
“哼…”
夏枕月皺了皺好看的小鼻子,一副‘不愿意說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聽呢’的模樣,可還是像沒見過世面的小貓咪似的,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她越發覺得身邊的這個少年與眾不同了,她自己的高中,似乎只有書本,而他的高中,居然是可以在行政樓的天臺上撿到一顆小松樹,并帶到了這里來種下,長得這么高了!
“總之呢,這是一顆了不起的松樹,它從松果的縫隙里掉落自己的種子,被小鳥帶到了高空,流轉了一圈殘酷的消化道,最后落到了學校最高的天臺之上,在墻壁的縫隙里生根發芽,遇到了了不起的我,將它帶到了這里。”
夏枕月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邏輯,確實跟他說的那樣,這是一顆稱得上是‘撿’回來的、了不起的小松樹。
“那、那你是怎么到天臺那里去的?老師不是不準上去的嗎?”
“想知道啊?”
“想…”
于知樂狡黠地一笑:“那我下次帶你去,不過這會兒不行,因為…”
“要遲到了!!快跑啊!!”
“于知樂,等、等等我…”
他笑著,抓著書包跑在了前面,夏枕月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喊著他的名字,跟著他一起往學校跑去。
清晨的風吹到臉上,吹動她的發絲,她追趕著前面的少年。
這狂奔的一路,分不清是心跳還是心動。
循規蹈矩、按部就班上學、上課、復習、考試的她——
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青春。
(感謝陳十一的萬賞呀,老板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