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凡屬過往,皆為序章
“將神明獻祭用黑夜召喚黎明史詩和王庭一起燃燒城墻和繁華一起崩塌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出賣靈魂目視其焚燒殆盡以圣徒的名義獵殺神明長夜漫漫在世人徘徊的無底深淵神話和法律都被推翻無人能夠自保我們分尸我們的父我們殘殺自己的骨讓絕望吞噬一切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別做夢了別做夢了別做夢了罪的索取無窮無盡我們從出生就被殺死銀月染血星辰隕落誕生啊我們的王烈焰與風暴冰霜與雷霆強大啊我們的王忍痛于懷輔我知覺榮耀啊我們的王執劍于心啟我明慧怒吼啊我們的王沐罪其淵 鎮…”
——后星歷時期都蘭民歌，殘章，都蘭文學院收集整理于新歷47年 中土大地的每一條河流，都只有一個共同的終點，那就是中土南方的微光湖。
河流從各自的發源之地出發，穿過山川、平原、森林、城市甚至沙漠。
有些地方道路崎嶇，河道狹窄，奔涌的河流在巖石和崖壁上撞得支離破碎，被拆分成無數細小的支流。
這些支流穿過茂密的叢林，躲過濃密樹根的吞噬，又艱難地匯聚到一起。然而更多的支流還是消散在了泥土和樹木之間，或是化作了一道幽幽的水汽。
不斷有新的河流加入進來，但是更多的還是別離。僅存的河流仍然不屈不撓地前進著，無數生命在它的身邊誕生、成長、消亡，在漫長的歲月中留不下一絲痕跡。
唯一能隨著時間積累的只有越來越多的泥沙，越來越少的巖石，還有越走越長的道路。
每一顆隨著河流漂流的沙礫都承載著厚重的記憶，這些沙礫最終都隨著河流匯集到微光湖，靜靜地沉淀在深不可測的湖底。
像是中土歷史無聲的見證者，最終像歷史本身一樣沉寂，等待著一次天地間的巨變，將千萬年來承載的記憶，驚天動地帶回到塵世里。
微光湖獸人部落雖然以微光湖命名，但是事實上只占據了湖泊東北的的一個角落。
這片湖，與其稱其為湖不如叫它是海更來得貼切。因為它實在是太過寬廣了，整個中土的南方被它占去了一大半，它錯綜復雜的水系幾乎擁抱著整個中土。
這里的湖水中生存著一種名為月心草的奇特水草，沒到夜晚就會釋放出點點冰藍色的微光，像是諸天的璀璨星辰傾倒進了湖水里。這也是微光湖名字的由來。
此刻，正是五年一度的都蘭、微光湖、溪坎三方獸人會議召開的時間。整個微光湖獸人部落在緊鑼密鼓地行動了起來，為這個當下獸人全族規格最高的會議做著準備。
湖泊邊緣的一塊礁石上，一名水族獸人正在迅速地向部下們確認會議的準備情況。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酋長，憨八嘎大人又來了。”
“他又來了？”微光湖獸人部落的酋長羅南已經一百四十歲了，但還是顯得十分精神。他就像是這微光湖底的沙子，歲月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憨八嘎還是那套說法？”
“是的，憨八嘎大人還是堅持要用接待王族的禮儀來接待都蘭的阿諾德大人。”
“媽的，這臭小子怎么回事？”
羅南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都啥時候了，還在這給我搞事打岔。要不是看他是我外甥，早就把他扔牢里了。”
“你告訴那混小子，再我面前扯那種破事我就把他扔去坐牢。”
羅南突然看向了那個屬下，語速別有深意地慢了下來，
“你注意點，這幾天開會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他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遵命，大人。”
“下去吧。”
“是。”
對于那個近些年在中土獸人當中名聲很大的都蘭王，羅南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的。
前些日子，他通過一卷通俗故事學到了一個叫做“中二”的詞。
羅南在他的理解里，那個未曾見面的所謂都蘭王的小屁孩，還有他那個滿腦子塞滿了不切實際看法的女兒，都應該算是“中二”的這一類人。
稱王？只有瘋子才敢在現在這個局勢下稱王。這不是自己往那些大國的劍尖上撞？自取滅亡而已。
獸人已經衰落了，已經衰落了幾百年，屬于獸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獸人只是中土大地上的流民而已。
王族又怎樣？不還是得乖乖地和他們聯盟才能在中土茍活下去？真以為自己還在銀月呢？
而那些關于都蘭王的流言則更加令人尷尬——與精靈族大戰一場互有勝負，然后協議退兵？這種牛也感吹？誰不知道精靈族隨便一支軍團就可以橫掃他們三大部落？
改革和經商那些就更尷尬了。這么多年過去了，要能改革早就改了，肯定是不能改才沒有改的。
不過是自稱了一個王罷了，本質上還是和他這種酋長一樣的，都蘭的那個年輕人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經商就更扯了，哪怕是在銀月時期，哪里聽說過獸人統治的國家大力發展商業的？
就這？就這？就這？
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還想著稱王稱霸呢？
羅南并不想為了榮耀和夢想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賭上自己全族的命運。
他只希望微光湖獸人能以現在的狀態存在下去便好。他自己平安無事，和平喜樂地度過一生。
因此，羅南絕不希望都蘭、微光湖、溪坎聯盟破裂。他打定了主意，要在這次會議上好好打擊一下那個都蘭的年輕人，教教他怎么樣才能領導部落安穩地走下去。
“父親，溪坎部落的拉萊克酋長已經進入我們的領地了。”
一名美麗的水族少女從一旁的礁石中探出頭，對羅南說道。
她有一頭水藍色的柔順長發，穿著修身的白衣。雖然是從水中出現，頭發和衣服卻并未潮濕。
少女的頭發向后梳著，露出一個光潔美麗的額頭，這讓她驚心動魄的五官更加一覽無遺。
這份美麗并不嫵媚，但是莊重又神圣，就像是神明一般。她好比是水元素的女兒，飲月沃日而誕生，生來就擁有驚心動魄的美貌和超凡脫俗的力量。
“克里奧佩特拉，你帶著陸地上的部下們去迎接他吧。”
“是，父親。”
少女點了點頭，然后輕輕躍出水面，修長的魚尾像是一輪新月，在空氣中勾勒出美麗的輪廓。
她就這么飄了起來，雖然看上去并不自然，但是卻顯得十分熟練。
羅南心情復雜地看著他的女兒。克里奧佩特拉的魔法天賦絕對是驚世駭俗的，只有A級的魔法師才能釋放的飄浮術，克里奧佩特拉已經十分熟練了。
而且，龐大的魔力量甚至能讓她借助這個魔法在一段時間內上岸自由行動，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擺脫了水對水族人的限制。
水是饋贈，也是枷鎖。它為水族提供了生存和隱匿之地，也讓大部分水族終生無法深入陸地。
羅南看著他的女兒，又想起了她的母親——那個美麗的貓人王妃。
克里奧佩特拉真像她啊…一樣的美麗…一樣的聰穎…甚至連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是…明明什么都不懂，明明只會異想天開，卻完全讓人討厭不起來。
“女兒告退。”
克里奧佩特拉在離水面大約兩米高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向羅南行了個禮，然后悠悠地向陸地上飄去，幾個陸地種族的獸人已經在那里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