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獵寶檔案 第724章 鈞窯方觚
自從進店后,泰勒一直沒說話,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李承演戲。
以前的兩年多時間,她看到的更多是李承展示給她看的一面,現如今,全面涉足男人的生活,她自然想要了解更真實的男人。
她不知道男人究竟和那個叫做丹尼爾的人是否真的很熟悉,但這是一場戲,泰勒百分百確定,因為阿承根本就沒有喊對方,而是瞅著對方離開后才快速趕過來的。
至于原因,她現在有些明了——自家男人想要那個叫做丹尼爾看中的物件。
對此,她也很好奇,究竟什么東西?讓李承如此心切?還有,丹尼爾究竟什么人?為什么他看中的東西,阿承想要截胡?這位丹尼爾眼光很好?倆人有恩怨?
她眼中的謎團,隨著李承和店老板的對話,逐漸揭開。
店老板姓劉,全名劉富安,很中庸的一個名字,但人很精明,給四人分茶之余,微笑著點破李承的想法,“李先生也想看看丹尼爾相中的物件?”
李承似乎對戳破心思不以為意,坦然的聳聳肩,“丹尼爾雖然摳門,可眼光還是有的。我好奇一點,不正常么?”
這種回答,在泰勒看來不是很合適——這不是給對方抬價的機會么?不過,她相信以自家男人的聰慧,一定另有想法。
沒錯,古董交易談判中,人設是很重要的。
剛才給對方的印象是“丹尼斯的熟人”“行內人”,不過,這“熟人”有“朋友”和“對手”之分,行內人也有“真天才”和“富家子弟玩古董”兩種。
李承現在選擇的就是“丹尼爾對手”和“不差錢的富家子”人設,也許對稍后的老板報價產生負面影響,但同時也會讓店老板放松心理警惕,容易見貨——古董行中,想要見真東西、好東西,并不容易,尤其是不認識的情況下。
所以,李承這么選擇。
選擇有效果,劉富安一怔,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呵呵一笑,“李老板爽快,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您幾位稍等。”
商人,喜歡競買的多,更喜歡競買者之間相互不對付,李承的語氣,給劉富安的感覺,就是“不對付”,好事啊,所以,他麻溜的去取物件。
他的心理防線,不知不覺被李承攻破兩道。
泰勒往李承這邊靠靠,想要詢問什么,被李承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點了兩下。
劉富安在柜臺后面扒拉出一只紅木匣子,端出來,笑著道,“李老板,這東西可是我古中閣的鎮店之物,上次偶然被丹尼爾先生得知,他前后來了好幾次,纏著讓我出手,我老劉也沒舍得賣。”
額,這是劉富安在為要價打伏筆。
什么鎮店之物?什么沒舍得賣?都是不存在的,不過是價格沒談攏唄。
李承哈哈一笑,“是么?那我可得好好見識見識!能讓埃斯肯納齊家族鍥而不舍的東西還真不多,可別讓我失望哦。”
紅木匣打開,黃綢緞上面躺著一件絳紫色雪花斑點的四方瓷觚。
劉富安沒吹牛,真是好東西!難怪丹尼爾來過不止一次!
黃金有價鈞無價!沒錯,這是一件鈞窯四方觚,造型古樸,釉色玉潤晶瑩。
李承的神色不自覺變得嚴肅起來,過一眼后的直觀感受,像是正品宋鈞,至于最終答案,還得上手仔細鑒定才清楚!
宋鈞官窯器,其實不難鑒定,它可不是“官哥不分”,只要捋清楚歷代鈞窯器的發展歷程,基本上就能掌控鑒定方法。
鑒定鈞窯器,首看釉與變,雖然是兩個字,可它們是一體的——宋鈞能如此有名,正是因為其釉有變,因釉而變,兩者不可分。
鈞瓷之興,與宋徽宗趙佶有直接關系。
趙佶雖然不是一位好皇帝,但是,他卻是位文藝全才。趙佶在藝術上的造詣非常高,酷愛繪畫,他利用皇權推動繪畫,使宋代的繪畫藝術有了空前發展,他的花鳥畫自成“院體”。
他還自創一種書法字體,其字運筆靈動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與晉楷唐楷等傳統書體區別較大,個性極為強烈,是書法史上極具個性的一種書體,后人稱之為“瘦金體”。
作為古代少有的頗有成就的藝術型皇帝,趙佶將其審美情/趣也延伸到陶瓷業。
由于不喜“定芒”之樸,他在各地選送上來的釉色瓷中挑選出唐花釉,對這種撞色,贊不絕口。
何謂唐花釉?
