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學生 第五百二十二章 私事很多
九月中旬時,秦德威一行沿著運河抵達了通州。還是老慣例,休息一晚后,棄舟登車。
被派了打前站的馬二又從京城出來,到通州迎接秦德威,在路上稟報著關鍵信息說:
“李小娘子那家人已經隨著遼東班軍,到了京師,他們如今正住在西跨院。”
秦德威嘆口氣,人多了也是麻煩,如果李小娘子還沒到京師,可以先把王憐卿安置在西跨院。
可李小娘子一家人既然已經先占了,那只能另外找地方安置王憐卿。
如果不想搬家,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東邊隔壁宅子買下來安置王憐卿,然后打通了。
咦,好像也有個穿越者這么干過,好像還動用了大學士去“說服”對方賣房。
京城居,大不易啊,尤其是高檔坊區的。
馬二由衷的感慨說:“小的總算明白,為什么老爺在南京不肯收留柳月姑娘了。”
就目前這狀況,再多一個女人,只怕小秦老爺要瘋。也幸虧顧娘子這次沒過來,不然更瘋。
由此馬二得到一個人生經驗:如果想收很多女人的話,不要找太出色的,不然哪個也不能委屈,就很難安頓了。
可惜對大多數人而言,這條經驗或許沒什么卵用。
秦德威一邊發愁,一邊吩咐道:“那你就速速先去城里,告訴陶道長,借他地方用一下!”
顯靈宮那邊地方不小,也有獨立院落客房,距離家里又近,秦德威就打算讓王憐卿暫住那里。
這種事并不奇怪,這時代借宿宮廟寺觀的情況太常見了。
現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馬二得了命令,又回城去提前布置。
等進了京城,秦德威就暫時無法分身了,他作為使節要先去銷了公事。
所以只能先讓王大、馬二兩人負責安頓王憐卿,以及帶來的錢莊業務骨干。
再回到家里后,秦德威拜見完父母,又回了自己屋里。
他一邊與徐妙璇說著家里的事情,一邊想著各種需要處理的問題。
冷不丁的聽到徐妙璇問了句:“京師好,還是南京好?”
秦德威雖然長途跋涉后身體累,腦子還是很清醒的,完美的答道:“你在的地方最好!”
看了看日頭,今天還有點時間,秦德威又往外走:“我再出去一下。”
徐妙璇連忙拉住丈夫問道:“你還去哪里?”
秦德威說:“我去找陶道長問點事情!”
徐妙璇嘆道:“你這就是不問蒼生問鬼神,回來后居然先去找陶老道。
還是說,有的人就那么好,叫你一刻也放不下?”
秦德威發誓說:“你別瞎想,誰也沒有你好!我真有正事找陶道長!千真萬確,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徐妙璇松開了夫君說:“好了好了,我正好先洗個澡,你早去早回!”
秦德威到了顯靈宮,既沒有去客房,也沒有去偏院,真的直奔后殿去見陶老道。
陶仲文很詫異,你秦德威回京師,先來見他這個老道作甚?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陶仲文都排不到前面啊。
秦德威沒管那么多,問東問西的與陶老道密談了一番,才徹底放了心。
有些事情,就怕被蝴蝶效應整沒了,不問問不放心。
把家里是事情略略過了一遍后,及到次日,秦德威去了翰林院報道,表示已經出差回來了。
狀元廳里,兩個同年庶吉士趙貞吉和許谷正在埋頭苦干。
畢竟奉命修訂《皇明寶訓》的是秦德威,所以大量相關資料都堆放在狀元廳。
他們這兩個被秦德威忽悠來當苦力的,也就只能來這里工作了。
秦德威踱步進來后,隨口問道:“這幾個月過去,你們整理的如何了?”
許谷答道:“高皇帝寶訓預計十五卷,已經修訂完八卷,約摸十萬字。”
秦德威點點頭,“甚好!將草稿給我,等我回了家審閱錄寫。”
好久沒見,自然也是要聊聊天的,秦德威坐下后,又問道:“這幾個月,朝中情況如何?”
