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我稱王 第十六章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王世充大刀一揮,剛剛攀爬上墻的一只手被他剁下后永遠留在了墻垛之上,那只手被齊腕斬斷,夏軍跌落城頭的呼喊聲猶然在耳,可當朝太尉已經沒時間去理會了,因為這場攻城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十幾架攻城梯立于城下不易被推倒的位置,如同螞蟻爬樹一般的夏軍士兵順著梯子正在源源不斷向上攀爬,偶有躍上城樓者,必將兵刃舞動的虎虎生風,甭管身邊有人沒人,先確保自己安全再說。那時,城墻上便會出現一個極小的包圍圈,若不將此人盡快斬殺,無數夏軍將蜂擁而至,宛如清水沖入地表,要么水流夠大沖刷成河、要么塵土夠多將其徹底稀釋,最可怕的就是混淆成泥,這對于士兵來說將不再是使用槍矛對攻城梯上夏軍的單方面屠殺,而是雙方各有損失的近身肉搏。
“單雄信!”
王世充將盔是歪的,手中寶刀已經出現了兩三道缺口,身前,是剛剛沖上城頭的夏軍百夫長,那人正騎在一名隋軍身上死死掐著對方的脖子。王世充看到這一幕揮刀砍去,可能是戰了許久后力氣有所缺失,這一刀下去竟然沒能將那人頭顱砍掉,刀身砍斷脖頸釋放出了大量鮮血后卡在骨骼上愣是沒有被一下拽出。王世充一腳蹬倒尸身拽出佩刀,回頭接著喊:“單雄信!給老子把西面缺口處的夏軍打下去!”
城樓中央,單雄信被兩名夏軍撲倒在地正抱著其中一人不停翻滾,翻滾中眼看著另外一個站了起來撿起隋軍長矛打算往下刺,這才單臂叫力就地再滾,將夏軍翻到了上頭。結果可想而知,那長矛透過夏軍的身體直接頂在了單雄信的鎧甲之上,矛尖一片血紅。要不是鎧甲上的護心鏡,這一矛也許隔著敵人就已經把自己捅穿了。
他一把抓住矛尖抬腿直接踹斷木柄,掀開尸體起身后撿起一把刀徑直捅入手拿斷把木柄的夏軍身軀一路往西頂,就這,還不忘回應一嗓子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命令:“知道了,太尉自己小心。”
胡子都被鮮血粘至唇邊的王世充沒搭理他,這不是相互客氣的時候,在戰場上,尤其是如此膠著的環境下其實小心不小心沒啥大用,任何一個跳上墻頭的夏軍都在用眼睛盯著自己,只有把他們都殺了,才不會有從暗處襲來的刀箭。他奔著城關之上另一處缺口走去,那邊有三名夏軍正在用長矛頂住隋軍進攻為后邊大批人馬贏取時間……
王世充伸手在一名隋軍手里搶過盾牌,一手刀一手盾的走了過去,當他在人群中出現,面對三個手持長槍的夏軍時,其中一名夏軍極其興奮的喊了一聲:“王世充在這!”抬起長槍直接刺出。太尉神勇,揮盾格擋,槍矛所到之處令盾牌上出現了凹坑和白點,火星在鋼鐵碰觸中亂濺,但在這一下之后,王世充直接用盾擊向槍尖。由于夏軍被這一下砸的出其不意,手往下一送槍尖便著了地,王世充上前一腳踩住,隨后轉身,在轉身的過程中笨拙的掄刀直劈夏軍面門:“殺!”
刀,徹底鑲嵌在了對方頭骨處,王世充都懶得再去拔,任憑刀柄不住亂顫,在他的帶動下,身后的隋軍玩命往上撲,很快,那幾名夏軍被徹底淹沒,這個缺口算是保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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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邊,單雄信同樣砍倒了兩名敵人,由隋軍的掩殺下,只剩下一名夏軍與一名隋軍抱在一起不住轉動令同伴束手無策。單雄信猛一咬牙,用肩頭頂住這兩人腳下猛蹬石板將其頂至城垛缺口處,隨即矮身一起抱住四條腿向上硬掫:“下去!”隋軍和夏軍同時墜城,單雄信抓過隨軍副將扯著他腦袋大喊:“再讓夏軍攻上來,我他媽劈了你!!”
城墻上終于沒有夏軍了,王世充那邊已經組織起了殘存的弓箭手在城垛上放箭,單雄信也沒閑著,指著身邊的士兵喊道:“去,把火油都運上來,淋向攻城梯,燒!”
