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登基
千百次的移動,整個天空中已經被留下了太多的‘坐標’了,那都是‘浮生’這個言靈發動的條件,其實早在數分鐘前林年就可以動手的,但他卻遲遲沒有發動這個言靈。
沒有什么憐憫或者勝之不武的可笑理由,只是因為‘浮生’是最后、最后的手段,就像機械人形永遠裝著自爆裝置,百變機獸的背后永遠都有著后備隱藏能源——這是同歸于盡的一刀。
高溫到達了等離子態,一旦近身就意味著死亡,就算是三度暴血的隔溫龍鱗又能阻礙那第四態的極致溫度多久呢?用命去換來勝利,這是最無法考慮和接受的結局,林年想活著,他不想死。
他以前說他最大的愿望是在龍王屠盡后跟自己在乎的人在海邊住上一棟別墅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那么到現在他的愿望也依舊是這樣...但如果條件不允許,那么那棟別墅里只住上一個人,也是可以接受的吧?只是那間大房子以后或許會顯得很空,永遠會留下一張空的房間和一個眺望大海的人。
但這樣也足夠了。
刀刃貫穿到更深的地方,火焰中他更進一步,再進一步去擁抱烈焰和死亡,燒毀的視網膜中全是不顧一切、歇斯底里的滔天殺意,只為了把面前的王座擊墜,露出后面那個清冷但卻美好的未來。
“不要怕啊,康斯坦丁,死亡的確很讓人難過,永遠永遠,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伸出手永遠觸碰不到東西...但起碼在沉睡中,我們還能握住彼此的手。”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從天邊傳來,康斯坦丁伸出了手朝向了一個方向,眼中有些茫然沒有被貫穿心臟的震怒,他像是想握緊什么又抓不到。
在他背后的林年向上移動斬馬刀,一路從脊椎的中段向上撩砍將那堪比合金堅硬的脊椎一寸寸切開,里面藏著龍類最究極秘密的神經截截寸斷,但在即將抵達喉管時一只手按在了斬馬刀的刀鋒上,手心的鱗片與皮肉深入刀刃,但卻爆發出了絕對的力量摁住了斬馬刀的前進。
“我還沒有找我的哥哥...抱歉。”男孩沒有回頭,只是望著遠方低聲說道。
他的胸膛被破開了,他的脊椎被切斷了,他血流如決堤但卻依舊屹立在空中保持著他的王座,‘燭龍’并沒有被解除,只是那些白色的絲絮縮小了許多,原本即將詠唱到結束的言靈進度忽然停在了那道天塹前每往前一點都難如登天,但他還是依舊在執著努力地向前推進,到達終點只是遲早的事情。
林年太小看龍王的生命力了,即使他與次代種的龍類正面廝殺過,卻又無法代表他真正的理解龍王這種生物究竟是怎么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次代種或許有很多,他們代表著“力量”,但卻無法代表“絕對的力量”,龍王這種生物生來就是絕對的啊,絕對的強大,絕對的永恒,絕對的至尊。
林年摧毀了康斯坦丁的第一心臟與第二心臟,但終究還是缺少了一步,那就是龍王的大腦,最后的第三心臟。
康斯坦丁握住刀刃就像施加了一座山峰在上面,權與力已經完成融合了,那力量是生物的巔峰,他重傷了,千百年來受得最重的一次傷,距離真正的死亡就只差一步,三度暴血就如同酒德麻衣所言一樣,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一步之遙,即是生與死的間隔。
這個孩子沒有想過主動要傷害任何人,他只是想離開這里,去找他的哥哥,為此他可以用命掃除面前的一切。
‘燭龍’的領域張開,包裹住了林年,四大本位元素,包括精神元素都被純粹的火元素隔絕開了,在這個領域內他阻斷了一切言靈的釋放,那楊絮封鎖了林年身邊的空間不讓他再度使用‘浮生’逃離。
康斯坦丁身上每一根白色的絲絮都代表著致命的溫度,但卻被那股偉力約束得很好就像密封的瓦甕只為了揭開的那一瞬間的爆發。如今絲絮里萬度的高溫只泄露了千度,但也足夠將林年帶到死亡的大門前。
‘剎那’和‘時間零’可以保證他在高溫前快速撤離,可一旦長時間地被這種溫度炙烤就算是他也會死,他知道這一點,但還是毅然決然地發動了‘浮生’(浮生無法與剎那和時間零同時使用),來到了龍王的身后賭上了自己的全部。
“真是...麻煩。”