趙貞吉和許谷都很意外,沒想到秦德威會問這個。
在他們認知里,秦德威認識那么多大佬,如果想了解近期朝廷情況,何必問他們兩個還在翰林院學習的新人。
但對秦德威來說,那些大佬人物利益牽扯太多,說出來的話往往不夠客觀。
而趙、許這樣在翰林院埋頭學習的新人,還沒有被徹底污染,說話更客觀可信點。
還是許谷答道:“近來朝局平穩,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
這并不是許谷遲鈍或者不敏銳,確實從嘉靖十五年到嘉靖十七年之間,是嘉靖朝難得的一段平穩期。
秦德威又追問道:“有沒有大人物之間發生爭執?”
在平穩的局面,也免不了會有這種事,多掌握點信息不是壞處。
許谷繼續答道:“前兩月夏閣老和顧閣老爭了幾回,不過已經平息了。”
結果不言而喻,肯定是夏師傅強勢,顧鼎臣弱勢。
但趙貞吉想起什么,說了件其它事情:“聽說最近王浚川公與武定侯有爭端,與你似乎還有點關系。”
王浚川公當然是王廷相,提督京營大臣,武定侯就是第一武臣郭勛,提督京營總兵官。
王廷相怎么與郭勛打起來了?秦德威疑惑的說:“與我有什么關系?我這幾個月都不在京師!”
趙貞吉補充說:“為的是督造火器的事情,自從你那新式火炮試制成功后,朝廷下令大批制造,第一批預計是三千件。
這差事自然是由軍器局承應,原本應由工部和王老大人共同督造,但武定侯郭勛聯合了兵部,要搶這個督造新式火器的的職責。”
秦德威聽了后,只覺得這個郭勛真是蛋疼,簡直沒事找事。
你一個武勛得了皇帝恩寵后,不去安享富貴,招惹文臣干什么?
仗著當紅就與文臣搶食吃,幾年后你不死誰死?
秦德威一邊想著,一邊撇清說:“我只管研發火器,沒參與過這大批量制造的事情。
所以王前輩與郭勛的爭端,其實與我關系不大。你們要搞清楚,王前輩是王前輩,我是我,不要混為一談。”
秦德威這樣說,倒不是對王廷相有什么意見,而是有意識的在“小弟”們面前,樹立起自己是“獨立山頭”意識。
他,秦德威,并不是大佬們的附屬掛件!
不過秦德威才說完,就聽到門外忽然有人高聲招呼說:“秦板橋在否,聽說你從南京回來了?”
誰這么不懂禮貌,在翰林院里如此大呼小叫?
隨即就看到一員正二品大佬走到了屋門口,不是王廷相又是誰?
秦德威嚇了一跳,你王廷相好歹也是當前朝廷“十人團(三個大學士加外朝七卿)”之一,這樣不顧體面的出現,是要做什么?
趙貞吉與許谷臉色怪怪的,想起剛才秦德威的故意撇清,又看看放低身段的王廷相,感覺上了生動的一課,莫非這就是政治?
秦德威連忙起身相迎:“老前輩怎得來了?讓我有失遠迎!”
王廷相沒進來,就站在門外,環視四周,頗有感慨的說:
“老夫路過翰林院,想起了三十四年前館選為庶吉士,在翰苑學習的時光,所以情不自禁的進來看看。
那一科狀元的是康對山,老夫就是在這里與他談詩論文,共同名列七才子。”
一般其他衙署官員,可能都不好意思進翰林院,畢竟這里是文人歧視鏈頂端的存在。但王廷相曾經當過庶吉士,沒這個顧忌。
秦德威“呵呵”一笑,開口道:“還以為數月不見,老前輩是來看我的,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王廷相進了屋,“說是看你也不算錯,聽說你回來了,也就順便來狀元廳坐坐!”
趙貞吉與許谷對視了一眼,正想主動回避,卻被王廷相攔住說:“老夫許久未曾與年輕才俊清談,今日正好一起親近親近。”
隨后王廷相與秦德威談天說地,問起了一件事情:“你曾經說過,還要制造威力百十倍的千斤重炮,此時可當真?”
秦德威如實答道:“那樣的重炮與佛郎機炮截然不同,從工法到使用方式都大不相同。
目前也沒有可仿制的原型,研制起來更費料費時,絕非輕易就能完成的。
而且皇上命我編書,要占用太多jing力。所以等過了今年,到明年再想想法子試制千斤重炮,但什么時候能成,真不好說。”
王廷相一邊閑聊,一邊喝了杯茶,然后就走人了。
這讓秦德威莫名其妙的,他還以為王廷相會說起郭勛,結果一個字也提。
難道真就是來看看的?還是故意讓別人看看的?
