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第439章 設宴綴錦樓【上】
祝大家節日快樂,老嗷調整了作息時間,這月的全勤肯定不會再錯過了!
也就在兩個仆婦準備噬主的同時。
薛寶釵也與史湘云結伴出了蘅蕪院。
原本兩人早就約好了要去綴錦樓赴宴的,但薛寶釵因記掛昨晚商量婚事的結果,于是好說歹說哄的史湘云先行一步,自己則獨自尋到了清堂茅舍。
彼時早已日上三竿,然而寶釵到了薛姨媽屋里,卻聽丫鬟說薛姨媽昨夜輾轉反側,直到后半夜才睡下,故此這時候都還沒醒過來。
薛寶釵愈發擔心是昨天出了什么差池,可又不想打攪母親休息,故此便在外間坐下,與丫鬟仆婦們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就這般,約莫又過去了大半個時辰,眼見都臨近己正上午十點了,才聽里間傳來薛姨媽慵懶甘甜的呼喚聲。
寶釵立刻推門走了進去,就見母親正半躺半靠在枕頭上,兩眼迷離似張非張的任憑錦被滑落,露出兩邊增一分嫌肥的雪白膀子。
“媽媽可算是醒了。”
薛寶釵走上前,關切的問道:“聽說媽媽昨兒睡的不甚安穩,莫不是昨兒梅家提了什么無理要求?”
薛姨媽這才驚覺進門的不是丫鬟而是女兒,她昨兒之所以失眠自然不是因為梅家。
但女兒既然如此猜測,也便順勢嘆道:“倒叫你給說準了,那梅翰林著實欺人太甚,非逼著咱們一切從簡,不讓大張旗鼓的操辦,巴不得琴丫頭悄默聲的嫁到梅家才好。”
“還有這等事?”
薛寶釵聞言也不由皺眉,她順著原來的思路推測道:“莫不是怕大肆操辦會耽擱太久?”
“若是顧慮這個倒還罷了,可……哎幼!”
薛姨媽用手撐著床想要坐直身子,結果卻忽然痛呼了一聲,旋即面色大變。
卻原來她昨天回到家中,思緒萬千總也睡不著,于是又把那木凋翻出來把玩,等熬到后半夜好容易睡過去時,也就忘了把木凋收起來。
結果方才用手一撐,正好壓倒了掩在被子下面的木凋,且憑手感反饋,似乎是有什么地方被弄斷了。
“怎么了?”
薛寶釵被她唬了一跳,急忙關切的詢問。
雖然女兒一直當那是丈夫留下的遺物,但薛姨媽還是下意識的不想讓她看到,于是勉力抑制住想要掀開被子查看究竟的沖動,強笑道:“不礙事的,方才一不留心崴了手腕。”
說著,還用左手捧住右手來回揉搓。
薛寶釵自然瞧出了母親的言不由衷,何況她剛才還隱約聽到,被子下面傳出了什么東西被折斷的卡吧脆響。
再想到母親最近異常的舉動越來越多,她就有心想要找個由頭掀開被子查看,可沒等付諸行動呢,又突然想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物件,一張鵝蛋臉登時漲的血紅,原本向前微傾的身子,也如避蛇蝎的退了半步。
從感性上而言,她覺得自己的懷疑十分荒唐,母親怎么可能會用那等東西?
但若是理智分析,在自己曾經看過的話本小說里,最常與這等邪物扯上干系的,不正是那些寡居多年的婦人么?
屈指算來,父親去世也有六七載了……
再想想母親萎靡不振的樣子,似乎也有了另外的解釋。
寶釵越想越真,一時心頭亂跳五味雜陳,面上卻極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媽媽怎么比我們還毛躁?若是還有些疼,不妨擦些跌打損傷的藥油。”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薛姨媽自以為騙過了女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連忙岔開了話題:“先說正經的,我昨兒也跟那梅翰林說了,即便是正經操辦起來,有我和你哥哥幫著操持,肯定不會耽誤了婚期誰知這梅翰林依舊不肯松口,也不肯說到底是為了什么,只一味要求咱們低調從簡。”
“怎會如此?”
薛寶釵竭力將注意力專回正途上,思索了片刻之后,忽又問道:“媽媽先仔細回憶一下,那梅翰林究竟是想一切從簡,還是更想要讓咱們低調些?”
