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二十四章 較勁
第一卷: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第二十四章較勁
1680年6月22日,已是大戰后的第三天。儒尼奧中校穩穩地坐在一間山野茶肆內,一邊享用著還算豐盛的隨軍早餐,一邊與屬下商議著事情。
浙江新軍第二師師長博格丹拿毛巾擦了擦嘴,端起手邊茶盞喝了口茶水,然后才說道:“總指揮,結果基本都已經出來了。昨日之戰,清軍共損失了一萬三千余人,其中被生俘者逾八千,戰果巨大!留守余姚的四五千清軍,絕望之下直接向第十一混成營投降,撤出了據守的工事、堡壘,目前該地已經被鄞縣方面之軍控制,余姚縣算是拿下了。”
“余姚縣拿下了,上虞縣現在也攻破了,紹興府一半已為我掌握。”儒尼奧中校聞言微微一笑,說道:“這一仗,我事先想到會勝,但沒想到勝得這么干脆利落。你們第二師在這一仗里擔綱主力,居功至偉,很好,非常不錯!博師長更是大將之材,戰中應對都很有章法,以后這南方開拓隊有你在,我很放心。”
說罷,也不待博格丹再說什么,儒尼奧便站起了身,說道:“余姚已破,這邊一時間也沒我們什么事了。今天再休整一日,明年一早各部即行開拔,返回上虞縣,與各部匯合。”
“總指揮,匯合后呢?要不要渡江西進?”博格丹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其他很多人關注的焦點,餐廳里十數位正在默默就餐的參謀這時也豎起了耳朵,聽聽儒大帥下一步是怎么考慮的。
“再看吧。先匯合了牛、謝、董諸部,然后前往百官鎮碼頭,補給糧草、彈藥和各類軍資。至于是否西進,我還得再通盤考慮一下。對了,借調第十一混成營參與作戰的事情怎么樣了?有消息傳過來了嗎?馬隊長同意不同意?”儒尼奧突然又問道。
第十一混成營是常駐南方開拓隊轄區的東岸正規部隊,全營滿編1450人,以靖江縣為兵員募集地。該營營長是李之信少校,1679年抵達遠東,用以替換在遠東服役多年的第十混成營。
此番進攻余姚縣的清軍,第十一混成營表現出色,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帶領一個仆從師及后期增援而來的浙江新軍第五師,給予了清軍極大的壓力。而在余姚清軍主力西撤,被儒尼奧中校率領的部隊全殲于姚江邊上后,他們便很順利地收降了早就無心戀戰的數千清軍,接管了余姚縣。目前,該部就屯駐在余姚縣,尚未接到下一步的行動命令。
儒尼奧中校是第七混成營營長,自然十分清楚像他們這種裝備jing良、常年訓練的jing銳部隊的戰斗力有多強,因此一下子就起了將該部調任自己指揮序列之下,一起西進攻擊紹興府城的念頭,且已正式行文鄞縣的馬文強,請求他批準——雖然馬文強從理論上來說無權管轄第十一混成營,但在此非常時刻,作為整個南方戰略上的總指揮,登萊的劉建國還是臨時授權他可以調動寧波地面上的任何一支軍隊,包括第十一混成營。
不出意外的話,馬文強批準第十一混成營西進應該沒多大問題,蓋因這會余姚、上虞、嵊縣、新昌等地已經全部攻占,寧波府瞬間變成了大后方,已經不再需要多少兵力守御了。像駐守慈溪的仆從軍第三師、駐守奉化的浙江新軍第五師等部隊,其實都可以西調參與可能爆發的大戰,寧波府的地方府縣,靠警察維持地方秩序已經足矣,畢竟東岸人占據著絕對的海上優勢不是?
不過考慮到寧波府建設多年,人口不少、經濟相對發達,實在經不起任何閃失。因此,留一些必要的部隊駐守各個要點,還是應該的。因此,儒尼奧中校才指名要了第十一混成營,而沒有要求將仆從軍第三師和浙江新軍第五師也西調,這不現實,也不太可能得到通過。
至于說為什么調集第十一混成營。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將其與第七混成營組合在一起,組成一支戰略總預備隊,在關鍵時刻投入戰斗,利用其較遠的射程和較高的jing度,對遇到的清軍進行密集的排槍齊射,發揮一錘定音的效果。要知道,對面的曹娥江西岸,這會多半已經趕來了很多清軍,且有騎兵大隊,戰斗力并不可小覷。
而現在有了兩個混成營小三千人的存在,在未來與清軍的大戰時——如果有的話——將會成為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無論是摧敵破鋒還是側擊奇襲,相信清軍拿他們都沒有任何辦法,簡直就是戰場上的勝負手,焉能不帶在身邊?
6月24日午后,儒尼奧率領大軍返回已經被完全攻克的上虞縣城。當天晚上,風塵仆仆的李之信少校帶著第十一混成營全部也抵達了上虞縣,正式歸屬儒尼奧中校指揮。在與諸將商議后,儒尼奧中校終于下定了渡江西進的決心,打算第二天就全軍開拔,抵達位于曹娥江東岸的百官鎮碼頭,補給食水彈藥,搜集船只——原本的民間船只多被清軍搜剿后破壞掉了,而寧波那邊過來的小火輪又只有寥寥幾艘,不太夠用——等待機會強渡曹娥江,揮師西進,占領紹興府。
6月25日,在留了一個步兵團守衛上虞縣城,并在周邊征集糧草后,儒尼奧中校率領接近2.3萬人抵達了百官鎮碼頭,與逗留在這里的少許海軍人員匯合。這個時候,駐扎在這個臨時碼頭的內河淺水炮艇,已經增加到八艘,吃水相對較淺的72噸及內河小火輪,此時已經有了四艘。
“為何只有四艘小火輪?這也太少了吧?”甫一抵達碼頭,儒尼奧中校就很是不滿,責問起了配合的海軍軍官:“四艘小火輪,一次才能運幾百人。我這兩三萬大軍呢,還有許多糧草、彈藥、器械、火炮、戰馬及其他物資,你們要給我運幾天?而且,你們這里的燃煤也不太夠吧,戰前怎么做的策劃?”
