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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試鏡(完)

  張家駒拿起對講機,把里面的情況告訴了外面包圍倉庫同事。

  外面的警察也就按兵不動了。

  張家駒目光閃了閃,轉身看向每一個匪徒,看向倉庫的每一處地方。因為他知道現在信號屏蔽被解除了,好讓胸口暗藏的攝像頭記錄下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把情報都傳到外面去。

  “你們到底是誰?”張家駒使勁平穩著情緒,開始拖延時間,套話找破綻。

  “我們只是普通人。”吳澤回答。

  “普通人可不會藏在面具后面不敢見人。”

  “想知道我為什么戴面具嗎?我給你講個故事。有天我養的狗死了,我很難過,我爸喝醉了酒回來,看到我的表情,以為我不歡迎他回家,他就抓著我到廚房,一邊說‘你的表情太冷了’,一邊把開水澆在我的臉上。當時我的臉,就像這個面具一樣紅。從那之后,我就再也不能見人了。”

  吳澤問:“張神探,你爸爸對你怎么樣?”

  張家駒沉默不語。

  吳澤也不追問。

  張家駒在拖延時間,他又何嘗不是。現在算算時間,警方現在應該已經成立了專案組,一眾高層緊急圍坐在會議室里,看著大屏幕,通過張家駒的攝像頭,盯著倉庫的一舉一動。

  這意味著舞臺已經搭好了。

  “你之前在電視里喊話,要把我們繩之以法。我從小看著你的新聞長大,當時好害怕,差點就自首了。但是呢,我后來托人稍微查了查你的隊伍,發現還挺有意思的。你們明明跟我們差不多壞,憑什么可以抓我呢?”吳澤說。

  張家駒不明白。

  吳澤指著上排最左邊的人質,開始說:“他曾屢次在地鐵性騷擾他人,卻每次都聯合同事,威脅受害者放棄控訴。其次他還接受行賄,進行錢權交易…”

  吳澤指了指第二個,說:“利用公職便利,在給人提供個人隱私查詢服務,而且多次把項目進展情報倒賣給媒體…”

  第三個,“給黑勢力提供行動風聲,掩蓋罪行,作為黑勢力的保護傘。目前名下入股了三家酒吧,兩家車行…”

  第四個,第五個…

  幾乎每一個都被抖出來幾件藏在制服下的臟事。

  就連張家駒的小舅子也有尾巴。在校期間表現平平,但因為他姐夫是張家駒,最終年年拿到獎學金,甚至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進入警隊。

  “你們這些最優秀的警察,讓人怎么指望你們能保護百姓呢?”

  “不可能!”張家駒大喊。

  吳澤笑了笑。他說的當然是假的。張家駒的隊伍,多少帶著點他的風格。就算有些小問題,也沒這么聳人聽聞。

  真正做出這些骯臟事的,是坐在會議室里的部分高層領導。

  倉庫里這些不能動、不能說話的警察,連自辯都做不了。只是吳澤的玩具而已。

  這是一個信號,傳達給那些高層的——我知道你干的齷齪事,但我要把這些事記在這些警察頭上,你們是順水推舟,還是引火上身?

  如果那些領導選順水推舟,那吳澤事后就為這些替罪羊伸冤,可以操作成高層把基層警察當替罪羊,引發警隊內部的戰爭。

  如果那些領導選擇反抗,引火上身,那吳澤就把高層都推到聚光燈下,警隊高層集體腐爛,讓媒體和群眾來斗警隊。

  無論哪種,都會很有意思。

  但現在,他得先跟張家駒玩玩。

  “你希望他們在這里帶著秘密死掉,還是希望他們活著,但上法庭?”吳澤饒有興趣地問著張家駒。

  張家駒十分痛苦,他不愿相信他的兄弟們會干那些事,但九假一真,他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在校的那些事,所以他最后也不確定其他兄弟們是不是真的像吳澤說的那樣黑。

  “放過他們,我求你放過他們。”張家駒向吳澤哀求,“你怎么才肯放過他們?”

  吳澤抿了抿嘴,用食指點了點地,命令張家駒:“跪下。”

  張家駒一臉掙扎,最后緩緩跪倒在地。

  吳澤仍不滿足,“磕頭。”

  張家駒咬咬牙,把頭抵在地上。

  一樓二樓的匪徒們哈哈大笑。

  吳澤也笑了笑,說:“我感受到你的誠意了,張神探。”

  張家駒像狗一樣匍匐著,整個人散發著脆弱的氣息。

  “聽說,你是警隊的槍王,是所有射擊記錄的保持者。”吳澤想了想,說:“我剛好也擅長這個,我們就比打靶。”

  在對方擅長的領悟戰勝對方,是對他個人的羞辱,也是對警隊的嘲笑。

  同時,也可以杜絕再某個人再煩不勝煩地跟他說“你跟張家駒比起來,連屁都不是!”

