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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碧游宮前

  “這應該是我說才對。”

  淡淡的灰黑煞光漸漸散發出來,兇戾的氣息竟是在這黑白天地中占據一席之地,“此乃上清道脈之事,你又是誰?以什么身份來參與其中?”

  鏗鏘一聲劍鳴,蕭忘情以透明雙眼注視太上魔尊,兩者之間,殺意隱生。

  他與太上魔尊之間的糾葛,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兩者之間終歸免不了一個“仇”字,今日仇人相見,不說分外眼紅,但這殺機還是有的。

  三人針鋒相對,氣機漸趨酷烈,蕭忘情一雙眼眸中浮現一道道氣機的軌跡,一道道黑白玄光的變化,一只手已是握住了劍柄;而楚牧則是神色龍影游弋,隱隱現出一副龍形戰甲來。

  至于太上魔尊,此人身影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如陰陽之微分,太極之本源,恍如融化在這黑白玄光之中一般。

  ‘毫無破綻。’蕭忘情的眸中映著這道身影,心中卻是得出一個預料之中的答案。

  太上魔尊在他眼中毫無破綻,不管是氣機還是氣血、神元,甚至是面部的表情,眼光的流轉,身上的力量、神態,通通都毫無破綻。

  他的“忘情真道”以真映虛,以純映雜,卻無法在太上魔尊身上映照出一絲一毫的不真實、不jing純。

  此人之武道,已是完美無缺,至盡至極。

  同樣的感覺,也產生在楚牧心中。

  楚牧心中推衍未來,恒沙之數的信息在心中流淌而過,令他推衍出三百七十六種可能的未來,但是這些未來之中,太上魔尊皆只是靜靜佇立,不曾移動。

  只因楚牧所有的信息推衍都沒法捕捉到太上魔尊的破綻,三百七十六種未來,他都在最終選擇了不動手。

  不過這樣對峙下去,卻是遲早還得動手。

  眼見氣氛越發凜冽,兩方氣機逐漸開始碰撞,一道光芒橫插進來。

  那是刀,令生機凋零,屠戮眾生之刀。

  殷紅的刀光如火一般酷烈,然而在其經過之后,卻只留下冰冷的荒蕪。生機不存,靈機不復,生與靈皆被刀光屠空,只留下一片空白的荒蕪。

  此乃——天羅化血神刀。

  刀光所向,開始碰撞的兩方氣機已是被其分開,天羅子負手走到刀光辟出的空隙上,擋在兩方之間,道:“卻是怪貧道事前沒說清楚,這位乃是我天羅教客卿殷空邈,論算起來,亦是道脈中人。”

  說話之時,天羅子不忘帶著一絲提醒之意,向著太上魔尊道:“殷道兄,莫要忘了你我之間的交易。”

  他將內情直接擺明了講,但太上魔尊卻是就吃這一套。

  聽聞交易,太上魔尊神色平靜地收起黑白玄光,一絲生靈盡絕的劍光出現在眼中。只聽他靜靜說道:“天羅教客卿太上,有禮了。”

  那一絲劍光,無疑證明了身為天羅教中人的身份,但碧落仙子等人見到這一絲劍光,卻是同時心涌怒火。

  《戮仙劍經》!

  這毫無疑問,是《戮仙劍經》所修煉出的劍氣,天羅子竟是將上清道脈的核心功法外泄給太上魔尊,以此來與其做交易。

  ‘玉清,上清,太清,太上魔尊已是集齊三大道脈的主要功法了。’

  楚牧心中閃過冷冷的殺機。

  太上魔尊本就是太清道脈之叛徒,他在太清之道上的造詣,當世之間唯有道可道勝過他一籌。而在過往的歲月之中,太上魔尊往玉清道脈中摻了不少沙子,楚牧估計玉清十二派絕大多數功法,這一位都已知悉。