林年輕聲說,實際上他的聲音并沒有出口,因為他的喉嚨已經被烤壞了,視網膜燒毀理應看不見任何東西,但在他的眼中卻能清晰看見金色的人影屹立在自己的面前背朝著自己...龍王還活著。
可他馬上就要死了,死在‘燭龍’這個滅世言靈的焰心之中。
三度暴血的極限正是這樣,他重傷了龍王,這是千古無人做到的偉狀,他應該心滿意足了。
...如果他真是這樣,他就不會是林年了。
他俯視大地,燒毀的眼眸中他在漆黑的黑夜中看見了幾簇金色的繁星,他們遍灑在卡塞爾學院的各個角落,那么的美麗。他可以把每一個星星都認出來,念出他們的名字,在圖書館方向的是林弦,在鐘樓的是蘇曉檣和師姐,在教堂的是路明非...太多,太多名字他可以輕松地吐出了。
是啊,這從來都不是他一個人的戰爭,如果說整個龍王的戰役都是一場幕后黑手們的賭局,那么他現在手中捏著的每一枚籌碼都是賭他勝利的人。他不能輕易地下注,因為他的籌碼就是他的所有。可在最后一刻他還是帶著勇氣和信念,傾盡所有用自己的性命將這些籌碼推上了賭桌。
梭哈(showhand)。
“我不能輸...他們賭我贏...所以我也賭我自己贏...”他說道,即使沒有發出聲音。
一滴血液從開裂的焦炭外表滲出,在觸及高溫時蒸發出了血霧,但緊隨其后的是更多的血液涌出,血霧快速彌漫在整個‘燭龍’的領域內,而在血霧的中心林年睜開了毀掉的眼睛。
拼命而已,拼命罷了,如果真的可以拼命,就算把他血管里的液體全部燃燒成力量又如何?康斯坦丁可以為了自己的哥哥拼到現在,那他又為什么不能為了他數倍于對方的人們最后拼上一把?
血脈中的基因,那螺旋的片段開始顫抖!那是巴比倫天梯在崩塌前最后的挽歌。
林年本就已經站在了高塔的巔峰,那么他仰望著天空再往外踏出一步又如何?即使成為被太陽燒死的伊卡洛斯又如何?母親不要他觸及大海,那他就填平大海!不要親吻烈陽,那他就熄滅烈陽!僅差一步之遙,他就踏出這踐踏命運的一步!
螺旋的基因開始崩潰,他雙手忽然震裂了表面的焦炭抓住了斬馬刀,在那萬度的白色光絮觸碰到自己之前抬起了頭顱,那漆黑的眼眶內居然有如血液一樣的紅光盛放了出來,一時間超越了‘燭龍’照在了康斯坦丁的側臉上。
封神之路上,他縱深一躍,從那斷掉的階梯口跳向了那云霧中高矗立的大門。
他知道自己無法真正跳過那深淵的天塹,會摔得粉身碎骨,可那又如何?只要他在這一瞬間足夠接近那扇大門就行了。踏出那一步,宰掉面前的龍王!保下他所在乎的一切能與一切美好掛鉤的事物:陽光,新文學,腳踏車,以及沐浴著一切的那個女孩。
即使短暫得如同曇花一現,電光火石,他也真正踏入了那個領域之中。
四度暴血。
他張開嘴深呼吸,就像要將整個世界的氧氣抽入肺部,千度的空氣里響起了可怕的空洞呼嘯,這一口氣宛如往引擎中注入了滾燙的熱油。無與倫比的力量從他的雙臂上升起了,血霧從他身上的裂縫中噴發了出來,巨大的動力開始帶動那柄斬馬刀,頂住了摁住命運的手掌開始緩慢地向上移動!
“來啊!龍王...看看是你先給世界帶來末日,還是我先斬斷你的王座!”
清晰的、暴怒的嘶吼從修復一半的聲帶中共振著空氣傳出,如果康斯坦丁回頭必然能看見那惡鬼般恐怖的臉龐,以及臉龐上那如恒星燃燒的血紅黃金瞳!
康斯坦丁沒有回頭,因為他早已下定了決意,他要去見他的哥哥,就如同林年想要保護大地上的一切。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兩個男孩都可以摧毀阻攔在面前的一切,即使是混血君王,即使是四大君主。
康斯坦丁繼續詠唱言靈,像是在歌頌什么東西,又像是在慶賀自己的歸來,‘燭龍’的領域繼續擴張,光芒普照大地,百里之外芝加哥的燈火也被淹沒了。城市里無數的人們走上街頭眺望著伊利諾伊州曠野上的白晝,他們在光芒中仿佛聽到了圣言,于是激動地跪倒在人潮人涌的街道上向莫須有的上帝禱告,為這神啟的一幕獻上自己臨時的虔誠。
劇烈的鐘聲恰逢時機地響起,卡塞爾學院的鐘樓發出了如同天鵝絕唱般的轟鳴聲,在這神啟般的一幕內震響了孤山上每個人的耳膜。
這是時間的競速,‘燭龍’的詠唱,以及一瞬的四度暴血的狂熱,是言靈先詠唱完畢,還是刀劍先劈開龍王的頭顱?林年不知道,康斯坦丁也不知道,他們不在乎,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所為之熱愛,焚燒生命里的一切!
