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又被自己的小聰明打臉——猜錯了!
趙帆在電話中根本就沒提羅宇的事,更不知道《秋山圖》回港一事,他是來邀請李承參加九月份國博與西班牙普拉多國家博物館之間舉行的相互饋贈儀式。
這次活動,說起來與李承有一定關系。
李承曾多次在趙帆面前提及,可以搜羅國內各博物館文物公司的倉庫,或者低價采買有關歐美藝術品,然后聯系歐美博物館或者私人藏家,以相互置換的方式,拿回屬于中國的珍貴歷史文物。
趙帆聽進去了,將這條建議形成報告并呈報上保商利集團股東會,同時抄送一份給魏老郭老所負責文物回流辦公室。
這件事還真被他鼓搗成了!
從去年九月起,國博及文物回流辦公室組成聯絡小組,與西班牙普拉多國家博物館(國博的對口友誼館),就歐美藝術品置換西班牙所藏中國藝術品,展開談判。
歷時九個多月,談判于今天達成一致:國博以九件歐美藝術品置換西班牙皇室所藏的六件中國文物。又因為相關文件需要走程序、簽署,互贈儀式暫定與今年九月初。
今天下午,雙方在京城召開聯合新聞發布會,公布這一喜訊。
晚上慶功會,有感于文物回流辦公室成立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成批次的置換回中國文物,太心酸,太興奮,談判小組中好幾人都喝高了。趙帆作為談判小組成員之一,全程參與,個中甘苦,他很清楚,所以他也喝高了。
這不,大半夜不睡覺,吵吵著給李承打電話報喜。
他邀請李承參加九月份的儀式,不僅因為建議出自李承,還因為國博準備的這批歐美藝術品中,有李承平價轉給他的一份西班牙藝術品——西班牙畫家馬里亞諾福圖尼的《自家花園》水彩。
這幅畫作在談判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西班牙普拉多國家博物館,號稱歐陸四大博物館之一,是收藏西班牙繪畫作品最全面、最權威的美術館,收藏有十一到十九世紀西班牙、佛蘭德和意大利的無數藝術珍品,堪稱一座十九世紀以前藝術作品的超級殿堂。
如此一座著名的專題博物館,有厄爾格勒格、維拉茲格斯、戈雅、厄爾博斯科,提香、凡代克或倫勃朗等眾多大師畫作,可偏偏就沒有名其稍弱一些的馬里亞諾福圖尼的水彩畫。
也就是說,這幅水彩畫,填補了普拉多博物館的一項小空白!
這就成了談判過程中一枚比較有份量的籌碼。
而這幅畫誰提供的?趙帆!他因此受到文化部領導表揚以及以前老領導的電話夸獎。
“都換了哪些東西?”聽到這消息,李承也挺開心。
“宋官印《太平圣惠方慢驚風》卷二十三、卷二十五…”
好東西!《太平圣惠方》中國宋代官修醫書,簡稱《圣惠方》。北宋翰林醫官院王懷隱等人在廣泛收集民間效方的基礎上,吸收北宋以前的各種方書的有關內容集體編寫而成卷,全書共一千六百多門,藥方一萬六千八百多幅,刊于宋淳化三年,總計一百卷。
慢驚風是一種小兒時期常見的急重病癥,當代醫學對此都有些無能為力,而中國宋代中醫,對此就有著較為深入的研究。
如此鴻篇巨制,現如今能查到相關內容的,不足二十卷,其余皆遺失,殊為可惜。這次能從西班牙一次性淘換回來兩本。
幸事!值得!
“明萬歷十二年利瑪竇制作并印行《山海輿地全圖》一份…”
呃,這東西也有很有價值!
利瑪竇,意大利傳教士,中國天主教開拓者,同時也是中西方交流的代表人物,他在數學、幾何、地理等方面,為東方文化打開一扇新的大門。
這幅地圖,與《輿地山海全圖》《坤輿萬國全圖》《兩儀玄覽圖》,被稱為“古四珍”
這幅地圖在后世存在爭議。
有學者認為《山海輿地全圖》并非利瑪竇所制,而是鄭和下西洋時所攜帶的宮庭畫師所繪制。其質疑的點是一處被利瑪竇涂改的地名“滄溟宗”——意指所有海洋的祖宗,是世界最大的海洋,即后來西方稱為“太平洋”。
爭議本身就是學術的一種,哪怕最后證明這幅地圖不是利瑪竇所繪制,但明代世界地圖的價值,依舊在那里,亙古不變!
“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建陽書坊刻印的羅貫中《三國演義》一本。”趙帆對置換來的物品,倒背如流,可見他是真的用心了。
很不錯版本!