  哪怕那些道脈叛徒受限于元始玉碟的限制,無法直接道出功法內容,但以太上魔尊的能耐,完全可以通過叛徒的主動配合摸索出完整的功法。

  而現在,他又從天羅子那里獲得了上清道脈的核心功法《戮仙劍經》。

  越來越具有威脅了,不只是在實力上具有威脅,在楚牧的前途上,此人也是目前最大的絆腳石。

  不過在察覺到此人威脅的同時,楚牧的心中也浮現些許疑惑。

  按理來說,太上魔尊和凌仙都有所勾連,甚至可能就是凌仙都的化身。若要獲得上清道脈的核心功法,難度應該遠比獲取玉清道脈功法還要輕易才是,為何到現在才開始著手收集。

  難道說,這太上魔尊并非是凌仙都藏在魔道中的化身?甚至于他和凌仙都之間的關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親密。

  此時,遠方又有他人氣機出現,于那泱泱弱水之上,一道人且歌且行,踏水而來。

  “天海東北名尾閭,其深不可以千百萬里拘。

  重陰錮陽陰極處,有時飛出火龍珠。

  上透天門轉八極,陽光閃閃常如如。

  如此春陽曾識否,勿為黃白賊徒枉奔趨。

  我欲一來亭上坐,嵬瑣么魔都掃除。

  苓通砂礫化珍寶,兩足快馬翔天衢。

  春陽春陽當自信,天清道士乃吾身。”

  且歌且行,行于弱水之上,氤氳氣息承載著他的身影,似緩實疾,轉眼間便是已經登陸金鰲島,向著紫竹林行來。

  走的近了,可見其人身穿一襲淡青色寬松道袍,道冠很是隨意地戴在頭上,任由長發從臉側垂下。

  看起來三十來歲左右,有著淡淡胡須,看起來有些放浪不羈,像是個野道人。

  不過此人的身份卻是不凡,其人乃是上清十道天清宮之主,道號“青云”,論輩分,和已故道首青冥是同輩,境界——至人!

  楚牧在來這里的路上聽碧落仙子提到過上清十道其余勢力,對于這位舉足輕重的至人自然也是了解頗深。

  就像玉清道脈中有中立派一樣,上清之中已有門派中立,天清宮就是不選擇介入天羅、天云兩方斗爭的中立門派之首。

  青云道人以至人實力為保障,庇護天清、天生兩派保持中立。

  但這一次,便是中立的青云道人,也是不得不入場了。

  與此同時,弱水之中驟起波瀾,一只巨大的龍鯨破浪飛空,帶著巨大陰影躍到紫竹林上空,但在下落之時驟然變化,兩道身影御風而來,落在天羅教一行人右側不遠處。

  這二人之一,也是老熟人,他便是當初和元化真一同截擊鯤魚舟的天元閣玄鯨道人。

  至于另一人······

  “諸位道友,好久不見了。”那黑面濃須的雄壯道人向著天云道這邊打著招呼。

  天元閣之主,趙玄壇。

  這個名字對于其他人來說也許只是一個上清道人的名字,但對于知曉古老歷史的人而言,此人之名,意義非凡。

  盡管雙方已然翻臉,趙玄壇對于天云道卻是依然友好,不過天云道這邊卻是無法如過去一般與對方交往了。

  碧落仙子輕輕一嘆,面上閃過一絲哀傷,不過轉瞬間又被堅毅所替代。只見她以冷冽的聲音回道:“玄壇道友,既是為敵,就不需多言客套話了。貴派昔日之舉,今朝也該有個了結了。”

  趙玄壇聞言,不以為意,只是帶著和善之意道:“貧道非是惡意,道友他日自然會明白的。”

  碧落仙子也不是笨人,聽聞趙玄壇之言,心中已是一個咯噔,但她還是能按捺住心中的波動,上前一步,面向眾人道:“上清十道,已至其七,若是天羅子道友不等人的話,我等便往碧游宮去吧。”