卡塞爾學院中,尚未撤離的戰斗成員們,在以愷撒為‘眼’之下站在了空地上直視太陽,即使眼酸流淚也沒有挪開一秒視線。
孤山之下,每一個逃難的人都回頭了看向那到達閾值的光芒,他們知道此刻就算再逃也逃不過那末日的言靈,不如停下來好好看一看,靜待結局的分曉。
中央控制室內,黑發的女孩在三位教授身后雙手緊握,抬頭注視著屏幕上的一片熾白輕輕闔眼,她像是在祈禱,對象卻不是對普照大地的神明,而是想神明身后的噬神者。
在光與鐘聲里,沉默了很久的金發女孩忽然輕笑了一下,她看向燃燒光芒中那個聲嘶力竭咆哮的男孩抬起了右手。
“真是有趣啊,你不怕自己死,但有人怕。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看,但有的人把你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因為你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啊,你死了,她會哭著向整個世界復仇的。”她說。
遮天蔽日的光芒中黑色的鎖鏈從白色的天空降落,落到了葉列娜的手臂上,她輕輕攪動鐵鏈發出了清鏘聲,然后扭頭看向了大地上那鐘聲長鳴的鐘樓。
鐘樓的頂端。
沐浴著白光,蘇曉檣對著天空伸出了手,就像要抓住太陽,她不經開始回想,第一次想要這么做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呢,在什么地方呢。情景回想起來了,那同樣是太陽那么好的一個上午,人潮人涌的校門口,在熙熙攘攘的人影中她不經意地回頭就看到了那個男孩,她人生里最耀眼的那一輪太陽,藏在人群中就如群星拱月,走過的地方璀璨如銀河。
她合上眼簾,久久沉靜在回憶的軌跡中,光與風吹過她的黑發,每一分熱量和每一絲風絮都從未有如此清晰。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光已經吞沒了那個人的身影,他成為了新的太陽掛在了空中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她張開了手,對準了那輪太陽然后輕輕一握,拳頭遮蔽了光線照了一抹陰影在她的臉頰上,就像她抓住了一隅的太陽,雖然只是一隅,但對于她來說就像是擁有了全部。
可光的軌跡依舊停留在她的腦海中,抓不到也抓不完,總會逃逸一些光點就像迷失的魂靈,飛散在光芒之中。
蘇曉檣四次向太陽伸出手去,嘗試合攏抓住,她的指尖和手心毫無所觸,那耀眼的光點總是同指尖保持著一點點不可觸及的距離。
其實每個女孩都是做過這樣的夢啊,她們跳到騎士無法打敗的惡龍的身上,一劍殺死惡龍,提起自己染紅的裙擺,輕快地走到騎士的面前指著惡龍巨大的尸體說:挖出你的劍,娶我。
“現在,她把劍遞到了你的手上。”皇帝站在女孩的身后,仰望那條只有祂與金發女孩可以看見的鎖鏈,淡淡地說,
“...那么,林年,那就干脆地去切斷吧!新王的登基總要染上舊王的鮮血,羔羊會在染紅祭壇上唱響你的名字,這是我們永遠逃不開的宿命。”
連接著太陽的黑色鎖鏈應聲而斷,斷掉鎖鏈這頭的金發女孩發出了發癲的狂笑,從高空中墜落融化在了金色光芒中成為了泡影。
于是,新的王權降臨,新的領域誕生,新的王座懸于高空。
言靈·八岐。
無形的領域從男孩的身上釋放。
刀劍破開了康斯坦丁那幾乎堅不可摧的手掌鱗片,在越發高亢的吼叫聲中,從體內傾瀉而出的血霧在這一刻匯聚成了海洋淹死了那輪耀眼的太陽!
“就是現在!”
與此同時,教堂方向,一聲槍聲爆響了,血紅的子彈飛入了光的潮水中被淹沒。在這一瞬間也有一顆瞄準著狙擊手的子彈從人工湖的方向射來,但就在子彈即將命中的前一刻,被一把長刀如電般一刀切下在爆響中斬飛了致命的彈尖!
教堂屋頂,酒德麻衣雙腿沒入屋脊碎裂的瓦片內,在她的手中‘布都御魂’刀身上白煙升騰,她的雙眸黃金瞳高亮,脫去了皮衣的肌膚上全是青黑色的細密鱗片。
屋脊的平臺上扣下扳機的路明非沒有注意到耳邊的爆鳴,在扣下扳機后他兀然站了起來,丟掉了手中的狙擊槍抬頭望向天空,茫然的眼眸中只能看見一片耀眼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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