建陽書坊是明代非常有名的地方書坊,有著“閩本”“建本”美譽。朱熹在《嘉禾縣學藏書記》說:“建陽麻沙板本書籍行四方者,無遠不至。”
倒是可以和自己在東瀛買的袁無涯刻本《水滸全傳》,湊一起研究——對比一下明代兩大地方刻本的優劣。
“春秋紀氏方簠…”
呃,這是重器——高古青銅器再小,只要是祭祀器,都可以稱之為重器,更何況這見簠器還帶文字“紀”,是春秋紀氏家族的祭祀用品。
置換的最后兩件器物是一對的——乾隆雙鋒姊妹寶劍兩把,是內務府造辦處的手藝,朝廷賞賜給功勛武將或侍衛處的兵器。
這六件東西,樣樣都有說道,很精彩!
這次置換成功,勢必為未來文物回流工作,帶來新的工作思路。也算是自己對中國古董市場帶來的一絲積極影響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李承順帶著讓他找人去查查故宮九一年被盜案件涉案人資料。雖然沒有明說,可趙帆以前是干什么的?他立即明白,李承這里怕是有線索。
有些內容,電話中不好明說,倆人相約等李承七月底回港后見面細聊。
從黑市出來,已經中午時分,蒂姆帶人坐在出口的陰涼處抽煙。
“出來了?今天收獲不錯吧!”他哈哈大笑地迎上來。
如果從利益上來看,今天其實挺失敗的,不過李承心情不錯,微笑著回復,“還不錯,多謝你了!”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蒂姆大手一揮,一副豪爽做派。
李承心下暗自翻白眼,兩千五百美金的朋友吧?不過,他依舊笑著回應,“是的,我們是朋友!”
十來個人擁簇著李承一行,從梅里爾公園出來。
“我今天碰見一位華人攤主,他們三人一起出來的,蒂姆,你應該見到他們,知道他們的情況么?”李承問道。
蒂姆的腳步一滯,側過腦袋,看向李承,“威爾斯,你認識他們?”
呃?這是與王龍生打過交道?李承搖搖頭,“今天剛認識。只是好奇他們為什么不去中國城那邊?”
蒂姆松了口氣,同時勸告李承,“我只知道那人不簡單,他來圣馬里洛社區三個月,已經和土耳其人、墨西哥人,還有社區中一家超市的七八個伙計,干過三場。這種人,要么站著生,要么橫著死,你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觸。”
這句話,倒是有幾分朋友的意思,李承點點頭。
很快轉到安菲爾教堂的停車場,蒂姆的一位伙計在這里幫忙看車,李承抽了一張二十美元,遞給他做小費。
這位卷發阿飛眉開眼笑地接過去,被蒂姆瞪了一眼。
臨行前,李承還是低聲吩咐蒂姆一句,適當關注一下王龍生的行止,如果他遇到什么特別重大的變故,可以和自己說一聲。
李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關注王龍生,只是有種感覺,自己和他,肯定還會再見面!
四人找個了地方填飽肚子,他們三人將李承送回酒店,又出門了——辦理手機入網。
還沒等開房門,挎包中的電話響起。
“阿承,還在芝城么?”接通后,立即傳來馬朱明馬老的聲音。
“馬老,有事?”李承問道。
“有人送來一件東西,店里幾位師傅看不準,我在綠灣這邊有點事,過不去。你要在芝城,有時間替我過去看一眼么?”
幫聚源當鋪鑒定東西?
下午正有空,去看看讓聚源當鋪的掌眼師傅拿不定主意的,究竟什么貨色?
“行,我馬上過去!”李承很利索地答道。
連房門也沒開,轉身往回走,聚源當鋪就在中國城內,走過去也就十分鐘。
典當行的掌眼師傅,屬于古董行當中“博學而淺知”的鑒定師。
所謂博學,是指需要了解的類別非常多,不僅要對古董、藝術品有所涉獵,對當代金銀珠寶、鐘表皮草,甚至房產家俱、地皮商鋪,都要有所了解。
是的,大型典當鋪都會分門別類設置各種鑒定師,但作為掌眼師傅,他可不能分類別,至少需要熟悉。
此為博學。
淺知呢?
也就是說,他只需要掌握真偽判定和價值判定即可,根本不會考據你這件東西有什么歷史意義,以及因這歷史意義帶來多少市場增值…這些,在掌眼師傅眼中沒用!
舉個例子,李承手中的“晉歸義羌王”金印,如果送到典當行,最多只能典當出三千美金的價值——金價和工價。
可陜省博物館給“晉歸義羌王”金印怎么定性的?
國家一級文物,國寶!
這就是典當行掌眼師傅的“淺知”——不會過于關注質押物的歷史價值。
所以說,典當行的鑒定,與李承現在的鑒定,其實是有很大區別的。
李承之所以答應的如此爽快,除了下午有空,還有一點,他很好奇,究竟什么貨色?讓掌眼師傅看不準,卻又給老板打電話求援助…
要知道,典當行鑒定的第一原則:有任何一點疑點的質押品,拒收!
這說明什么?
說明來典當的東西,從表現上來看,很有價值,所以掌眼師傅不愿意直接說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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