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我稱王 第三十章 這是你見朕的最后一面
沉默不語又有板有眼的人,喝醉之后最瘋狂,像是英國人、德國人、日本人。仿佛這種人骨子里都隱藏著瘋狂的基因,平日里又生活在死板的國度過于刻意壓制自己,于是當酒精混雜于血液之內,會產生血脈覺醒一般的醉態。
邴元真的醉態楊侗見過了,視皇帝與眾大臣如無物,當王玄應為酒友,若不是他用煙霧阻止了那場慶功宴,也許這個貨能掐著王玄應的脖子往里灌酒,可謂是丑態百出。但,今日率軍前來的邴元真和當時所見完全不同,對軍隊的指揮也好、對形勢的判斷也好,都有超乎尋常的穩定性,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才能在瓦崗身居高位,才能在王世充眼中成為新貴。
邴元真來了,在雨勢最大的時候出現,他的出現仿佛裹挾著洛水逐漸洶涌的波濤,手中長刀一揮,整整五千刀盾兵在監門府軍身側的縱道上整齊前行。雨水中,這群驕兵悍將明明面對的是大隋皇帝,可此人手下軍士沒有一絲混亂,更沒有任何一個人為了搶奪軍功而搶殺出軍陣當孤膽英雄,可見邴元真平時御下極嚴,否則絕不可能指使如臂。備身府的士兵在他指揮下手持圓盾緩步沖向楊侗所在的腰部,打算將其腰斬后徹底把小皇帝困死于這條街道之內,但其使用的戰斗方式卻和所有士兵完全不一樣。
“敵襲!!!”
眼尖的監門府士兵發現了邴元真,要沒有他,楊侗率軍沖上去在羅士信的箭雨掩護下能瞬息間沖散楊公卿。但此刻,被沖散的卻是老楊。
短兵相接,手持圓盾的監門府軍高高躍起,順著兩名長矛兵的縫隙沖過,在空中揮刀劈砍至其中一人面門后,于落地那一瞬間就地翻滾,滾入軍陣當中。那小子甚是靈活,入了軍陣連砍兩刀令監門府兵丁雙雙倒地才被趕過來的人以長矛戳死,還是四五根長矛入腹,被扎成了刺猬才死。這才只是個開始,當監門府軍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到這靈活的士兵身上,其后的備身府刀盾手一擁而上,楊侗這邊頓時倒下一片,這是目的性極強的以突擊者為吸引牽制敵軍目光,隨后開始打援。
這就是日后在李世民唐軍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的跳蕩,不發動進攻時以刀盾手身份護衛弓弩,發動進攻那一刻便以其靈活的機動性成為戰場步兵。可惜,李二這個戰爭天才即便將混合兵種的配合發揮到了極致,卻唯獨沒能發揮出跳蕩的靈動性,然而,這一點被邴元真給悟透了。
“陛下!”
羅士信于樓上看到了這一幕,他明明知道楊侗要的就是這些,卻依然擔心著的當朝皇帝的安危,還在出發前屢次請命,于無人處進諫稱:“陛下,小臣與邴元真有仇,將小臣安排到軍陣當中邴元真一樣會來,何苦孤身犯險?”,可惜,楊侗拒絕了他,只給了一個理由,那便是:“朕輸不起。”
是啊,楊侗輸不起,他已經挖好了陷坑等著對方,萬一讓羅士信替代自己后,那邴元真不來呢?
邴元真和進攻皇宮的楊汪職責不一樣,他的任務是守,即便遭遇天塌地陷,只要鄭公府不破,熬到明日天明時王世充率軍歸來就算是頭功一件,想要把這種人誘出來,不給足誘餌,可能么?
片刻間,長街縱道上就堵滿了沖陣的人,監門府軍士的尸體一個個倒下,有些是被跳蕩砍死的,有些和抱著敵人故意往同伴矛尖上撞同歸于盡的,但裂縫被撕開以后想要縫補已經不太可能,邴元真將軍隊變成了一條雙頭蛇,兩只舌頭分別撕咬向這攔腰截斷的裂縫兩側,絕不給楊侗任何喘息機會。因為他知道當朝皇帝就在陣中,只要拿下對方,這場戰斗就算是徹底結束。
“援軍到了!兒郎們,給我沖!”
楊公卿看見邴元真到來心頭一震,這要是剛才被楊侗沖入鹿角,結果可想而知。所以,他不顧還在鏖戰的酒樓,留下兩位二百夫長率四百人與羅士信爭奪酒樓的控制權那一刻,傾盡所有開始向前施壓。
“給我開!”
鹿角被搬開了,楊公卿縱馬直撲盾陣,沖至陣邊勒緊韁繩,馬匹怪叫著揚起前蹄,將近噸重的體重都放置在前蹄上落下。那一刻沒人知道持盾士兵承受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到的是他倒下了,毫無懸念的口噴鮮血重重摔到,那摔到的姿勢奇怪到事先沒有任何預警,屁股直接著地,緊接著昏厥一般整個人開始往一側倒,倒地不起。
“嘿嘿嘿,楊侗。”
盾牌后便是楊侗的臉,哪怕頭頂還有盾牌護著,可是當楊公卿看到這一幕時,依然興奮到了極點。
楊侗怒目而視,大吼:“這是你見朕的最后一面!”
