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一世逍遙人間 第一章:長生逍遙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山腳下寺廟道觀林立,香客如云。
崎嶇陡峭的山道上,桃花片片飄落,一位少年枕著書箱而眠。
夢中。
少年夢見山一般的高樓,掠過云端的鐵鳥,夜色如星河的城池。
自己坐在如同長蛇一般的車架之中,看著窗外倒退掠過的景色。
前世今生,夢里夢外的情景畫面于窗中浮現。
路至盡頭,夢也到了盡頭。
午后山風吹過古道,少年睜開了眼睛,伸開一個個大大的懶腰,張開嘴巴。
“啊”
“啪嗒!”懷中一本書冊掉落,書冊上寫著神仙傳三字。
書上記載著通天嶺之上有神仙洞府,描繪著神仙駕鶴飛仙、點石成金的傳說。
這也是前身為何要到這山來的原因。
王七郎撿起《神仙傳》,手指撥動樹葉,腦海里回憶起記憶中曾經癡迷于書中故事的畫面。
搖頭而笑。
“不知是我一夢前生,還是夢中一世。”
“莊周夢蝶,或是蝶夢莊周?”
少年人背起書箱朝著山巒深處走去,風揚起花葉,替其開出一條路,又像是與其同行。
其往深處又走了兩三天,夜里歇在巖壁下。
終于在穿透一片霧氣叢生的山谷后,看到一條陡峭如同天路一般的石階環繞著山峰直達頂部。
仙府道觀于其中若隱若現。
“真的找到了。”
背著書箱的少年仰頭望天,眸子瞳孔里有希翼、迷茫、歡喜。
云海、山霧、道觀融為一體。
一瞬間他當真分不清那景是幻,還是自己活在夢中。
山路崎嶇且狹窄,行走艱難。
王七郎背著書箱,兩側都是萬丈深淵。
滑落下去,定然是身墜深淵粉身碎骨。
“長生觀!”
青黑色的瓦礫,灰白色的墻體,殿屋沿著陡峭的山體分為三層,
不算恢弘,也不華貴。
但是嗅著那香燭之氣、木頭散發出的味道,卻有著一股古老而靜謐的韻味在其中。
抬起手準備敲門,同時籌措著開門之后應當說些什么。
然而手抬起的同時,道觀的大門打開了。
“吱呀!”
一位總角童子推開門,露出一條縫隙。
看到王七郎,童子也沒有絲毫意外。
仿佛其在開門之前,就已經知道王七郎要來一般,或者說此次開門便是為了王七郎。
“又來了一個做夢成仙的。”
“跟我進來吧!”
王七郎也沒有說話,背著書箱跟在童子的身后,一路跨越大院、長廊,之后又繞過中層的三清殿。
路上有著道士在前院階梯上練劍,有道士掃地,也有挑水做飯的道童。
終于來到了后殿。
殿堂寬闊,其內沒有神像。
靠墻有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坐塌,一位身穿純白道袍的老道雙手重疊夾著一柄拂塵,拂塵之絲搭在肩頭,背后墻壁上是一副老子騎青牛圖。
右邊的木柱之下放著一半人高的三足香爐,還有一盞精致的鶴形燈。
那三足香爐內燃起的香好似流云一般濃稠,但是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嗆人。
因為那流云一般的香霧根本沒有散入屋內,而是在后殿的房梁瓦礫之間徘徊,神異而玄奇。
這定然是一件仙家寶物。
在王七郎來之前,已經有一人到了,跪在地上,虔誠叩首一動不動。
王七郎也學著他的模樣,跪下叩首。
而上方坐塌之上的老道一直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等到了王七郎到了才朦朦朧醒來。
仿佛早就知道他要到來,一直在等著他一般。
“來者何人,所求為何?”老道問。
跪著的人終于起身。
他叫陸長生,比王七郎早到半天,和他一般十五六歲的年紀。
陸長生生有一雙桃花眼,眸子狹長,但是氣質卻冷得好似冰鐵一般。
他開口說話語調沒有任何變化,好似一顆石頭。
“陸長生。”
“望仙人收我為徒,求長生不死。”
老道士垂目看向了王七郎:“你求什么?”
王七郎臉上總是掛著笑,看上去好似不知道煩憂為何物。
因為總是掛著笑,所以反而讓人猜不準他是不是在笑。
“王七郎,龜城縣人。”
“我想求逍遙一世,不知仙人可否教我!”
老道士目光如炬:“哦?”
“別人求成仙,求長生,求富貴,求權勢。”
“你求逍遙,是何道理?”
被問到問題,王七郎身上那一股不受約束,好似要跳出云霄外的散漫瞬間涌了出來。
其眸子發亮,笑得越發燦爛。
“仙道不足貴,長生不足憑,權勢似風沙,富貴如云煙。”
“我王七郎——”
“。”
老道士貌似不喜:“這么說來,你不想修道成仙了?”
“那你來我這里作甚?”
王七郎沒有因為老道士不喜而改變自己的態度,也不因自己的想法不被認可遭到呵斥而感覺羞惱抗拒。
依舊微笑著,隨著自己的心說道。
“成仙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修道是行路,而不是終點。”
老道士收起了不喜的神色,可以看出其并不是真的慍怒。
其目光有些驚訝的打量了一番王七郎,可以看出他身上那股好似不屬人間的脫離感,他一生相人無數,卻從未見過這等人。
那是一股不屬于帝王將相,也不類于豪俠書生的氣質。
就好像,
不屬于這個天地一般。
老道呵呵笑起:“不錯,是個修道種子。”
王七郎嘴角翹起,自己這個逼裝的不錯,看起來馬上就要被仙人看中,得授真法,從此逍遙一世了。
然而老道士話語一轉:“賜斧頭一柄!”
“入外門雜院,先去后山砍柴!”
不過之后看起來,這入雜院砍柴并不是什么處罰,而是新進弟子皆是如此。
因為陸長生也領到了一柄斧頭。
二人梳洗一番,換了一件灰色道袍,還被安置在了同一間側屋之內與其他三個道童一起住。
二人鋪蓋著床褥,陸長生在窗外微弱的月光下驟然問道:“你今日放浪形骸,口出狂言,難道不怕仙人不喜嗎?”
王七郎看向陸長生:“只因他人不喜,我便不做自己了么?”
陸長生哪怕是口出惡言,音調也如同池水一般沒有起伏:“你這人真實得讓人厭煩。”
隨后又緊跟著接了一句:“會吃大虧的!”
王七郎拉起被子,裹住了自己。
笑道:“那是因為我的光輝刺痛了你那心底陰暗的鬼蜮。”
陸長生也看出了這位與自己一同入門的道人是何等人。
鋒芒畢露,但是氣度卻讓人覺得莫名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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