  一想到那個人,吳澤臉上的冷意更盛。

  “好,怎么比。”張家駒從地上爬起來。

  “我跟你賭兩個。你贏了,我就放了其中兩個人的命,或者壓下這兩人犯的事,讓他們光榮就職,家屬也可以一直領補貼。”

  張家駒眼神閃了閃,“我跟你賭四個!”

  顯然,張家駒對射擊擁有絕對的信心。這是身為槍王的自信。

  吳澤聽到張家駒一下要賭四個,搖了搖頭,說:“別急,兩個兩個來。后面還有別的項目。”

  張家駒同意了。但他往四周看看,沒有見到靶子,不知道這場比試要怎么比。

  “不用找,靶子在那里。”吳澤指了指二樓。

  只見一名匪徒走到了一個跪倒的警察后面,往他脖子邊上貼了個十厘米大的氣球。意思是——

  “那個氣球就是靶子。”吳澤說。

  95以上警察與案犯交火的距離發生在8至10米區間,極少超過10米,超過了這個距離便很難打中目標。警隊里手槍的射擊訓練,通常也只練在10米的靶子。到了25米,用軍用手槍打靶,8槍里面有5槍上靶,已是高手。

  而他們現在距離二樓的“靶子”,至少有二十多米遠,打小小一個氣球,根本極難打中。稍不注意,子彈就會打到“靶子”的身上,頭上,或者其他跪著的警察。

  張家駒憤怒地盯著吳澤。

  “別這樣看我,我的靶子跟你的一樣。”隨著吳澤的話,一個戴著面具的匪徒走了出來,往脖子邊上貼了個氣球。“阿澤,不要打到我的耳環喔”可以從笑聲里聽出這是個女人。她笑著走到二樓的邊緣坐下,雙腿一蕩一蕩的,很不緊張,似乎對吳澤的槍法也有著絕對的信心。

  “我用的槍也跟你一樣,是你兄弟身上的槍。”吳澤咔嚓咔嚓熟悉著手里的槍。

  張家駒說不出什么話來。面對一群不要命的瘋子,說什么都是無用的。但他知道,只要贏下比賽就可以了。

  “你先開始吧。”吳澤跟張家駒說。

  張家駒屏息凝神,舉槍,瞄準“靶子”,瞄準那個他搭檔多年的好兄弟,好下屬。

  然而這個好兄弟,好下屬,剛才卻被挖出來給黑勢力提供行動風聲,掩蓋罪行,作為黑勢力的保護傘,名下入股了三家酒吧,兩家車行…

  如果他打偏了…等于他親手殺了同伴,親手“處刑”了黑警。

  心頭糾結著,張家駒扣動了扳機。

  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張家駒感覺手臂深層的某處肌肉隱隱抽動了一下。

  那一瞬間,槍械高手的直覺告訴他,感覺不妙…

  “砰!”

  張家駒打偏了。

  不僅如此。

  他的子彈射進了旁邊一個警察的身體。警察向后栽倒。

  “救他…快救他…”張家駒慌亂地看向吳澤。

  可是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只看到吳澤抬手,舉槍,瞄準,射擊,一氣呵成。

  “砰!”“噗。”

  氣球被打爆了。

  女匪徒笑嘻嘻地站起來,朝吳澤丟了個飛吻。

  其他匪徒也歡呼起來,大喊:“老大,厲害啊!”,“什么槍王,吹出來的吧?”,“老大是槍王之王!”

  張家駒絕望了。二十多米的距離,一點失誤就會誤殺同伴,這份壓力讓人幾乎不可能打中。然而吳澤卻打中了。這是全方位的碾壓,讓他說什么都深感無力。

  “你輸了。”吳澤冷靜地說,揮了揮手。

  一名匪徒端著槍,站在兩名警察的身后,準備處刑。

  “不要!”張家駒大喊。

  “砰!”

  “砰!”

