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獵寶檔案 第179章 黑市見聞
沒錯,感覺!
賭石是一門技術活,所謂的神仙難斷寸玉,說的是賭石的不可預料性,這話沒錯。
可大多數原石,還是可以通過表皮特征尋到內質的蛛絲馬跡,否則那些珠寶公司和礦口的掌眼師傅,靠什么吃飯?
每位知名的賭石師傅,都有自己的秘技。
賈鄭亭在經營尚品珠寶的十多年時間中,也摸索出一些自己獨到的賭石經驗,譬如,沒有感覺的原石,他從來不碰,只有覺得某塊原石看起來很合心意,才會仔細研究其表皮特征,像松花蟒紋裂綹癬什么的。
第一筐很快翻完,拽過第二只竹筐,伸手在石頭上面撥拉。
表面的幾塊拂到兩邊,最下面露出一塊網球大小的不太規則灰皮料,手指拂過表皮時,有種淡淡的磨砂感。
嗯?有點感覺!
其它的原石,握在手中冰涼涼的,而這塊,有點磨砂中夾有一絲絲溫潤,這就是感覺上的不同。
將它翻出來,平攤在掌心。
總重量不超過五百克,形狀如同一只網球帶著一點點尖角,表面無顆粒,灰皮有褶皺像老人的皮膚,沒有松花也沒有裂綹,賣相很難看,樸實的如同一塊頑石。
“這就是你看中的?”見到李承選出一塊,朋濟明湊上來看看,瞥了他一眼,“你這塊,啥也沒有嘛,怎么判斷的?”
“第一次玩石頭,怎么也買一塊回去做紀念。你看,把這尖角磨去,是不是個網球?”李承煞有其事,信口胡謅。
朋濟明翻了翻白眼,他現在“確信”李承真的不懂賭石。
李承笑嘻嘻將這塊“頑石”放在平案上,扭頭對他說道:“要不要我幫你看一塊?”
“別!一百蚊也是錢,沒你這么瞎胡鬧的。”朋濟明連連擺手。
“可別后悔喲。”這句話有點意味深長,可惜朋濟明不相信。
李承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拿到的這塊原石,有貨,判斷的依據是皮殼上的褶皺。這種褶皺,廣義上說,是一種“裂”,但對內部影響不大,它是巖漿冷卻成團時,受到外部擠壓表皮折疊所形成的,內部巖漿尚未冷卻,能自動彌合縫隙,并未形成“暗傷”。
而這種受撞擊的原石,其內部鉻、鐵、鎂等元素會產生劇烈的分布變化,促成內部玉質狀態的形成。
這是李承判斷內部有貨的依據,只是,內中貨色怎樣,不太好推測,畢竟表征太少。
隨后,李承又將剩下一只竹筐翻翻,又找到一塊小的鵝卵石。
這一塊,更像河邊小孩子撿來打水花的那種扁平石片,一頭稍厚約有三公分,另一端更薄,不到一公分,兩端最長距離也不到六公分。
與三只竹筐中的原石不同,這塊“鵝卵石”皮色略黃,底子泛白,屬于“黃沙皮”毛料,只是,外觀上同樣一點表現也沒有。
麻蒙場口,很少出黃沙皮,李承覺得新鮮,再加上表皮質感很強,便將它收入囊中。
兩塊小毛料,過電子秤時不足兩磅,李承很爽快的甩給對方兩百蚊,心滿意足的離開。
李承自己尚且沒什么感覺,朋濟明有些傻眼,很奇怪李承這神態,為什么跟撿到兩件寶貝似的?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舒爽般的松快。
這種狀態,來自于賈鄭亭的記憶體,不知不覺中體現出來。
又走了兩家,一家賣翡翠,一家賣珍珠。賣珍珠的那家,甚至還弄出個現場開貝的小噱頭——大盆中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馬氏貝,一百蚊可以開十只,所得珍珠歸開貝人所有。
這就是著名的“賭珠”。
與第一家的賭石無人問津不同,這個展位上聚集不少人,內中傳來有人驚嘆“哎呀,可惜,扁了,要不就發了!”
李承擠進去探頭看了看,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正在賭珠。用一只扁平的撬棍,撬一只馬氏貝,他前面的平案上,擺放著六只已經撬開的貝殼,肉囊被打開,大多數里面空空如也,有兩只肉囊中,裹著幾顆小綠豆大小的白色珍珠。
這種小珍珠,基本沒什么價值,算是賭輸了。
馬氏貝是南海珍珠以及東瀛珍珠養殖業中常用的貝種,成年馬氏貝掌心大小,理論上說,它能培育出直徑達二十毫米的超級珍珠,事實上這是基本不可能達到的。即便是珍珠養殖大國的東瀛,用馬氏貝培育出來的最大珠粒直徑也不過十五毫米。
如果說賭石還可以從表征推測到內質的一絲變化,那么賭珠就是純粹的“賭運氣”。李承對賭珠,沒有興趣,回身出來。
“沒看出來,你小子賭性很重啊。”朋濟明一直沒進去,見李承出來他調笑道。
李承撓撓頭,辯解一句,“就看看熱鬧。”
“賭之一途,害人不淺,你還年輕,不要沾惹。”朋濟明潛意識中,將對方當成“小妹夫”,很誠懇的提醒他。2018
這是好心勸告,李承還是能感覺出來,很感激的點點頭,“謝謝朋哥,我明白。”
繼而低聲問道:“朋哥,這不是黑市嗎?怎么盡出這些東西?”