他可能是太高興了,已經全然不顧楊侗為何要擺出這副盾陣,就在此刻,擠滿軍士的街道內這盾陣終于發揮出了作用,楊公卿左右的盾牌縫隙處五根長矛同時刺出,好好的一匹戰馬愣是給扎成了篩子,鮮血順著馬肚子往外流,吃痛下馬匹頓時失去了控制的甩頭后退,任憑楊公卿拉拽就是不聽話。可它這一動所造成的創口面積遠比士兵突刺來的厲害,退后沒幾步便一頭摔到,楊公卿趕緊甩脫馬鐙,不然被馬壓在身下怕是立即就要變成一具尸體。
“投擲!”
楊侗眼見良機以成,呼喝著遙指楊公卿,盾牌縫隙處再次出現無數長矛,可這一回并非突刺,而是有大量長矛在陣中投擲而出。
最先沖上來的備身府軍替楊公卿擋了災被直接貫穿了身體,他身后那些人也沒好到哪去,在如此近距離之下,根本不用去尋找拋物線的準頭問題,直接用盡全力平直往前扔就行了,這玩意兒雖然沒有絞車弩殺傷力大,但掄起一對一,絕對有讓對手挨一下就起不來的能力。
投擲完長矛的士兵迅速后撤,抽出腰刀往后走去,那些還手握長矛的替補上來,軍陣變換在喘息間立刻完成。
這就是楊侗必須在軍陣內的第二個原因,他必須在軍陣中指揮才能發揮這套盾陣的最大威力,畢竟這套陣法監門府軍并沒有演練過,哪怕極為簡單,要是指揮不到位同樣發揮不了威力。至于楊侗怎么知道的這東西,完全源于還在部隊時一次對世界軍事發展史的討論,那個博古通今的連長對這套陣容推崇備至,總說‘最簡單的就是最有效的’,而老楊則列舉了無數我國精妙陣法來對抗這套蠢笨不堪的陣容,以此形成反駁。面對此情此景,那位連長并沒有過多爭辯,只說了一句話:“我也覺著咱們國家的軍陣比國外強許多,哪怕是同時期對比。但是,每一種軍陣都有自己的用法,在古代,遭遇戰中這種軍陣會讓騎射拉扯至全員崩潰,會被投石車徹底砸碎,會被八牛弩直接擊破……可若是這一切軍械都無法發揮最大作用的時候,于巷戰里呢?”
楊侗愣住了,他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真到了人擠人的巷戰,這古羅馬最古老的軍陣就是一臺絞殺機器,殺人將如同割韭菜一樣揮舞起死神的鐮刀。
如今,這把鐮刀握在楊侗手中。
長矛飛不出去了,楊公卿的人馬已經撲到了陣前,他們正玩了命的揮刀劈砍眼前盾牌,還有人抽冷子趴在地上去砍監門府軍的腳。可大隋的五邊形長盾有一個特點就是底部平直、兩側如壺底微縮,當這長盾落地,盾頂尖銳處可露出縫隙搭架槍矛,每一個盾腳縫隙都可以探出武器對腳下進行絞殺,于是,楊侗耳朵里灌滿了長矛入肉之聲,眼前的尸體伴隨著嶄新長矛刺出與帶著鮮血的矛尖回歸時,尸體平鋪成片。
楊公卿眼看著楊侗就在眼前卻奈何不得已經快要氣瘋了,屢次想要靠近卻偏偏被斜刺里陰險處刺出的長矛逼退,急的大喊:“王八蛋,有種你滾出來,看老子撕碎了你!”
楊侗在陣中凝眉而立,根本不顧陣后如何,冷靜指揮:“進!”
排首長盾兵抬盾跨越過尸體上前一步,身后長矛兵見腳下尸體入陣不管死活先捅一頓再說。那些倒地者中有些人被捅動也不動,可有些打算裝死的、只是受傷無法戰斗的,就沒有任何熬過這第二輪打擊的機會了。
楊侗在盾牌后同樣踏血前行,他每前行一步,身前都會發生一股戰斗,長矛頻繁刺出再收回總會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而比這盾陣更殘酷的是,滿臉是血的羅士信終于將酒樓二層拿了下來,此刻正端著弓弩準備對楊公卿進行獵殺。
一支絞弓弩在戰場上奏響了死神圓舞曲,勁道十足的弩箭斜插楊公卿隊尾最末端,可以打七百步射程的絞弓弩在近距離高空作業下幾乎是無敵的存在,在直接扎碎了一名頭盔脫落的士兵頭骨后,與血漿迸濺間刺入他身前那人前胸,一箭兩命。
這玩意兒可是攻城利器,此刻用到人身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否則楊侗為什么要以自身為吸引力給羅士信爭取奪取它的時間呢。
“羅將軍……”
“少廢話,沒看陛下被圍了么,拿起弓弩,速射!”
羅士信不管樓下有多少人在打主意要將這棟樓重新搶奪回去,他只知道地上的備身府士兵手里有弓弩,背后箭婁中有箭矢,這些玩意兒對準了楊公卿的屁股就能讓陛下好過一點,那還等什么?
聽見絞弓弩聲響與部下慘嚎的楊公卿頓時回過了頭,他懊惱的咬著牙,剛才要是晚上一會兒先把襲擊弓弩營的人干掉哪至于如此,可現在,說什么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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