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不是為了獸耳娘 第十五章 澤拉圖(下)
“哥…哥,你吃!”
少女小心翼翼地捧著半個發黑的面包遞給他。
少女長著一對可愛的貓耳,卻擁有只有精靈族才有的面紋,眼角的漂亮紋路像是一道流星。
“埃琳聽話,哥哥不吃,哥哥在找工作的時候吃過了。”
他微笑著將手在自己身上的那塊破布貼肉的一邊擦了擦,然后把妹妹的手推了回去,輕輕地摸著她的頭。
他咽了一口唾沫,感覺到自己的胃壁都擠壓在了一起,那些嗆人的胃酸幾乎要消化他的胃、他的肉、他的血、他的骨。
面包是昨天買的,他咬了一口就遞給了妹妹。買面包的錢是他的最后一枚銅幣了,這剩下的半塊面包就是他們僅剩的口糧。
雖然肚子痛得像內臟都扭在一起打了個結,但是白天在外面走了一天,他已經很疲憊了,再怎么痛也不愿意再挪動一下。
他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在石板上躺的更舒服些——幸運的是這條巷子里沒有人家,路上被他打掃得比較干凈,也沒有什么野狗和老鼠。他挪了挪身體,像向倚著墻坐的妹妹靠了過去,然后輕輕地抱住了她。
滿天都是小星星……
滿天都是小星星……”
他聽見埃琳又在唱那首歌了。過去他們路過教堂的時候,那里的精靈修女正教著暗精靈的孩子們唱著這首歌。
可惜他們只聽到了這一句,就被教堂門口的守衛趕走了。
“好想知道這首歌后面是怎么唱的啊……”
他不止一次聽到埃琳這么說。
“埃琳,我要睡了,如果有人來就叫醒我。”
歌聲一下子停住了:
“好的,哥哥。”
“你也早些睡。”
他閉上眼睛,歌聲又響起來了。
滿天都是小星星,
滿天都是小星星……”
明天早些去嘉蘭諾德看看吧,那條溪流兩邊的酒館有時候早上會在后門倒掉一些剩下的食物。去的早的話或許能趕在那些野狗和老鼠前面。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
這些天他嘗試去那些店里干些雜活賺錢,但是那些老板們指使仆從扒開裹住他全身的那塊破布之后,就派人揪著他的貓耳把他扔到了街上。
“你這個不干不凈的雜種!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偷東西!”
他們嫌棄地罵著,像驅趕一頭從垃圾堆里走出來的癩皮狗,還大聲地命令著那些接觸到他的仆從把地給拖干凈,然后去洗澡。
這是喊給客人們聽的,那些店主生怕因為染上了他的什么東西影響了自己的生意。
只有一家小雜貨店的店主愿意雇傭他。
于是他為了搬了整整一天的貨物,扛著一個成年人重的箱子從倉庫到馬車里,從馬車里到倉庫,一次又一次。
這本該是由一隊工人完成的工作,但是店主為了省錢,只雇傭了他一個人。
他裹在身上的那塊破布的肩膀位置被磨出了兩個破洞——一開始是右邊,然后是左邊,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傷口。腳底的硬繭也被踩破了,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子上面。
他最后幾乎是跪在地上拖著箱子移動,用自己的體重去往前壓那根繩索,脊背差不多和地面平行。
他根本無法保持基本的思考能力,只有一股信念支撐著他:搬箱子,然后帶著妹妹活下去。
他干了整整一天。徬晚的時候他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掙扎著站起來,找店主討要自己的一枚銀幣。
“一枚銀幣?你是在搶劫!”
那個人類店主擠著一張長得像只癩蛤蟆的臉,沖他叫著:
“看看你那副樣子!暗精靈和獸人混血的雜種!五個銅幣,不要拉倒!”
那只蛤蟆把幾枚銅幣遠遠地扔給了他,像是在打發一只餓極了的野狗。
他彎腰撿了起來,數了數,只有四枚銅幣。
“你還在看什么?你這樣盯著我也沒用!
你想搶劫嗎?這里可是白漫!
衛兵!衛兵!這個雜種想要搶劫他的雇主!”