  天羅教、天陰宮、天云道、天劍閣、天武門、天清宮、天元閣,此時在這紫竹林前,已是抵達了七派之人。

  其中天羅教和天陰宮、天元閣是一方,天劍、天云、天武是一方,天清宮則是中立。

  剩下的三派,天母宮和天絕山是與天羅教站在同一立場的,天生宗則是自三百年前大戰之后就不斷衰落,如今派中連法身武者都沒有,這些年來全靠天清宮庇護才得以保全道統,這次他們應當是不會到了。

  “天母宮的圣母娘娘不欲出宮,天絕山的道友另有要事,”天羅子道,“道友,便直接前往碧游宮吧。”

  “那便請吧。”

  眾人同時步入紫竹林中,分成涇渭分明的三方,向著那如同紫玉一般的紫色山峰行去。

  穿過清幽的竹林,眾人便直接飛空,御風向著那碧游宮所在的紫芝崖飛去。金鰲島名為島嶼,實則面積不下于半州之地,紫芝崖看似不遠,實際上若要步行,怕是要花十天半月的時間。

  是以,眾人在走過外圍的竹林之后,便直接御風飛空,前往紫芝崖。

  一路上,楚牧在空中遍覽此處山水,在那山峰湖泊之間見到亭臺樓閣,見到宮殿道觀,也見到木屋草廬。

  想來在昔日上清道脈全盛之時,這金鰲島當不會如現在這般人煙稀少,彼時上清道脈的傳人或是結草為廬為居,或是興建樓臺而住,于青山碧水處修行,與道脈同修坐而論道。

  楚牧甚至在有些地方看到了如今上清十道各派的標志。

  相比較玉清道脈的等級分明,玉虛宮內外皆無各派中人,這上清道脈的金鰲島倒是頗為熱鬧,也許如今的上清十道有不少人都曾長居于此。

  不過現在,俱往矣。

  亭臺樓閣還在,卻已是物是人非,并且在今日,還將有一場決定上清道首的比斗將在此地舉行。

  更有甚者,這比斗還有可能化作死戰,雙方之人十有八九會死一邊人才算結束。

  至少,楚牧就不認為天羅子那一邊會在戰敗之后甘心退去。

  而楚牧這邊,為的是要趁凌仙都被困不周山廢墟之際鏟除其爪牙,無論結果如何,楚牧都會直接開啟誅仙劍陣,給這些敵人來一波天降正義。

  以眾人的修為,很快就飛過群山,抵達那屹立在金鰲島中心的高峰外。

  這一座承載碧游宮的高峰帶著歲月的滄桑,楚牧能夠清晰感應到它的古老,歷史的厚重與蒼茫,在他的感知中格外清晰。

  沒錯了,紫芝崖上的碧游宮,應當也是真貨。

  眾人落在峰頂邊緣的一處石臺上,沿著寬敞的道路一路向前,最終又走過九十九層臺階,踏上了一出寬敞的廣場。

  古老的宮殿就坐落在廣場的盡頭,它就像是處于時間的尾端,可望而不可即,看似存在,但當楚牧看向它之時,卻覺得自己與這座宮殿無比遙遠,恍如隔著千萬年的歲月。

  便是以他如今的能力,也無法直接踏足這座宮殿,甚至連觸摸到宮殿前的臺階也絕不可能。

  這種感覺油然而生,并讓楚牧深信不疑。

  想要進入碧游宮,只有兩條途徑。

  一,自然就是修行至萬化定基之境,受到接引,以一絲意識進入碧游宮留下本源之氣和姓名。

  二,便是由上清十道的掌門一起同意,撤開碧游宮外的無形防護,方可在短時間內進入其中。

  “天母宮的圣母娘娘還有天絕山的道友皆已將令牌交予貧道,只要道友能勝,這三塊令牌便歸貴方所有。”