“總指揮,再等兩天,我們還能調三艘小火輪過來。沒辦法,南方開拓隊轄區總共就十艘小火輪,之前在曹娥江口被清軍炮臺打沉了兩艘,一艘在定海縣的船塢里進行大修,總共只有七艘能用,目前已經全用上了。之前我們四艘船為了多運戰爭物資到百官鎮,所以沒攜帶多少煤炭,當時打算用一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運煤進來來著,可誰想到經我們勘測水位后,發現曹娥江下游泥沙淤積嚴重,根本走不了吃水較深的大船,所以計劃就擱淺了。”海軍軍官一聽有些急了,立刻解釋了起來。
“為何不想辦法從寧波征調一些民家的吃水較淺的小帆船過來?”儒尼奧又問。
“小帆船我們也是征調過幾艘的,之前在曹娥江外被清軍炮臺打沉的便是了。只是這些木帆船,乘著東南風駛到曹娥江口就已經很勉強,若是在上溯進入江上游,委實不太可能,無他,逆風逆水耳。”海軍軍官解釋道:“我們現在在想辦法搜羅一些小型的帶搖櫓的帆船,但比較困難,數量可能不多。而且,這種船往曹娥江內航行的時候,逆風逆水之下怕是航速極慢,只能成了清軍炮臺的活靶子,估計沒幾艘能保留下來。”
“你的意思是我等到冬天再打嘍?”儒尼奧中校的臉瞬間陰了下來,只見他沒再管那個惴惴不安的海軍軍官,而是進一步走到江邊,看著江對岸影影綽綽的清軍旗幟,良久后才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仗打得,真是煩人!也罷,只有另辟蹊徑了。聯絡參謀,給我傳令,全軍做好撤離準備,入夜后依次撤離。注意,不要弄出太大動靜!撤離后全軍南下,找當地向導盤問,找一處適宜登陸的地點,搶渡曹娥江。我就不信這么長的距離,清軍都能封鎖得過來了!”
眾人聽了后紛紛應是。大家都明白,這次只有兩萬余人渡江,對岸的清軍數量還不多有多少呢,也許是他們的兩倍甚至三倍,火槍、大炮的數量想必也是不少,戰斗力應該也是有的。東岸人如今所恃的優勢,無非就是輕便的野戰火炮數量眾多,且剛剛打了打勝仗,士氣正旺罷了,真要再度展開一場大會戰,勝負猶未可知。
不過,清軍與東岸廝殺這么些年,對黃衣賊“銃炮犀利”的特點應當是記憶深刻,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他們應該也不傾向于與東岸人進行野戰。畢竟東岸軍隊來去如風,經常從海上登陸,打你一個措手不及,而匆忙集結起來的部隊,人數不多、槍械不jing、火炮不足,打起野戰來自然大敗虧輸。
清軍最能發揮自己優勢的套路,還是倚堅城、用大炮,與來攻的東岸軍隊進行大戰。就像多年來他們駐守余姚縣的軍隊一樣,修筑了大量堡寨,安放了百余門大大小小的火炮,東岸人正面攻來,那也是頭痛得緊,不付出重大傷亡那是休想有所寸進的——清軍的火炮從數量上來說其實并不比東岸人少多少,且他們從老奴時代就極端重視火炮的作用。前有渾河之戰用俘獲的明軍大炮轟開浙軍陣型,后有黃臺吉時代遼東三礦徒攜帶大量鑄造人才來投,滿清的鑄炮工業還是很發達的。此后多次入關,遇到堅城全部是用重炮轟塌城墻的方式攻破,比如1644年轟塌太原城墻就是經典戰例。
但清軍的火炮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同等威力的情況下,往往比東岸人的要重上很多,以至于無法移動。而且,他們鑄炮的思維也很僵化,鑄的多是18磅海軍艦炮,拿來攻城用,甚少有用于野戰的輕便火炮,這個毛病也是在引入了大量來自聯合省、英格蘭、葡萄牙的軍事教官后,才慢慢有所改觀的。
但無論如何,現在清軍陣營內,所使用的輕便陸軍野戰炮數量也不是很多,這可能和他們的軍事生產體系轉型比較緩慢有關。即便偶有的一些野戰火炮,口徑、射程、質量、壽命也遠不如東岸人的,因此在雙方人數相仿時打起野戰來真的太過吃虧,故他們一直極力避免這樣做。
不過在守城的時候,這個劣勢就不復存在了。就像余姚縣那邊一樣,清軍在要塞城頭安放上大量火炮一點問題都沒有,反正也不需要移動,和東岸人對射就是了,誰怕誰啊!我大清在錦州、在北京、在開封、在西安、在襄陽、在南京都有鑄炮工場,在部分外洋技師的改進下,火炮數量和質量都有了一定的提升,在一個要塞放上幾十門火炮,擱剛入關那會也許用不大起,但在三十年后獲取中國大量人力物力的今天,卻已經不是那么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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