  兩槍。

  兩名警察腦袋一頓,然后整個人無力地從二樓墮落。

  “啊…”張家駒張著嘴,失語般說不出話來,痛苦地跪倒在地,伸手想要阻止,但什么也阻擋不了。

  吳澤俯視著緩緩跪倒,宛如脊椎被抽走了似的張家駒,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歡呼,在顫栗。

  太爽了。

  然而,只是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游蕩全身的那點快.感,像大風不停地刮進空洞,迅速消弭,再無聲息。

  只有再一次提升游戲的難度,他才能重新獲得快.感和刺.激。

  看著痛苦欲死的張家駒,吳澤有些失望。

  你就只有這點程度嗎?

  真無聊啊。

  吳澤搖搖頭,覺得自己得去找下一個游戲了。

  至于這個張神探,就留給其他人玩好了。

  關琛呼出一口氣,把面具摘下,緩緩呼出一口長氣。

  太爽了。

  張景生無疑是頂級演員。和他對戲,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像是從桑拿房里走出來,空氣渾然一新,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貪婪地吐息換氣。

  以前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生死一線戰斗的時候。但那種刺.激,是不知道自己會贏還是會死的賭博。

  現在則不一樣。

  關琛把他兩天里思考的、準備的所有東西,毫不客氣地都拿了出來。這種刺.激,是我就知道這樣是有用的的充實回饋。

  沒有遺憾了…

  關琛原本是這樣想的。把準備的東西都展示出來,就沒有遺憾了。

  只不過當戲演完后,他明確感覺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一陣空虛。

  就好像…

  他想扮演吳澤,演完整部電影。

  擅長黑客技術、負責監視外面情況的匪徒,突然出聲匯報情況:“老大,我們被包圍了。”

  吳澤把對講機丟給張家駒:“讓他們別進來。進來一個,就殺一個人質。”

  張家駒大驚失色。

  吳澤開始倒計時:“二…”

  面對匪徒猖狂的挑釁,張家駒恨不得開槍殺了所有惡匪。但那一排等著他營救的兄弟,讓他知道現在除了妥協別無選擇。

  守則:當匪徒掌控人質時,不要激怒匪徒,首先尋求談判,穩住匪徒。

  擁有人質,就等于擁有了這些警察的軟肋。

  更何況這批人質里,還有張家駒的小舅子。

  吳澤踩著輕松的步調,不慌不忙地向張家駒走去。

  “投降吧,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張家駒一臉凝重地說。

  吳澤知道這話并非虛張聲勢,他們截住了警員的通訊信號,但總部察覺到沒有回應后,會增派警員過來。現在十五分鐘過去,倉庫大概率已經被包圍了,周圍的路口應該也被封鎖了。

  張家駒一邊大喊,一邊放下槍:“好!好!我放下槍!我放下槍!”生怕喊得慢了輕了,就會成為對方下令殺人的借口。

  吳澤靜靜地欣賞著張家駒不甘的神情。

  張家駒看得目眥欲裂,手中被譽為永不顫抖的槍口,竟隨著心神一起晃了晃。

  “給你三秒鐘,不放下槍,我就先殺一個。三…”隨著吳澤的話,一個同樣帶著面具的匪徒,先是搞怪似的敬了個禮,然后持著槍踏著正步,走到了第一個跪著的警察身后,用槍抵著警察的腦袋,就像是要對其處刑。

  這些規章守則,像是項圈一般,套在了每一個警員的脖子上。

  尤其張家駒,作為其中的佼佼者,項圈早已化作了皮膚的一部分。可憐而不自知。

  張家駒充耳不聞,雙眼和槍口都死死地盯著吳澤,沒有移動一分一毫。

  吳澤笑了,用手指了指倉庫的二樓,讓張家駒好好認清楚形式。

  正對他們的倉庫二樓,跪著一排警察。他們有的神志不清,在無意義地呢喃著什么;有的瑟瑟發抖,在低聲痛哭,哀求匪徒能放過他;有的嘴角掛著血,搖搖欲墜,陷入了昏迷;有的看到了張家駒,氣若游絲地進行求救。

  但吳澤沒什么太多驚慌,因為這都在他的計劃之內。警察來得越多,舞臺也就越大,游戲也就越刺激。

  吳澤用食指點了點地,命令張家駒:“把槍放下。”

  吳澤看到張家駒用槍對準了他,戲謔地“噢”了一聲,舉起雙手,裝模作樣地表明自己并沒握槍,對方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熟知警察條例的他,很清楚警察是怎么被訓練出來的。

  守則:除非警員感覺生命遭受威脅,否則非緊急情況不得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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