只要王廷相不提,秦德威也就暫時不想了。
不是秦德威冷酷,他現在還有很多人要拜訪,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考慮,jing力實在有限。
朝廷雖然沒大事,但他的私事卻很多!
又交待了兩個編書苦力幾句,秦德威就也離開了狀元廳,去拜會張老師。
秦德威行個禮道:“數月不見,老師風采越發的好了!我觀老師紅光滿面,應當將有喜事啊!”
張學士責問道:“那周尚書怎么惹到了你?讓你如此不留余地?朝中老人對你多有怨言,你們好歹都是南直隸的。”
秦德威無可奈何的答道:“說出來您可能不信,那其實是一個誤會。事情的緣起要從一個秦淮河上的美人說起......”
張學士揮揮手說:“知道我不信就不要編了,我也不想聽。”
秦德威還解釋了一句:“而且老師你們外省人可能不懂,這跟南直隸沒關系。并沒有一個南直鄉黨,各府都是各玩各的。”
從翰林院出來,秦德威就去了戶部,找自己鼎力扶持的大司徒王以旂辦事。
“你說在京師辦一個錢莊?”王大司徒有點不明白的問:“你想開錢莊就開,需要與戶部說?”
秦德威解釋說:“南京那邊只需要借官府的勢,與其他人做生意就足以賺錢。
但在京師借勢沒用,必須要直接與官府做生意,所以才需要戶部照拂。”
又怕王大司徒不明白,秦德威舉了個例子說:“就比如匠戶,當年從太宗營造京師開始時,定下的制度就是各地匠戶輪班到京師服役。
但因為道路遙遠,后來有的匠戶在京師服役完后,不愿意再折騰回原籍,有的匠戶在原籍不愿意去京師。
情況逐漸演化后,留在京師的匠戶承應所有朝廷差役,靠著朝廷養著,但卻失去了自由身。
而那些原籍匠戶也不用千里迢迢去京師服役了,只需要每年繳納代役銀錢即可,但卻獲得了自由身。
所以如今情況,京師匠戶和江南的匠戶雖然同為匠戶,但卻已經成了兩種人。
在江南,錢莊可以把錢借給匠戶,幫助他們開店鋪工場,但在京師就行不通。
這就是兩地差異了,所以想在京師開錢莊,根本不能照搬金陵那邊的模式。”
一邊是教科書上的資本主義萌芽發源地,一邊是封建勢力大本營,這樣的道理講了也沒用,就不對王師叔說了。
王以旂大致理解了意思,又道:“其實京師這里也有些錢莊,但營業都很簡單,連金陵源豐號那樣的都沒有。
合作也不是不能試試看,但若你在戶部這邊開了一個口子,別人肯定會效仿跟風,到那時你還是很難辦。”
王大司徒有個潛臺詞沒明說,你秦德威在金陵可以橫行霸道,先用物理掃除競爭對手,再用新模式樹立起極高的行業壁壘,但在京師絕對行不通。
秦德威完全不在意的說:“我所想的,當然是獨家生意,別人想學都學不了!
比如戶部在江南的稅關、抽分局、宣課司收上來的銀子,直接送到南京源豐號錢莊即可。
然后戶部就能在北京錢莊這邊如數取出,不用再千里迢迢的押送銀兩入京,能省去多少人力物力?”
在嘉靖十五年,這樣的異地匯兌真是聞所未聞,王以旂忍不住質疑道:“這能做到?”
秦德威斬釘截鐵的說:“肯定能做到!但一開始數目不用太大,先慢慢來。”
二百年后山西票號能做到的事情,沒道理他這個穿越者做不到,而且參考了很多近代銀行元素設計的錢莊。
王以旂又問道:“戶部度支你也知道,都是在江南收銀,在京師支出。
你要想做這樣生意,在南京那邊就只進不出,京師這樣只出不進,又如何平衡?”
秦德威嘿嘿嘿的笑道:“江南出身的官員多啊,做官賺了錢,不都得往老家送嗎?
這樣又是京師收銀,江南支出了,不就與戶部平衡了嗎?京師的生意,說白了就是官府和官員。”
王以旂:“......”
難怪秦德威說,在京師開錢莊,完全不能參照金陵的模式。此子的心思,實在是讓常人難以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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