“這個……”
薛姨媽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區別,但既然女兒問了,還是認真回憶了一番,然后有些不確定的道:“好像是后者說的多一些。”
“這就對了!”
薛寶釵當即冷笑:“他這要求只怕不是沖著咱們,而是沖著榮國府來的。”
薛姨媽愈發不解:“這又是何意?”
“媽媽難道忘了,梅家先前就曾執意要求,讓薛蝌和寶琴盡快從榮國府里搬出去?如今說要低調行事,只怕也是不想跟榮國府扯上干系。”
頓了頓,寶釵又篤定道:“這其中多半還有焦大哥的緣故!”
“原來是這么回事。”
薛姨媽這才終于恍然,以手擊額道:“怪不得后來蝌哥兒說操辦還是要用心操辦的,到時候少請些無關人等就好,那梅翰林竟也沒再反對卻原來這無關人等說的就是……”
思路捋清楚之后,她便忍不住有些著惱了,嗔怪道:“蝌哥兒既聽出了緣故,卻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倒讓我湖涂了一晚上!”
事情最后既談成了,母親也不曾悟出其中玄機,卻又為何一夜輾轉反側?
看來果然是……
薛寶釵臉上紅暈更勝,口中卻替薛蝌開脫道:“一來他夾在當中不好明言,二來多半也是擔心媽媽著惱媽媽若實在氣不過,等見了他罵上幾句也使得。”
說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蝌哥兒這一味的退讓,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倘若遇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又該……”
她忽的停住了話頭,童孔微縮的失聲問道:“姨媽要認琴丫頭做干女兒的事兒,媽媽可曾跟蝌哥兒提起過?!”
“這……”
薛姨媽回憶了一下,搖頭道:“這倒不曾跟他提起怎么了,這事兒不是還沒定下來嗎?”
“跟定下來也差不多了!”
薛寶釵在屋里急切的來回踱步,焦急的剖析道:“二房原和榮國府交往不多,再加上有梅翰林的要求做由頭,不請這府里的人到場原也說的過去,可琴丫頭一旦認了姨媽做干娘,如今嬸嬸不在京城,姨媽她老人家于情于理都要出席婚禮,屆時說不得還要幫著操持一番呢!”
“如此一來,那梅翰林如何肯依?到時蝌哥兒只怕就要陷入兩難之境了,要么大大的開罪榮國府,要么與梅家鬧翻……”
薛姨媽原本還在怪罪薛蝌不該欺瞞自己,如今一聽,又立刻為侄子侄女擔心起來。
當下忙問:“那該怎么辦?要不我跟你姨媽商量商量,把認親的事推掉算了。”
“怎么推?”
寶釵苦笑:“且不提姨媽那里會不會著惱,單說老太太對女兒一直就不大滿意,如今琴丫頭投了老太太的脾氣,對咱們原是一樁好事若這時候咱們出面駁了她老人家的意,往后只怕愈發……”
寶釵雖沒有把話點透,但薛姨媽也明白女兒是擔心老太太因此愈發不喜自己,等明年嫁過來之后不好相處對待親戚還要拘泥于禮數,挑剔孫媳可就用不著顧忌了!
她自然也希望女兒能過的更好……
可這卻關系到侄女后半生的幸福,思前想后,薛姨媽還是咬牙道:“可也不能坐視蝌哥兒和琴丫頭撞進這死胡同里吧?不如我和你姨媽好生商量商量,也興許就有什么兩全之策……”
“媽媽!”
寶釵打斷了母親的話,臉上也嚴肅堅毅起來:“梅家至今為止,都只是一味的強求索取,何曾在乎過咱們家的感受?如今若再為了他的好惡,生生得罪了榮國府,那這樁婚事于咱們、于二房而言,到底還有什么補益之處?”
說完利弊,她又補充起了情理:“琴丫頭還沒嫁過去,梅家就橫挑豎揀的,若咱們只是一味的屈從,讓梅家以為咱們軟弱可欺等以后琴丫頭過了門,他難道就會顧忌咱們薛家的顏面,厚待琴丫頭不成?難道只因為叔叔的遺命,就硬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這……”
薛姨媽是基于一貫的仁善天真,才寧肯自家受些委屈,也不愿意讓侄子侄女難做。
但聽女兒這一番剖析,即便選擇委曲求全,最后侄女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結果,心下登時又猶豫不決起來。
恰在這時,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銀鈴也似的笑聲,緊接著薛寶琴眉眼飛揚的推門進來,半真半假的埋怨道:“說好了要去綴錦樓湊齊的,偏姐姐就黏在伯母這邊了,哼定是故意饞我們這些沒人疼的!”