再轉過頭,只見王世充坐在了墻根處大口大口喘息,他趕緊跑了過去,一把將其扶起:“太尉,你沒事吧,太尉?”
王世充已經累的不想說話了,伸手捋了一把粘在唇邊的胡須,發現打綹便不理會:“西邊都打下去了?”挑著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問道。
“打下去了。”
“好,好。”
此刻,王世充看了一眼虎牢關上這些疲憊至極的士兵,他拉著單雄信起身,一把上前搶過一個城垛,沖著墻下夏軍大喊:“竇建德,來啊!老子在這虎牢關上和你決一死戰!”
王世充不是彪,更不是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是要告訴虎牢關下未曾參戰的隋軍,這一仗打下來了。
竇建德是會打仗的,不然不會在弓箭剛能夠著夏軍的時候讓投石車拋射,更不會將部隊集結成十幾個戰陣以成片的盾牌抵擋箭雨。在這種情況下,雙方的士氣決定一切,你不是殊死一搏么,那老子就是在這種時候要打壓你,令并未登上城頭的隋軍都聽聽,你竇建德也不過如此。
“快,把這些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小王八蛋們都換下去,將底下看熱鬧那群混蛋弄上來,別讓竇建德趁著咱們疲累占便宜,快!”
虎牢關上站不下王世充率領的大軍,更多的部隊都在關后隨時準備補防,這也是虎牢關難攻的原因,你這邊剛殺干凈了一批,還沒等拔旗呢,人家那邊又有人手補充上來了,這還怎么打?
“列盾陣,弓箭手藏匿盾牌之后與城樓對射!”
王伏寶野蠻沖城沒管用后,竇建德上來了,這位河北霸主撕掉身上龍袍露出金光爍爍的鎧甲,催馬至隋軍弓箭所能碰觸到的極限大喊著。他必須得來,這一次沖城差點讓隋軍打沒了士氣,若是自己再不上來很可能就會出現敗退的局面,只有親自鎮守后方才能領夏軍再次沖城搏命:“敢后退一步者,立斬!”
執法隊赤膊上陣手持厚背砍頭刀立于軍后,那些畏戰的、準備偷奸耍滑的一看見這群人,迅速伸手抓住攻城梯向上攀爬,在洛水激蕩水花映照中,將身軀完全暴露在了敵人的視野之下。
“射!”
城樓上,一排排生力軍加入了戰局,弓箭再一輪射下,城墻之下是一個個中箭墜落的夏軍,宛如夜幕下的流星雨,只是,這每一次墜落都代表著一條人命。
紛紛箭雨下,夏軍的尸體在虎牢關外堆積如山,血流順關而下為洛水增添了一抹渾濁,這就是最殘酷的攻城戰,攻守方十比一的戰損概率都算是低的,若是雙方軍械完備、糧食兵士數量相等,強攻幾乎沒有贏的希望。
此時,一群野猴在嵩山之上跨樹竄行,樹枝晃動不已,當這群猴子都坐落到了附近幾棵樹上,觀望著下面正在廝殺的軍人,仿佛很不理解。在它們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才代表著野蠻才對,可即便是野蠻的猴子,在猴王競爭中也不過是以決斗的形式出現,這群人到底是在干嘛呢?觀望了一陣后,那群猴子竟然無聊的一邊看著戰斗一邊替同伴摘虱子往嘴里放。
“壓住城頭,別讓箭矢射下來!”
竇建德開始反擊了,剛剛成型的盾陣內,無數個圓盾組成的縫隙間露出一個個小腦袋瞄準城頭之上,當一個‘放’字被他喊出,這盾陣宛如白天爆開的煙花,箭雨四散,城頭每一處墻垛都成為了打擊目標。
一名隋軍被箭矢貫穿了咽喉倒在單雄信身前,他露出半個腦袋向下看去,此刻,催促了好幾遍的火油終于抬了上來,兩個士兵抬著一壇火油壓低身形在城墻上貓腰走過。
“給我!”
單雄信拎過火油與火把,將壇口油布點燃后,不顧安危高高舉起油罐,瞄準了腳下盾陣大喊:“我去你媽的!”
