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厄難悄無聲息

　　夜已深，窗外有風低嗔。

　　燭火搖曳，在風中明滅不定。

　　風無相坐在桌前，臉色陰沉，仔細沉思著這很長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穿越過來，就遇到蘇家的陰謀，從退婚到復活蘇衛疆，一連串的局被自己破解。

　　但幽泉魔蠶的力量泄露，導致白毛神祇蘇醒，打破了梵淚熄身體的桎梏，造成了中山魔災。

　　自己被迫崩碎命格和靈魂，靠著不說大師的佛法勉強茍活下來，去往煉魔淵尋找突破至邪尸之相的辦法，尋求生機。

　　到了東魏中部，便遇到了青青，遇到了神秘人。

　　全鎮尸變，易神風劍芒滔滔，自己一行人被神秘人以姑獲鳥印記污染。

　　被控制之下，來到玄鐵城，見證了尸族與東魏的大拼殺，見證了姑獲鳥之喙的覺醒。

　　然后到了煉魔淵，見證了天弓出世，通過萬尸膜拜之儀式，突破至邪尸之相。

　　這一次突破，照理說是自己這一世以來，最關鍵的突破。

　　但卻沒有帶來欣喜，反而讓人憂心忡忡。

　　因為神秘人表現的實力過于強大，在某種程度上超越了自己曾經的巔峰，讓自己認識到這個世界遠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

　　各種污染與超越凡俗的力量，讓風無相深刻意識到，這個世界的規則并不完善，導致神靈的力量干預俗世，讓力量低微的修者，缺少一個慢慢崛起的空間。

　　這和其他世界是不一樣的。

　　到了現在，風無相才發現，自己這幾個月雖然完成了一些事情，但每一件事情都留下了巨大的隱患。

　　蘇家的人沒死絕，甚至核心人物蘇家老太君都沒死。

　　白毛神祇，沒有徹底滅絕，還留下了一絲力量，不知道去了哪里。

　　姑獲鳥印記的秘密沒有解決，并且，它在各處蔓延，似乎隨時要發生古怪的異變。

　　在玄鐵城欠下了太多因果，早晚要償還，而因果是世間最難償還的東西。

　　玄歌的天譴，自己終究是要管，這種冥冥中的牽連若是置之不理，發生的后果也難以想象。

　　同時，神秘人并沒有死，他依舊在暗中計劃著屬于他的事情。

　　那些消失的神靈原來一直都在，并且俯瞰著這片世界，不知道他們又要干什么。

　　東魏開啟戰爭，中山國滅亡在即，姑獲鳥印記又在皇宮繁殖...

　　太多的糟心事和隱患，任何一件事爆發，都足以要人命啊。

　　風無相全身發寒，直到這時，他才深深意識到，自己是處于何等危險境地。

　　北上大涼，探究秘境，原來是如此必要。

　　因為自己太需要造化了。

　　幸好沒有趕走巫瓏，不然接下來的事情還不知道該怎么辦。

　　風無相深深吸了口氣，眉頭突然皺起，下意識朝外看去。

　　有人來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朝外一看。

　　段小明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急忙大喊道：“老風，老風在不在？”

　　風無相道：“什么事這么急？”

　　段小明大喊道：“老風，快去看看我爺爺，他快不行了，救命啊。”

　　“什么？”

　　風無相臉色一變，段懷隱怎么可能不行了？

　　他一直和自己保持聯絡，身體狀況雖然不是很好，但也絕不會莫名隕落，難道是出現了什么變故？

　　“帶我去！”

　　風無相連忙出聲，與段小明一路疾馳，迅速趕到了慕容府。

　　來到段懷隱的房門之前，風無相敲了敲門，道：“段老，還好嗎？”

　　段懷隱疲倦的聲音傳來：“無相公子來了，請進吧，小明別進來，去休息，我要和無相公子談事情。”

　　段小明愣了愣，疑惑道：“大晚上的談什么事情...”

　　雖然有些小抱怨，但他還是轉頭離去。

　　似乎這里交給風無相，他就放心了。

　　風無相覺得有些不對勁，心中略有防備，緩緩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燭光黯淡，桌椅胡亂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隱約可見，一片片血淋淋的羽毛帶著肉絲，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風無相瞳孔一陣緊縮，下意識運轉靈氣，將自己包裹起來，瞇眼道：“段老，這是怎么回事？”

　　段懷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請過來吧，無相公子，我現在恢復清醒了，暫時不會對你出手。”

　　風無相藝高人膽大，沉默片刻，便緩步走了過去。

　　他靈氣一吹，掀開了床帳，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不停顫抖的段懷隱。

　　此刻的他，蜷縮在一起，全身鮮血淋漓，長滿了碎亂的羽毛，爛肉扭曲成古怪的形狀，背后的骨頭都刺破了皮。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人的身軀。

　　也很難想象，段懷隱承受了多么大的痛楚。

　　風無相渾身發冷，咬牙道：“段老，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東西，竟然變成了這樣。”

　　段懷隱緩緩轉過頭來，他的眼睛變成了灰黑色，臉上竟然長著不規律的鱗片，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他表情痛苦，艱難道：“無相公子，老朽...老朽恐怕不需要你來幫忙延壽了，我被污染了，程度已然很深，沒法救了。”

　　風無相攥緊了拳頭。

　　他低吼道：“我當然看得出來你被污染了，我問的是，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段懷隱嘆了口氣，道：“我昨天去皇宮了，見到皇后殿下在畫畫，她問我畫得好不好看，我仔細一看，她畫的是一只鳥。”

　　風無相霍然抬起頭來。

　　段懷隱道：“皇后殿下畫的自然是好看的，我夸了夸，但心中總覺得那只鳥有點怪異，像是在看著人笑一般。”

　　“出于多年的職業習慣，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我當場便在心中默默卜了一卦。”

　　風無相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糊涂！你是玄道大師，你應該知道有的東西不能去占卜的。”

　　段懷隱勉強一笑，道：“是啊，我本該知道的，可那是皇后殿下，我少了幾分戒備，就中招了。”

　　“當時算出來，是大兇之兆，便讓皇后娘娘將畫焚毀。”

　　“昨晚回到家中，我的身體就開始變了。”

　　“我知道我被污染了，于是用了各種手段，卻都沒有作用，似乎還加劇了污染蔓延。”

　　風無相沉聲道：“你看到的那副畫，畫的應該是姑獲鳥，它過于神秘，神靈都算不盡它，你區區凡體，占卜姑獲鳥，自然是反噬加重。”

　　段懷隱表情有些呆滯。

　　片刻后，他才苦苦一嘆，搖頭道：“不知不覺間，老朽竟惹了這么大的禍，這人生啊，真是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

　　“實不相瞞，昨天我還期盼著無相公子歸來，為我纂刻陣法，助我延年益壽。”

　　“沒想到，今天我就深受污染，即將變成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了。”

　　說到這里，他看向風無相，道：“其實，當我身上開始長羽毛的時候，我就感覺到自己沒救了。”

　　“請無相公子來，是想讓你...殺了我。”

　　“我寧愿死，也不愿變成那種被污染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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