在唐代以前,中國瓷器多以單色釉為主,形成南青北白兩大體系,無有例外。唐朝國力強盛,釉色料逐漸豐富,很多陶器三彩料被運用到瓷器上,經過匠師們的摸索,越來越多的復色瓷器出現,唐花釉就是在這基礎上誕生。
它的特點是在同一件瓷器上,先刷一遍主色釉料,通常為青釉或者白釉,再上塊狀的突出色釉,常為褐色釉(銅釉料)或者紫色釉料,形成斑點或者色塊,兩種色釉的對比,讓瓷器更炫目。
這種上釉的方法,有個專門的名詞,叫做“兩液分相釉”。
趙佶很喜歡唐花釉的艷麗色彩,因而在當時唐花釉瓷器的制作中心,禹州神垕(音厚)這地方設置官家窯口作坊,專門研制兩液分相釉及多液分相釉,這就是當時的鈞官窯。
鈞官窯為皇家燒制貢品,只求器物精美,可以不計工時,不計成本,因而工匠們有時間和財力,對制瓷技術進行大幅度改進,包括創造性的雙/峰火膛柴燒窯爐改造,包括燒窯松樹柴火的選擇,包括釉料配方的改進,包括高嶺土的選擇等等。
突破是從銅紅釉開始。
銅紅釉是一種以銅鉛料為主,配合青釉的混合釉料,在一千三百度的高溫時,這種釉料不僅呈現神秘的各種釉裂紋,譬如蚯蚓走泥紋、冰裂紋、魚子紋、龜背紋、蟹爪紋、飛瀑紋、兔豪紋、蛛網紋等等,在釉色方面更是出現一種奇異的“窯變”,形成一種似是而非的意境圖畫,有人物、動物、山水、風景、傳說故事等等。這種變化妙在似與不似之間,欣賞時能引起人的無窮遐想。
這種未知的不可復制的“雙色釉窯變”效果,受到趙佶的嘉獎。
鈞瓷一舉名動天下。
一扇通往神秘美學的大門被推開,鈞窯瓷器開始全面發力,此后,他們又創燒出月白、湖藍、天青、豆綠等單色窯變釉;天藍紅斑和奶白紫暈兩種二相窯變釉;丹紅、海棠紅、霞紅、木蘭紫,丁香紫等復色窯變釉料。
“入窯一色,出窯萬彩”,是對鈞窯瓷器最恰當的描寫,因而也給他們贏來“家有萬貫,不如鈞瓷一片”的市場美譽!
兩宋的滅亡和鈞官窯停燒,使鈞瓷遭受重創。
元朝統一中國后,鈞窯曾一度復燒,但丟失的技藝再也找不回來,元鈞瓷一般較為粗糙,不論造型還是釉色都根本無法和宋鈞官窯相比。
因此,元仿鈞窯器是最好辨認的。
明代也曾經官仿過鈞窯,窯口并非在禹州,而是蘇省宜興和粵省石灣窯兩處。兩者仿制的效果,較元仿鈞要好一些,前者稱“宜鈞”,后者稱“廣鈞”或“泥鈞”。
宜鈞釉色以天青、天藍居多,廣鈞以藍取勝,廣鈞中有一種在藍釉中流淌雨點狀蔥白色的品種,人稱“雨淋墻”,甚是聞名。
兩家明仿鈞窯,在釉料方面很單一,其瓷器造型與宋代鈞官窯有較大差異,用一個鑒定行業非常喜歡說的詞來形容——“氣度不夠”!
因而明仿鈞窯,也不算太難辨認。
清仿鈞窯器的水平是最高的,主要窯口在景德鎮,但是,清仿鈞,嚴格意義上不叫“仿”,而是創——他們對不可控的窯變進行大幅度改良,創制出一種“窯變花釉”,上釉料之后,瓷器放在窯膛中,無需窯變也能產生絢麗的窯變效果!
鈞窯之美,美在不可測,清仿鈞窯,要啥效果配啥窯變花釉,你說,這還叫仿鈞窯么?
清仿鈞窯器的釉色特別融合自如,像一幅唯美的萬里江山圖,婉婉而來,沒有宋鈞的天然窯變所特有的那種“驟然沖突”和“突然變化”,兩者在意境上差別很大。
因而,清仿鈞窯器,也不是特別難鑒定。
李承上手看了大約五分鐘,又拿著放大鏡,對足底露胎、檐口、冰裂紋等幾處氣泡看了看。
將方觚放在桌上,李承笑瞇瞇問道,“劉老板,丹尼爾那摳門的,給您報多少?”
“報多少我也不賣。”劉富安同樣笑瞇瞇,將方觚裝回木匣中,合上蓋,起身作勢要拿走。
李承伸手按住木匣子,“劉老板,明人不說暗話,您這件鈞窯器,我很喜歡,你報個價,合適我拿下,不合適,我立即走入。”
“李老板真要?”
“當然!”
劉富安伸出兩根手指晃晃,“三十萬,美元!”
八百四十萬新臺幣……嘖嘖,難怪丹尼爾為壓價跑了幾趟。
不過,李承準備試試能不能再還一點,如果壓不下來,他也打算拿下,因為,這件鈞窯四方觚的底部右側,有一個“艮”字刻花款。
這是為政和七年,宋徽宗建萬歲山時特別定制的鈞窯方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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