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瞎子當時害怕急了,他覺得自己可能算錯了,但又覺得不會。
他一向算的很準,那老人的本事早已經學得八九成了。
他想要再算一遍,但一事不算二卦。
他知道壞了規矩的下場,他不敢再犯。
對于相信他爹娘是活著還是相信他自己算的卦沒問題,賈瞎子選擇相信后者,他相信自己。
那么,詭異的問題就出現了。
他現在的“爹娘”,究竟是誰?
那一夜,賈瞎子徹夜無眠。
半夜的時候,賈瞎子實在忍不住,他爬起來摸著墻,悄咪咪地來到他爹娘的房間。
這對于他來說一點兒也不難,畢竟他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即便眼睛不好使,但依舊熟門熟路。
蹲在窗戶底下,他聽到屋子里傳來呼嚕聲和磨牙聲。
這一刻,他再無懷疑。
他的爹娘從來不打呼嚕,也不磨牙。
他心里萬分悲痛,他知道爹娘被人害了,但他只能忍耐,否則連他也會遇害,那就報不了仇了。
確定了事實后,他又悄悄地返回屋內。
雖然不知道那兩個賊人為何不害自己,但賈瞎子覺得這兩人當真是膽大,竟然不怕村里的人認出他們。
認出他們?
想到這里,賈瞎子心里已經有了對策。
兩天后,賈瞎子在躺椅上聽到了郝嬸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孩他爹,孩他娘”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這郝嬸是村里的聯絡員,村子里有什么大事,都是她上門負責挨家挨戶地聯系。
她還特別喜歡樂于助人,誰家里有個什么困難或者需要調解的事情,她都會主動上門,因此在村里頗有名聲。
賈瞎子聽到郝嬸來了,立即從躺椅上站起來,伸著手在面前摸索著,往院子口走去。
他想要告訴郝嬸,家里來壞人了!
然而沒走幾步,一只強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賈瞎子心里害怕,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大聲告訴郝嬸快跑,他怕這倆賊人見被人發現行蹤,把郝嬸也給害了。
但是沒等他開口,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郝嬸像是沒事人一般,開口說道:“孩他爹,快把你家小子扶好,他眼睛看不見,可別摔了。”
這時,賈瞎子就聽身旁傳來他爹的聲音。
“郝嬸,今兒來有啥事嗎?”
郝嬸的大嗓門又響起來了。
“我來通知你們吶,今晚有雙月同天的盛景,咱們村里同時也舉辦篝火晚會,你們可一定要來參加呀。”
話音剛落,賈瞎子聽到他娘的聲音從身后不遠處傳來。
“郝嬸,我們就不去了,孩子眼睛沒好,咱們不能丟下他自己去呀,但帶著他又不方便,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咱們在這院子里一樣能瞧見。”
他爹也立即附和道:“對,我們就不去了。”
聽他倆這么說,又瞧見賈瞎子雙眼緊閉的模樣,郝嬸也不勉強,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你們在家好好照顧娃兒,晚上我從篝火晚會上帶點烤肉過來給你們。”
“不用了,郝嬸,我們家里有野味,不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就這么定了啊,我先走了,還要通知其它家呢。”
待郝嬸走遠,賈瞎子他爹陰森的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與剛才完全不同。
“你不要亂走動,就躺在這兒曬曬太陽休息吧。”
賈瞎子連忙點頭,在他爹的攙扶下摸到躺椅,又躺了上去。
此刻,他心亂如麻。
為什么他爹娘明明死了,卻能聽到他爹娘的聲音。
為何殺他爹娘的賊人就在郝嬸面前,郝嬸卻認不出來。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是因為自己眼睛瞎了導致jing神異常。
不過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沒有jing神異常的人會覺得自己jing神異常!
那些真正jing神異常的人通常會說,我很好,我沒有問題。
當天晚上,四年一度的雙月同天奇景上演。
當雙月分裂,同時出現在空中的時候,賈瞎子突然能看見了!
但這種看見,和以前的看見不一樣。
賈瞎子瞎了以后,視線里只剩下一片黑暗,但在雙月同天出現后,他視線里的黑暗逐漸起了波瀾,然后,視線里出現了他們家的院子、籬笆墻、遠處的山、夜空中的雙月...還有他的爹娘。
所有的物體都是漂浮晃動著的,就像海浪的起伏一樣,同時,所有能看到的物體都只有黑灰兩種顏色。
賈瞎子壓抑住內心的歡喜,并發現了一個全新的領域:算命。
算命領域的領域一,叫卜者。
卜者,提升占卜算卦的穩定性和準確率,每日有一卦可不受規矩的限制。
賈瞎子是個聰明人,當下先是觀察自己的爹娘。
發現這兩人的外貌和聲音與原來沒有絲毫的不同。
然后,憑借著自己成為卜者,享有一卦不受規矩限制的特權,他替自己的爹娘算了一副壽命卦。
算命這行當的祖訓有禁忌,算命不算壽數,陰陽學上叫“問命于天,壽不可測”。
壽數這個事本身就是天機,算壽數是算命的大忌。
但身為卜者的賈瞎子可以算一趟。
他算完后,結合之前自己的卜卦和日常的生活感受,他知道眼前的兩人并非自己的爹娘。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表象會迷惑自己。
賈瞎子選擇靜觀其變,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現在能“看見了”。
院子口,郝嬸送來了一小盆篝火晚會上的烤肉。
郝嬸一直是個熱心腸的人。
賈瞎子看到了郝嬸,她的身子和其它的物體一樣,呈現出漂浮狀,只有黑灰兩種顏色。
原本他以為郝嬸送完烤肉,打聲招呼就會離開,誰知當賈瞎子他娘去接烤肉的時候,那盆從郝嬸的手上脫手掉在了地上。
“孩他娘...你...你的臉...”
話還沒說出口,那與賈瞎子他娘一個模樣的女人突然伸出手,死死的捂住了郝嬸的嘴巴,另一個與賈瞎子他爹一個模樣的男人飛一般的迅速上前,雙手把住郝嬸的頭一扭,郝嬸的頭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與身子完全相反,死了。
那女人立即將郝嬸的身子扶住,向男人遞了個眼色。
男人點了點頭,裝作故意給賈瞎子聽一般,從容地說道:“郝嬸你慢走啊。”
“好,那我先回去了。”
這話竟然從那女人的口中傳出,與郝嬸的聲音一模一樣。
賈瞎子什么都看見了,卻又好像什么都沒看見一般,笑著說道:“爹娘,郝嬸走啦?那烤肉呢?快拿過來,我想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