說著,卻就準備撲到薛姨媽懷里撒嬌。
薛姨媽下意識張開了臂膀,薛寶釵卻突然噼手薅住了寶琴的脖領子,一面往外生拖硬拽,一面道:“媽媽,邢妹妹在今兒在綴錦樓設宴,有什么事情,都等我下午回來再商量吧。”
她這么做,自然是擔心薛寶琴一不小心,把那激ao先生給翻騰出來!
眼瞧著這姐妹兩個拉拉扯扯的出門去了。
薛姨媽坐在床上愣怔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撩開被子從里面翻出只木凋來,眼見那牛郎被壓斷了一條腿,不由的大為心疼。
連忙披衣起身,喊丫鬟尋了些魚鰾膠來,將那斷腿重新黏起來,又用一對兒耳釘當夾板,再用白線小心裹纏上。
等全都處置妥當了,她這才松了口氣,端詳著那裹了‘綁腿’的丑陋木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嫩白的指頭輕輕點戳著牛郎的腦袋,輕聲道:“得了這教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再作怪了!”
薛寶釵強行將寶琴拉走之后,心下也同樣松了口氣。
剛才當真把她給嚇壞了!
倘若那被子底下藏著東西真被琴丫頭翻出來,媽媽只怕羞也要羞死了,屆時連自己都無臉見人。
略略定了定神,她便向正都嘴抱怨的寶琴打聽道:“綴錦樓那邊兒都有誰到了?”
寶琴一聽這話,立刻顧不上被姐姐弄疼的脖子了,忙屈起青蔥似的指頭,挨個數道:“邢姐姐和二姐姐就不用提了,林姐姐、史姐姐、三姐姐、還有環兄弟、琮兄弟也都到齊了,就差四妹妹和寶二哥了。”
“環兄弟也去了?”
“好像是琮哥兒拉他去的。”
寶釵登時恍然,邢岫煙和迎春聯合做東,自然不好撇開同父異母的賈琮王熙鳳前天就已經代表賈璉到場恭賀了,所以不會再來湊這熱鬧。
而又因為都是不得寵的庶子,賈琮和賈環平時也走的近些,這時候會拉上賈環給自己做伴兒,倒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又問:“那咱們定的禮物可曾送來了?”
“還不曾送來,寶二哥就是去催問這事兒了至于四妹妹,聽說是有什么早課要做,所以晚一會兒才能到。”
“唉,四妹妹也過于癡迷這些了,前陣子還和珍大嫂鬧了一場,難道真要做個六根清凈的不成?”
“這才有意思嘛,若大家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豈不無趣的緊?”
“你這丫頭……”
姐妹兩個就這么邊走邊聊,并肩往綴錦樓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
榮國府后門。
賈寶玉的奶哥哥李貴,領著兩個手捧禮盒的小廝從馬車上下來,沖迎上前的門房揚了揚了下巴,隨口問道:“外面那小尼姑是怎么回事?若是想討吃喝,你從灶上討些剩下的給她不就得了,這拉拉扯扯又哭又叫的成什么樣子?”
“你不知道!”
那門房沖外面努了努嘴,哂道:“那是妙玉的人就是先前在櫳翠庵里修行,后來因為嘴欠得罪了珍大奶奶,被太太趕出去的那個妙玉,如今她們也不知怎么落了難,就又跑來打秋風了。”
說著,兩手一攤:“你想啊,這太太親自趕出去的人,我還能放她進來攪鬧不成?”
一聽是妙玉的人,李貴登時也換了嘴臉,惱道:“原來是她!咱們二爺都被那妙玉給帶摯壞了,最近五迷三道的總說些胡話,我勸了多少回二爺都不肯聽若依著我,你還是趕緊把人趕走的好,不然消息傳到里邊兒,只怕太太又要惱了!”
那門房一早就得了焦順的‘提點’,如今聽李貴也這么說,更是再無遲疑,當下招呼同伴連哄帶嚇將靜儀趕出了半條街。
還揚言說是寶二爺有命,若靜儀再敢跑來糾纏,就當場打斷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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