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不是為了獸耳娘 第十四章 澤拉圖(上)
布里安出門的時候問過了占星術士,這幾天諸事不順,普通人不宜出門。
但是布里安是一個刺客,別人諸事不順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順利。
這次刺殺的對象是一個小國家的國王——都蘭,是這個國家的名字。
然而布里安并沒有把這次的任務當回事。這里之前不過是一個大部分由獸人組成的部落,布里安從來沒有接到過目標在這里的委托——作為一個有身份的刺客,布里安只殺那些有身份的人。
他喜歡在夜色里潛入貴族的城堡,把他們用匕首釘死在天鵝絨的大床上;
又或者是喬裝成某個遠來的客人,在某位貴賓的酒里撒下無色無味的毒;
他還喜歡在城市的陰影中殺人,然后在附近的某個房間里等待一天,就為了聽到某人欣賞到他的成果之后發出的那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但是令布里安疑惑的是,他并不是第一批來到這的刺客。
事實上他是第四批,在他之前的那三批人也都是多少有些身份的刺客,第一個人甚至被麥克阿瑟那個老鬼稱為“從來沒有失敗過的人”、“天生的暗殺者”,那個老鬼對那個人寄予了厚望。
但是他們卻都失敗了,一去不回,了無音信——明明這次的目標只是一個野蠻的未開化的小國的國王。
麥克阿瑟老賊暴跳如雷,他甚至自己在這個任務的酬勞上加了兩千金幣,只為了那個都蘭王的人頭。
這樣的目標布里安已經殺過好幾個了,他曾經在拜占庭的古堡里用一把藏在手杖里的劍割掉了一個人類公爵的喉嚨,然后藏在一個賓客的車軸下逃了出來。那位倒霉公爵的領土和勢力怎么看都要比這位都蘭王大得多。
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不是第一線的士兵,而是身居高位的貴族。布里安對此深以為然。
布里安現在在都蘭的一家旅舍里仔細地檢查著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數著那些精致的小玩意。
這些東西都陪伴他很久了,即便不出任務的時候他也愿意在身上帶著它們,這樣一來他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好像把自己的生死,自己的榮華富貴都帶在了身上。
他熟悉這些小玩意兒就像熟悉自己的身體——那把匕首殺死過十三個男人和七個女人,那枚戒指的倒刺上涂抹過什么毒藥,那些小小的魔法炸彈多少次幫助他從衛隊的圍剿中逃生。
布里安看了看月亮,覺得天色已經不早了。他戴上兜帽,遮住自己的尖耳和白發,從窗戶里跳了出來。
其實他的房間就在一層——都蘭的房屋大多只有一層,但是布里安覺得如果不從窗戶跳出來就沒有那種暗殺開始的興奮的感覺。
他渾身裹在黑色的夜鶯服里,悄無聲息地融入到夜晚的陰影當中,像一只夜行的老鼠。
路上有幾個巡夜的士兵,被他巧妙地繞過去了——他不愿意在任務完成前引起任何騷動。
布里安按照白天里規劃好的路線,來到了領主大廳附近的一個巷子里。
白天踩點的時候,他察覺到月光大部分時間都照不進來這個角落。就像是大海中尋找著血腥味的鯊魚,對于這些特殊的地方他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敏銳直覺。
他縮在巷子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領主大廳的情況——畢竟已經有了三批人在這里失手,布里安覺得還是萬事小心些為好。
都蘭和他之前呆過的那些城市都不同,這些貧窮的獸人們沒有什么用來享受的財力和品味。
到了夜晚,整個城鎮就漆黑一片,只有少數的幾家富裕的家庭才有一點稀疏的燈光。
這個城鎮的居民們都在為了第二天的工作和生活而休息著,整座城鎮都陷入了沉睡。
作為一名喜歡黑夜和狂歡的暗精靈,布里安覺得這種生活簡直是一種折磨。
墻縫里,幾只不知名的小蟲子“知——知——”地叫著,卻并不聒噪,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平靜。一小團陰云悄悄地遮蓋住了月亮,大地瞬間就暗淡了下來。
布里安終于動了,他鬼魅一般沖出了小巷,只留下了一縷似有似無的殘影。
他輕飄飄地躍過圍墻,落在另一邊的草地上,然后翻滾到一邊的樹后,像一只貓。
領主大廳的門口有兩個衛兵,不過他們并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異常。
布里安仔細地觀察著這棟相對周圍的其他房屋要高大復雜得多的房子——即便如此,相對于布里安曾經潛入過的那些古堡,它的構造也要簡單多了。
但是構造簡單并不意味著容易潛入——恰恰相反,簡單的構造意味著更少的出口和入口,這是刺客們最討厭的一點。
在那些龐大復雜的古堡內部,每隔個幾米就會有藏身的地方或者能通往外界的通道,潛入和逃離反而更容易些。
但是布里安畢竟不是普通的刺客。他小心地繞到房間的側面,撬開了一扇窗戶,翻了進去。
大廳內部的布置也很簡陋,甚至還沒有白漫的一個男爵家豪華,但是打掃得倒是很干凈。一個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壁爐里還有幾點殘存的火星,幾只木箱子隨意地堆在角落。大廳中央有一些桌椅,臺階上似乎是都蘭王的座位,鋪著一張獸皮,應該是某種虎類的野獸。