話一出口,李承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誰告訴你黑市一定就都是黑貨?誰告訴你這些不屬于黑貨?”朋濟明高人模樣,一副教訓晚輩的口氣,又指指李承手中提著的兩塊賭石,“就你手中那玩意,百分百黑貨。”
這點李承還真不知道,賈鄭亭經營尚品珠寶時,一年兩次的翡翠公盤已經很成熟,原石及翡翠都是北緬政府統一出口,對于九十年代北緬的翡翠政策,真心不了解。
“你知道這種毛料什么叫垃圾料嗎?不僅僅是形容毛料差,而是,它們真的是從垃圾山中扒出來的。”
一拍額頭,李承不得不承認,自己一葉障目。
第一家的毛料,明顯是垃圾料,來自北緬各大礦口堆積如山的廢料堆——在北緬,有許多人每天都在廢料堆撿拾各種廢料。
北緬的原石出口禁令的在八十年代末就已經頒布,這些垃圾料不可能交付巨額的出口稅,很明顯,石硤尾黑市有一條專門偷運這種垃圾料的渠道。
自己手中的垃圾毛料,還真是黑貨。
第四家攤位,李承終于見到古玩。
攤主是一位三十出頭的瘦小男子,短寸頭發,眼神看似木訥,那是輕微的青光眼,手指修長卻布滿老繭,平平地搭在案幾上。
李承從他身上嗅到到一股子土夫子的味道,這感覺,絕對沒錯,這是一位真正黑市混貨。只是,不知道為何土夫子親自來擺攤?
這不符合常理——通常的走貨渠道是,土夫子(盜墓)出貨,行頭子(初級銷贓)接貨,船頭子(偷運)運貨,筆頭子(二級銷贓)賣貨。很少出現土夫子站到前臺的現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里面極有可能涉及分配不公,或者土夫子嫌利潤薄想自己出位,這牽扯到一條黑市渠道的內部糾紛,購買這些人的貨品,很容易惹禍上身。
常來黑市的都是懂行的,他的展位無人靠近,連朋濟明都知道,拉著李承不讓他上前。
李承也很清楚,可憋不住還是往這位土夫子的平案上掃一眼,忍不住咧咧嘴!
東西不多,寥寥六件,件件都有特色。
一支七孔玉笛,長約一尺二,青玉所制,一端有骨銹;一根紫竹簫,八孔九節,長尺五,呈灰黑色,讓人有些遺憾的是,簫尾有裂,估計是盜墓時不小心磕碰所致。
墓葬出簫笛,應該是夫妻墓,取蕭笛和鳴之意,而且墓葬年代不算久遠——玉笛穿孔可是技術活,只有在明朝發明水錐琢玉后,才能實現尺長的玉器穿孔。
此外,還有兩根龍鳳簪,也是夫妻用品。男士發簪為玉質,長約八寸,女式發簪為銀飾,七寸,鳳嘴,綴三道步搖(也就是流蘇珠綴)。
呃,說明一句,古代男子盤頭,也使用發簪,非女子專用。
最出彩的是一頂珠冠,銀雕鏤空、攀花簇頂、配珠玉流蘇,典型的江南富家女出嫁鳳冠。
還有一件是連心玉鎖,獨山玉質,有輕微血沁。
嘖嘖!這幾件珠寶,帶有強烈的明代珠飾風格,都是真家伙!
這幫土夫子,不知道挖了明代江南大家族的夫妻合葬墓?
這對夫妻,生前應該非常恩愛,而且年紀應該不大,否則不可能出現鳳冠隨葬——子女安葬父母,不可能用鳳冠隨葬,只有父母安葬兒子及兒媳才有可能如此。
而且,李承能感覺出,這六件,遠非夫妻合葬墓中的全部!
就他所了解,明代有地位的江南文士,隨葬品有“七配”:玉劍、玉璧、玉環、玉腰扣、朱筆、竹簫、硯臺。
這里只出現一只紫竹簫,其它的呢?
別忘了這是夫妻合葬墓,還有女主入的隨葬品呢?
李承忍不住又朝他身后看看,什么也沒有,估計沒帶,或者想以現在這六件,吸引識貨之人上門談“大生意”。
可惜,這位土夫子明顯沒料到,來黑市買貨的都這般警覺,竟然沒有一人上前問貨。
胡阿生正暗自著急,抬頭見展臺前走廊站著倆人,一位中年人拉著年輕人,意圖讓對方離開,可年輕人的目光,死盯著自己面前的平案,邁不開步。
心頭一喜,他站起身來,操著一口濃重的吳語,“小帥哥,看一眼也是好的。”(/novel/ec3mt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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