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第一開始 第五十六章 雷部
“主,不屬于這個世界。”
“主是混沌的子嗣,來自于遙遠的時空彼岸,來自于莫測的星空盡頭。”
“當主降臨之時,日月群星為之移位,湖海江河為之沸騰。主的雙手,落在南方的大海上,擊沉了亙古未變的陸島;主的毛發,落在西方的大洲上,使其草木繁盛蔥蔥郁郁;主的楞伽,落在離太陽最近的草原上,讓那里終年炎熱;主的頭顱,則落在了北方的冰雪間,于沉睡中改變了這里的一切。主的軀干血肉廣撒七洲四洋,化作珍貴的礦藏,用永不熄滅的火焰臨幸愚昧荒蠻的萬物……”
“哎,停一下。”
陳酒屈指彈響刀柄,
“你的主這么牛逼……額,這么厲害,怎么還碎成了肉餡呢?”
瓦西里薩一時語塞,半晌,嘴唇稍抿,“教義沒有細講……”
“算了,你繼續。”
“升上天國前,我是一個牧民的女兒,一個商人的妻子,或許還有幾個孩子……我記不太清了。我們的國家對主的血肉并不陌生,當時,我們稱其為‘石火’,因為它來源于巖石層。我丈夫的家族就是靠販賣石火起家的,已經延續了數百年。貴族王公們尤其喜愛這種燃料,它無煙,輕便,漂亮,遠勝一切柴米炭油。那個年代,用石火照明和烹煮食物,是身份高貴的象征。”
“我們如此褻瀆,主卻不曾降罪,而是包容了我們的愚昧無知。祖祖輩輩,多年浸潤,主的血肉早已糅進我們的血統。”
“起初,沒人在意到身體的變化,只不過是壽命延長了些,疾病減少了些,不再畏懼寒暑,不再輕易喪命于野獸之口……量變是潛移默化的,質變卻突如其來,幾乎在同時,我們受到了主的感召,脫離了凡人軀殼的束縛。但主依然在沉睡,虔誠的信徒們迷失了方向,終日迷茫如牛羊。”
“然后,紅天使降臨了。”
“紅天使用福音和教義來度化我們,用新道德新秩序取代了舊道德舊秩序,敞開天國的大門,并將主的真名告知虔信者……”
“真名?”陳酒眼皮猛地一抬。
瓦西里薩稍微頓了頓,火紅的眼瞳覆上虔誠而狂熱的光芒:
“門之匙。”
“這不是門之匙。”
城市坍塌,山崩瓦解,升起一顆碩大無朋的畸形頭顱。
這顆鮮紅頭顱被兜帽似的皮質完全包裹住,上面覆蓋著一只只的囊腫絲狀肉泡,閃亮如燈泡,只露出無底深淵的口器,瀑布般傾泄的紅水銀好似牙齦間的血流。
鸚鵡身軀膨脹,化作一只斑斕的巨鳥,用爪子勾著中年人的袖管攀上高空。顯出鸞衣法相的仙禽翅展足有數里,堪比一片烏云,和頭顱一比,也小得仿佛蚊子。
中年人瞳孔緊縮,盯著下方的巨口,
“門之匙是高等邊疆物種,數量稀少,我雖然沒親眼見識過,但星羅館和苦舟密檔里,都有這個族群的詳細條目。囊腫燈泡和深淵之口的確是高等物種門之匙的獨有器官,可是又具備了大量紅使徒的外表特征……不會是個雜交種吧?”
一念至此,
中年人眼光驟冽:
“沖下去!”
鸚鵡一聲嘹亮長鳴,迎著深淵俯沖而下!
中年人單手叩在胸前,掐了個指咒,周身光華霎時大放,變得氣宇軒昂,面似夜叉,粗壯雷光盤踞如龍蛇,附著在了古樸大氣的鎖子盔甲上。
加持雷部·霹靂戮伐將軍
巨禽滑過頭顱,雷光如神犁,切割開了囊泡腫脹的皮質。
頭顱上的一枚枚腫泡相繼破碎,長出數不清的觸須裹了上去,但動作卻顯得癡傻又遲鈍,只掃落了幾片五彩尾羽。
巨大口器一陣蠕動、收縮,
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有那么短短一瞬間,居然像個……吃痛啼哭的嬰兒?
一擊既中,巨禽回歸天空,絢爛的翅膀扇碎了漫天風云。
中年人手里捏著一只小囊泡,一跳一跳的,仿佛搏動的心臟腫瘤。
“鑒定。”
“正在評測中……物品:不知名邊疆物種的器官,預估分析時間:五分鐘。”
“太慢了……”
中年人一皺眉頭,向下望去,深淵巨口正以每秒近千米的時速飛快拔升!
洶涌的雷海潑灑澆落。
頭顱吼聲更甚,速度卻反而快了一籌。
見狀,中年人咬了咬牙,空著的那只巴掌在臉龐上抹了一下。
“那就我自己來鑒定。”
就跟變臉似的,他臉上又長出四只雷光閃爍的狹長眼睛,細小的篆文在六目眼底浮沉。
雷部·伏雷博士
雷部·掌簿判官
“呼……”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氣,搖頭散去頭盔護額,指甲在額頭上劃破一條血口,又將手里令人作嘔的腫泡對準傷口重重一壓。
二者瞬間融合,也看不清是腫泡擠進去的,還是傷口吸進去的。
中年人六只眼睛同時一凸,裹滿血絲,黑血涌出眼角,小拇指粗細的青筋根根暴綻。
僵持了幾秒鐘,他五官一皺,張嘴哇地吐出一團模糊的肉團。
“哈哈”
中年人滿頭冷汗,嘴角卻一翹,
“沒有任何‘知識’,空有瘋狂的本能,果然是頭雜交種。”
邊疆物種復雜繁多,能力外表千奇百怪,但不論高等物種門之匙,還是中低等的紅使徒,又或者別的什么,都屬于智慧生物,擁有來自混沌的所謂“知識”。雜交種卻恰恰相反,不同層次的邊疆物種孕育出的子嗣,力量能力且先不論,盲目癡愚才是底色。
而且,
中年人冒著極大的風險,換取來的信息,當然不止這些……
深淵巨口在眼簾中不斷放大,中年人卻將目光投到了碎布一堆的紅使徒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視線,破布的口器中央浮出一束束鮮紅眸光,直直對視過去。
“不管這是你主子,還是你親戚,你的算盤都要落空了。”
緊接著,
中年人主動解開襯衫,褪掉袖管,自投羅網的蟲子一般墜下深淵。
萬籟俱寂。
下一刻,地底亮起燦爛的雷芒。
頭顱底部的血肉被撕開一角,巨木般的雷柱支撐起了一片狹小黑暗的空間。
身著鎖子神鎧的中年人繃著一張猙獰面目,用肩頭脊背頂起聚攏而來的滑膩觸須,雙手握住一柄狹刀的刀柄。
環首刀深深插在血肉中,
斑斑的銹跡幾乎完全和頭顱融為一體,難舍難辨,已不知經歷了多么漫長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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