這火油灌已經讓他扔出了風聲,高空落下的途中攜帶著滾滾黑煙直接砸在盾牌之上四散紛飛,火油隨著陶罐破裂而飛濺,有些尚在空中就被竄行的烈火點燃。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上了城樓,夏軍的箭雨終于停了,王世充看到盾陣被火海包圍、夏軍弓弩手燒的滿地打滾,夸贊道:“好一個二賢莊的單雄信,真乃吾之樊噲也。”
“竇建德,有本事你個王八蛋自己蹬城,老子在這兒等你!”
王世充立于城頭囂張大笑,邊笑邊罵:“聽說你有個賢惠的婆娘坐鎮后宮是吧?等咱熬過了今天,勢必率軍沖入河北,將她摁在腳下日日摧殘!”
單雄信比較討厭打仗的時候罵街帶上家人,他覺著這樣很沒品,可沒想到的是王世充這一罵隋軍立即士氣大增,全都張嘴咒罵了起來。
竇建德氣瘋了,眨眼之間已經有差不多近萬人折損在虎牢關下,他不能等了。翻身下馬卸掉鎧甲后,一身傷疤于陽光中清晰無比,伸手持刀搖指城頭:“王世充,賊首待某取之。”說罷,邁開大步就要往戰場上沖。王伏寶過來直接攔腰抱住竇建德,聲嘶力竭的大喊:“陛下,不可親身犯險,您要是有半點損傷,十萬大軍轉瞬即潰,整個河北也就沒了!”
呼啦。
竇建德身邊所有將士紛紛跪倒,這些位忠勇死也不讓他和王世充決一死戰。
那一刻,日值黃昏,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的時候,竇建德氣的嘴唇發抖,伸手在馬上取下寶弓瞄準城頭,雕翎箭搭至弦弓上立被拉滿,松手——啪。
弓弦聲響傳來,羽箭長了眼似得奔著王世充飛去,此時的王世充正手摁著城垛缺口探身向城下大罵,他兩側的弓箭手將這幾個城垛的夏軍都壓制在城下根本上不來時,這一箭已經躲不開了。
悶響傳出,王世充眼看著羽箭在最后一絲陽光下變得越來越耀眼,想要躲開卻無論如何也趕不上那支箭飛行速度的一刻,眼角頭盔處一溜火星被雕翎箭擦了出來,本來就歪的頭盔直接被這股力量帶的徹底脫離了頭部。一時間,所有夏軍、隋軍竟然都在看著這一幕,整個戰場很有默契的停下了一切動作,若是剛才那一箭射殺了王世充,隋軍必敗,否則……
嗵、嗵嗵。
王世充的內心在狂跳,在這落針可聞的一瞬間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被箭矢射中死亡的畫面,那是大隋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一幕,他看見竇建德沖入虎牢關燒殺搶掠,更看見了夏軍進入洛陽城將小皇帝趕下了皇位。不,不行,自己努力了這么久不能讓竇建德占了便宜,絕對不行!
大難不死的王世充收斂心神,他故意露出兇狠笑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竇建德,天不絕我!”
“滾回河北去讓你婆娘洗干凈了等著!!!”
狂笑爆發出來的片刻,夏軍徹底失去了戰斗力,攻城梯也不爬了,一個個在城下仰頭看著,消極到了極點。
“陛下,撤軍吧!”
“陛下,先回河北養精蓄銳吧。”
“陛下!”
竇建德帶著狂怒立于城下,哪怕是心里有和王世充同歸于盡的想法,這一刻也必須為整個河北著想:“撤!”
“鳴金收兵!”
夏軍撤了,隊形松散且人人慵懶,這個時候在他們屁股后面射上一箭估計這群人都懶得躲……
單雄信不想放過這次機會:“太尉,給我一萬人,就一萬人,沖出關去即刻讓竇建德獻上首級。”
王世充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似乎根本沒聽到單雄信說什么,回了一句:“雄信吶,你說剛才那一箭要真中了,咱是不是就沒了?”
單雄信哪有時間與其談心:“太尉,機不可失啊。”
王世充轉頭看向了身后的洛陽:“人死如燈滅啊,到時候想干什么都干不成了。”
不等單雄信再張口,王世充大喊:“來人啊!”
傳令兵剛到近前,王世充馬上說道:“拿本太尉虎符調邴元真來守虎牢……”這句話說完,王世充扶著墻頭站在了城垛之上:“兒郎們,咱們贏了!今夜一醉方休,修整三日后,咱帶你們回家!”
“回家嘍!”
“回家嘍!!”
全軍歡聲鼓舞時,單雄信看著虎牢關前的煙塵和撤走的夏軍,默默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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