布里安沒有急于去尋找都蘭王的房間,事實上這座房子中總共也沒有幾間房間,找到都蘭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布里安不是那么沒有情趣的人。他在大廳里隨意地走動著,想要找到什么有紀念意義的小東西帶走。
這是布里安一直以來的習慣。這些或珍貴或奇特的東西被他用心地收藏起來,提醒他他曾經殺死過那么多了不起的人。這令布里安十分滿足。
可是這位都蘭王看上去實在有些貧窮,這個大廳里除了幾張桌子和那個壁爐幾乎就沒有其他的東西,木箱子里面也只有一些食品和錢幣。
這些東西屬實入不了布里安的眼。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打算殺死都蘭王之后在他的房間里找一找有沒有什么被他藏起來的財寶或者藝術品。
布里安決定從右邊的房間開始排查。他輕輕地吹了一口氣,脫下那悶熱的兜帽,露出一頭雪一樣的白發。兜帽的里面還戴著一張黑色的面具——他天性不喜歡把臉暴露在空氣里。
他走到那扇似乎一用力就可以推開的木門前,想要試試看門有沒有鎖——他其實是希望門鎖了的,這樣他引以為豪的開鎖術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突然,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滯了。一瞬間,布里安感覺自己墜入了致命的真空之中,絕望和恐懼將他吞沒。五十年來他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他感覺自己全身都是破綻,有無數把刀對準了他,冰涼的凌厲的殺氣包圍了他。他感覺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滲出血來,每一寸皮膚都恐懼地起滿了疙瘩。
大約有一秒鐘的時間,他竟然被那種殺氣震懾住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但布里安畢竟是a級的刺客,他迅速地奪回了自己的心智,然后迅速地后退,直到背貼上墻壁,驚恐地環視著四周——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夜鶯服,但他沒有察覺。
“啪!”
好像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布里安嚇了一跳。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小截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這時,他的右臂傳來了一陣鉆心的疼痛,有什么液體從他的手腕里噴射出來。
“他砍斷了我的手!”
布里安突然意識到地上的那一小截東西是什么了。
“你從接近這個房子的那一刻開始,右手就一直緊緊按在腰間的那把劍上。但是在你走向那扇門的一瞬間,你把右手拿開了。”
一個男人從墻角的陰影中走出來,說道。
這個男人并不強壯,甚至還有些駝背,但是在他釋放出那股驚人的氣勢,之前布里安甚至沒有察覺到大廳里還有其他活的生物。
他緊緊地盯著那個男人,憤怒和怨恨的火焰幾乎要從眼睛里噴出來。
“就是你一直在保護都蘭王?”
陰影中的男人微微點了店頭,卻沒有走進。
“你比之前那兩批人都要強一些,即便是我從正面對上你也不敢保證取勝,所以我選擇了潛伏。”
“該死!都蘭王手下怎么還有這種人?”
布里安心想。
但是他并沒有表現出來,他夾緊了右臂,稍稍減緩了血流出的速度。左手悄無聲息地摸向了腰間的口袋,將一個魔法炸彈握在手里。
“沒用的。”
陰影里的男人笑了笑,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
“我對暗精靈的這些把戲太清楚了,在你嘗試引爆炸彈的一瞬間,我就會割下你的頭。
你可以試試,是你快,還是我的刀快。”
布里安面色完全陰沉了下來,突然,他感覺到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男人:
“你是……原來是你!你不是第一個來刺殺都蘭王的嗎?怎么會……”
“嗨——”
那個男人拖著長長的尾音,瞬間移動一般出現在了布里安的身前,將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胸膛。布里安重傷之下,竟然沒法躲開。
“因為那位大人,賜予了我能在陽光下生活的身份。”
他貼到布里安的耳邊,喃喃地說:
“你可知道像我這樣的雜種,能夠得到一個棲身之所,是一件多么幸運的事情。”
他一邊說著,把匕首從布里安胸膛上拔了出來,又補了一刀。
“以后我的命就是他的命,他的血就是我的血。
你放心,很快,我會親自向麥克阿瑟那個老賊告別的。”
陰影中的男人站了起來,嫌棄地踢了踢布里安——這個傳奇的刺客已經成為一具尸體了。
“太過血腥了,稍微有些難以處理。”
他想。
突然,背后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金發黑角的年輕人穿著白色的睡袍,問道:
“怎么了,澤拉圖?”
澤拉圖微笑了一下,鞠了一躬,說:
“平安無事,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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