第二天,頂著漫天的星辰他就出發了。嘉蘭諾德在被精靈們稱為“月之呢喃”,溪流中散發著銀色月輝,美輪美奐。
但是他卻沒有欣賞這些的心情。美好的景物都是給有閑暇之心的富人們看的,他現在只想著怎么讓妹妹和自己吃飽。
在阿斯蘭特,像他們這種人,別說去游山玩水了,連唱一首完整的歌都能成為夢想。
白漫,這座精靈的夢想之地,各大種族夢寐以求的狂歡之城,陽光照射下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他和妹妹的容身之地。
都蘭的領主大廳,阿諾德坐在書桌前,靜靜地聽著澤拉圖講述他的故事,薇婭依然侍立在他的身后。
澤拉圖的語氣一如往常的輕浮,似乎說的是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后來呢?”
澤拉圖的聲音停下來了很久,阿諾德才從那種奇妙的氛圍中驚醒過來。
“后來的事情沒什么好說了。”澤拉圖笑了笑,
“我好不容易從那些野狗的嘴里搶了一些吃的,吞了幾口就直接跑了回去,想要帶給埃琳。但是我回到那條破巷子的時候,卻發現她正在和幾個人聊天。”
“她對我說,那幾個叔叔是路過的旅行商人,聽到了她的歌聲才發現她的。
她一臉興奮地說哥哥你知道嗎,這幾個叔叔說要帶我去找工作,去一個能賺很多錢的地方,能養活我和哥哥兩個人那么多錢。
我從來沒見到埃琳笑得那么開心過,像是一個天使。她說哥哥這幾個叔叔還告訴了我那首歌后面的歌詞,哥哥我唱給你聽。”
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許多小眼睛。”
“埃琳說哥哥他們說這是一首兒歌,兒歌是什么呀?”
“這時候一個人低下頭對她說埃琳我們該走了,我們要賺好多好多的錢,這樣才能讓哥哥過上好日子。
那個人的臉像一只垃圾堆里的蛆一樣惡心。”
“然后他們就走了,我又小又臟,他們沒有帶上我。”
澤拉圖的微笑漸漸消失了。
“后來的事情我忘記了。”
“你記得的吧。”阿諾德說。
“這是國王的命令嗎?”澤拉圖又扯著臉,笑了一下。
“不是,只是作為朋友的關心而已。”阿諾德說,“你不想說不說就好了。”
澤拉圖的笑容突然停滯了一下,然后嘴角的弧度似乎更生動了。他微微彎腰,行了個禮,說:
“不勝榮幸,王上。”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頭微微上仰,似乎在回憶什么古老的事情。大約幾秒后,澤拉圖睜開了眼,說:
“其實那幾個旅行商人是奴隸販子,我跟在他們后面跟了一路。但是他們有馬車,我追不上他們。等到我終于追上他們的時候,我的妹妹已經被他們賣給一個人類貴族了。
我再次見到妹妹的時候,她死了,被扔在那個貴族家后院的倉庫里,和其他的幾十具奴隸的尸體扔在一起。”
“不太好認,但是我還是找到了她,每一個部分。”
澤拉圖呆呆地仰著頭,沒有人打斷他,大廳里一片沉默。
“我把那些人全都殺了,用一把生銹的小刀——那家貴族,和那幾個商人。直到我把刀扎進了他們的腦子里,他們才發現了我。”
“然后我就成了一名殺手,在城市的陰影里殺人,從沙美爾到白漫。”
阿諾德看著澤拉圖,發現后者也正在看著他,黑色的瞳孔像無云之夜。
“那天晚上我來刺殺王上,王上告訴我我是獸人,能加入都蘭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
澤拉圖說,
“無數個夜晚,我看著天上的月亮,想著自己死后就像一縷灰塵,無人知曉,無處容身,最后成為野鼠的食物。”
“很多人都求過我,但是都是為了殺人。
只有王上愿意給我一個棲身之所。”
阿諾德心想,你看看你自己那對貓耳,怎么看怎么像獸人,我怎么知道獸人是不長面紋的,萬一那是塊胎記呢?
不過他當然不會說出來。他不是一個在乎這些的人,受過現代教育的他對于混血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偏見。
特別是一個效忠于他的,強大的混血。
“你現在只要知道,你是都蘭人就行了。任何質疑你身份的人,都是在挑釁都蘭。”
阿諾德說。
“任何挑釁您的人,都是我的敵人,王上。”
澤拉圖微微彎腰,像是討好一般地笑了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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