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中山王都,看著熟悉的街景,這幾個月的記憶也紛至沓來。
來到這個世界并不久,卻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好像做成過幾件大事,又好像一直處于某個牢籠之中。
有過歡喜,但更多的是悲慘。
被白毛黑煙魔災侵蝕的百姓或許早已死去,被姑獲鳥偷取靈魂的尸體還在皇宮廣場,親人散去,師友殞命,活在監視和敵意之中。
“唉...”
風無相發出幽幽嘆息,輕輕道:“玄歌,你說這滿城的百姓做錯了什么呢?”
玄歌低頭道:“無相公子,我入世以來,滿眼瘡痍,也不知是何緣故,只覺這世道看似和平,實則皆是苦難。”
說到這里,她輕輕撩了撩頭發,目光黯淡,道:“師尊說,世間多苦難,而苦難蘊蓄著希望。為何我沒有看到希望呢?”
風無相道:“這片世界我也不懂,或許只有神靈,才知道其中的隱秘。”
玄歌道:“我只是難過,世界不該是這個樣子。”
風無相再次一嘆,突然看向后方。
段小明從小巷中走了出來,神色也黯淡無比。
“你剛剛去哪里了?”
鱔哥不禁問道。
段小明指了指手中的儲物戒,嘆聲道:“回了趟家,把那些珍貴的書籍都拿了出來。”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來,目光泛紅,道:“風哥,段家傳承三百年,只剩我一個人了,這就是家破人亡嗎?”
他的聲音無比哽咽,幾近崩潰。
“我們段家,一直鉆研玄道,精通占卜、測算、陣法之術,到頭來,卻落得如此境地。”
“這是蒼天給予我們的報應嗎?”
風無相無法回答,他只是朝四周看去,所見之處,一片殘垣,滿目死寂。
中山國又做錯了什么呢,雖然安于享樂,不思進取,但也不至于有如此滅國之禍啊。
生與死的定義,好像出了問題。
“離開這里吧。”
蒼老的聲音,突然從天空傳來。
玉明子道長背著一柄劍,穩穩落了下來。
他表情很沮喪,無奈道:“貧道聽說這里有事,便帶著道華劍過來了,可惜...來晚了一步。”
“這里已然被污染,你們即使各有手段,留下來也難免被污染,離開吧。”
風無相慘然一笑,道:“天下之大,哪里又有我們這些孤魂野鬼的容身之處呢。”
玉明子道:“跟我去玉瓊圣山吧,那里雖然日子寡淡,但至少安全。”
風無相看著四周,輕輕道:“玉明子道長,你覺得我還能逃脫紅塵嗎?”
玉明子道長愣住。
風無相笑了笑,道:“皇宮之外,跪著的那些軀殼,有我的朋友兄弟,有我的同學,滅國之仇,滔天大恨,我又怎么會視若無睹。”
“我會讓這件事背后的所有存在,都一一死盡。”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已然是冰冷無比。
玉明子不禁急道:“無相,中山王都沒剩下幾個活人了,你為什么不能冷靜一點?你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啊,你怎么去對抗魔災?”
“這些都是神靈要做的事,不是我們凡人要做的。”
風無相拍了拍玉明子道長的肩膀,輕聲道:“道長,年輕時候,你真的喜歡黎皇后?”
玉明子道長表情漸漸變得古怪,疑惑道:“問這個做什么?”
風無相道:“我猜她也挺喜歡你的,但她卻不會和你在一起。”
玉明子道長道:“為什么?”
風無相笑道:“因為你魄力還不夠,性子軟弱了些,無法征服她。”
“她是個女強人,她要的是一個敢拿命去拼的男人。”
玉明子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貧道認為,現在考慮的不該是報仇,而是怎么活下去。”
風無相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朝天看去,只見天空已然是風云變幻,一道道光芒激射,無數祥云匯聚,規則扭曲,虛空一層層被割開。
一連數道身影出現在了虛空上,散發出強大的威壓,俯瞰這片大地。
玉明子道:“神靈...是神靈降世了。”
無數的彩華凝聚出一個巨大的光影,宏大的聲音響徹天地:“剛才是誰!竟敢對神靈不敬!”
恐怖的威壓轟然宣泄而下,四周的房屋紛紛倒塌,大地龜裂。
段小明修為最低,已然吐出了鮮血。
玉明子連忙護住眾人,然后抱拳鞠躬道:“玉瓊圣山當代圣主玉明子,見過諸位神靈尊身!”
“玉瓊圣山?立刻獻出剛才辱沒神靈的罪人!”
宏大的聲音無比高傲。
玉明子苦澀道:“啟稟神靈前輩,此地無人辱沒神靈。”
“放肆!”
一聲暴喝從天空深處傳來,如驚雷炸響,虛空一重重崩碎,整個中山王城都在顫抖。
風無相等人都承受不起這一股神靈威壓,不禁吐出鮮血。
天空中,一道身影迅速飛下來,懸在百丈高空之處,俯瞰眾人。
他全身散發著九彩之光,顯然就是剛才梵淚熄逼退的神靈。
只見他目光激射出三丈之遠,看著眾人,冷漠道:“爾等凡人,見到神靈,為何不跪?”
玉明子連忙跪了下來,道:“晚輩失禮,請神靈前輩見諒。”
天地寂靜,萬物無聲。
氣氛似乎漸漸凝固了。
玉明子和段小明抬起頭來,側身一看,才發現風無相和玄歌立于原地,表情平靜,卻沒有跪下。
玉明子不禁低聲道:“無相,你怎么回事,見到神靈都不跪,這是大不敬。”
風無相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低頭看向玉明子道長,笑道:“一派圣主,卻畏懼而跪,玉瓊圣山之所以沒落,從這里就看得出來了。”
“玉明子道長,你沒有發現,你背上少了東西嗎?”
玉明子臉色一變,這才發現背上的道華劍懸在天空一動不動。
風無相道:“道華劍知道什么叫尊嚴,它不會跟你一起跪的。”
說完話,風無相抬起頭來,一字一句道:“我風無相,生而為人,只跪父母恩師,不跪蒼天后土,帝王將相,也絕不會向所謂的神靈下跪!”
玄歌也鄭重道:“我玄歌也只跪長輩恩師,不跪天地神靈。”
她語氣雖然平靜,卻極為堅定。
鱔哥趴在風無相肩頭,冷笑道:“老子當年見了多少遠古神靈?連他們老子都不跪,更別說你們了。”
九彩之光大盛,神靈怒吼道:“你們放肆!對神靈不敬!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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