  天羅子直接大袖一揮,將三塊青玉令牌在身前列出。

  青玉所制的令牌看起來頗為簡單,唯有正面刻畫的兩個大字才顯露出一絲玄妙的氣息。

  天羅、天母、天絕。

  三塊令牌帶著各自的玄妙氣息,當其出現之時,碧游宮外似是出現了無形的波瀾。

  “天生宗的道友也已經將令牌交予貧道。”青云道人從袖中取出兩塊令牌,有些漫不經心地道。

  天陰宮主瘟皇,還有天元閣主趙玄壇,也在之后各自取出自家的令牌。

  碧落仙子的目光在這三塊令牌上掃過,確認真偽之后,與蕭忘情、蒼龍同樣取出令牌,現出正面代表各自門派的文字。

  這樣一來,這三派掌門雖是未至,但令牌都到的情況下,開啟碧游宮也是沒問題了。

  只要有一方獲勝,便可從對方的手中或者尸體上拿到令牌,開啟碧游宮。屆時,不管是你是繼續封閉碧游宮也好,是選擇繼任道首也罷,這一切皆由勝方自由決定。

  “那么,比斗的章程又該如何?”碧落仙子負手而立,道,“約戰是你天羅子提出的,總不會如何決定勝負,也由你提出吧?”

  天羅子笑了笑,道:“貧道臉皮倒沒這么厚,但貧道亦不愿讓出決定正常的機會,不如這樣如何······”

  他伸手劍指碧游宮,朗聲道:“你我皆知,如今道首象征青萍劍便在碧游宮中,按照道脈規矩,誰若與青萍劍共鳴,誰便有資格擔當道首。貧道提議貴我兩方放出各自氣機,與青萍劍遙相共鳴,哪方可讓青萍劍出現并投向己方,便由哪方決定章程。道友覺得如何?”

  ‘青萍劍。’

  楚牧聞言,轉頭看向碧游宮,‘青萍劍果然是在碧游宮中。’

  上清道脈和玉清道脈不同,在玉清道脈中,執掌三寶玉如意和元始玉碟,方為真正的道首。三寶玉如意代表地位,元始玉碟則是代表權力,一者為象征,一者則是掌控玉虛宮和道脈傳人的樞紐。

  而在上清道脈中,青萍劍的重要性勝過一切,獲得青萍劍,不光是可號令上下,更可掌握碧游宮,成為這一座宮殿的主人。

  論重要性,便是連誅仙四劍也不如青萍劍。

  如此器物,放在任何一派手上都不放心,存放于碧游宮,倒是應有之意。

  “看來你天羅子是對道首之位志在必得了,”碧落仙子聞言,冷笑一聲,然后凜然決定,“好,便如此辦。若是連這都做不到,那我等也無顏決定章程。”

  最重要的是,若能讓青萍劍投向己方,那無疑是能夠多出一張底牌。

  碧落仙子其實一直懷疑青萍劍已經被那凌仙都所取,但如今對方既然選擇以青萍劍為擇定標準,就說明青萍劍還在碧游宮中,這樣一來,這喚出青萍劍,一可確定此劍是否當真被人所煉化,二,自然是可以借機奪取了。

  無論如何,碧落仙子都不可能放手青萍劍。

  而且,己方對于共鳴青萍劍,可是具備不小優勢的,畢竟蕭忘情便是以“青萍劍法”為根基,一路修煉至此。

  當然,這其中也可能有詐,但在青萍劍面前,些許危機,已是不值一提。

  “道友爽快。”

  天羅子贊了一聲,身上氣機升騰,“那便開始吧。”

  話音甫落,對面便涌起一道道蒼茫氣機,一股股氣息帶著古老滄桑,在上空顯化出壯闊,卻又帶著絲絲扭曲感的宏偉畫卷。

  ‘果然啊······’

  楚牧見到這一幕場景,心中終于確定了。

  ‘這些人,全都是古仙轉世啊。’

  除了個別人,對方眾人中絕大多數都帶著扭曲的氣息,那是仙道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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