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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2 自我懷疑

  762自我懷疑762自我懷疑→:“孫天眾倒是藝高人膽大,帶著三團就奔洪州去了。”

  “誰叫甘仁守底下出了個奇葩,攻城略地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打了嶺南打廣西,打了廣西打安南,早上傳來消息,說是李進希望海軍配合,你說氣人不氣人?”

  “陳三叉就是個抗包的,孫天眾真是小家子氣。”

  “第二騎兵師的種,就是這樣旳嘛。”

  江夏城中,私人會館依然熱鬧,在一幢幢居民樓之間,能夠于鬧市居莊園,沒點實力可不行。

  “孫公館”規模極大,占地一百多畝,傳承也有小二百年,是孫伏伽孫老夫子還活著時候蓋的。

  不過,孫夫子一天也沒有住過,蓋好完工,孫老夫子都去世七年多。

  全是子孫后代享福了。

  要說規模氣勢,可能還不如韶州大戶李昪的“李公館”,可江夏城的一間房,差不多也能抵得上韶州的一棟樓。

  更何況,李昪的“李公館”,可不敢抵著鬧市取靜,這不是找罵么。

  “孫天眾想要建功立業,大概是盯著擴軍之后的師長位置去的。”

  “有這個想法也很好嘛,‘勞人黨’鏟除之后,我們也該做出一點改變。”

  “話說…會不會有什么變故?”

  忽地,一人猶豫地問道。

  “變故?能有什么變故?”

  “郭威用兵老辣,手下又是猛將不少,便是岳州舒甲,也是防御能手。第二騎兵師雖然是天下強軍,可三團一個團,這點人馬…”

  “打仗又不是比人多,真要是人多就贏,豈能有我等百幾十年富貴?”

  “不可不察啊,如今的氣氛,尤其是政治氣氛,越來越詭譎。江東出了變故,嶺南發生劇變,河北河東又在交戰,真正能跟湖北結盟的…其實不多。”

  “老四,你今晚怎么瞻前顧后的?”wǎp.kāΝsμ⑤.ξ

  “這兩天我眼皮一直在跳…”

  孫家做主的幾個人,都是表情怪異,一人笑道:“四哥,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也許吧…”

  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扶了一下眼鏡,大概是覺得不舒服,又將眼鏡取了下來,“最近總覺得不對勁,漢陽新開通了前往琉球的航線,還有‘東海宣政院’的專線。我覺得,這是在有備無患。”

  “張家?”

  “不止,還有徐家、王家、李家、陰家…上次國民議會的最高會議,我可是打聽到了一些消息,張明光對長沙極為忌憚,評價極高。”

  “張灞一向心思詭譎,此人天生心理陰暗,就是個變態,離他遠一點。”

  “但是他眼光一向獨到,他肯定看到了巨大的威脅,而且是武漢一旦不能解決,就會迎來重大轉折的威脅。”

  “不要杞人憂天…老四,你這樣神神叨叨的,說實話,搞得我也心里有些發毛。”

  幾個孫家主事人忽然沉默了下來。

  本著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一人正色道:“我看,還是小心為妙,可以分流一部分去海南和天涯洲。”wΑΡ.āйsΗυ伍.α

  “小心駛得萬年船,祖宗早就有預言,不要想著在武漢快活萬萬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南天涯’現在也打得厲害,天龍江兩岸的港口建設也還行,一旦中央核心區有變,我看是時候在‘南天涯’建邦立國。”

  “祖宗之法多有道理,我看…”

  篤篤篤!篤篤篤!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孫公館”一向體面,傳達消息也是鮮有這般失了儀態的,幾個孫氏分家的家主都是眉頭微皺,但不悅歸不悅,卻沒有說發作。

  待門打開,傳達消息的私人秘書趕緊進來,然后在“孫公館”的主人耳邊輕聲說著什么。

  聲音雖然小,可“三團”“中伏”等等的詞匯,都還是讓人聽到。

  “什么?!現在幾點了?!”

  “六點!”

  六點,本該是他們吃早茶的時候,聽個小曲兒,或者點個起早的歌星,茶水、點心就能消遣一個早上。

  江夏的六點,起來干活的人多得是,總有人在忙碌。

  只是孫氏的人萬萬沒想到,泥腿子果然是泥腿子,就沒有空歇的時候!

  “‘望江嶺’急電,孫天眾主力在‘頭馬山’中伏,現在‘望江嶺’的后路也被抄了,電報是四點多才發出來的。”

  “四點多打仗?”

  “不!是凌晨兩點…”

  天亮之前的山區戰斗,其激烈程度遠超過江夏城現在收到消息之人的想象,狗急跳墻的第二騎兵師三團團長孫天眾,幾乎是把能打出去的炮彈都打了出去。kΑnhú伍.ξà

  包圍三團的部隊,一度被壓得抬不起頭。

  隨著包圍圈縮小,困獸猶斗的三團火力傾瀉,就會發揮重大作用,撕開突破口之后,一度跑出去三分之一的部隊。

  若非牛大雙砸了重本進去,在外圍還布置了以防萬一的預備隊,只怕真就被孫天眾給沖了出去。

  跳不出包圍圈的孫天眾本想據險而守,撐到師部主力發現情況不對,然后救援他們。

  實際上,三團的無線電臺的確發揮了作用,七十里外的友軍,在三點鐘收到了求救信號。

  但是,友軍值班的人去賭錢了。

  等到四點鐘,雙方才正式互相確認,然而友軍以為是在開玩笑。

  孫天眾的肺差點氣炸,大罵這支水師陸戰隊改編而來的友軍是飯桶。

  裝備精良,擁有最先進無線電的第二騎兵師三團,陷入了一種極為可笑的情況中。

  他們說自己中了埋伏,而友軍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敢跟第二騎兵師交手…

  之后,移動電臺一度失效,重新建立聯系是四點十八分,這時候孫天眾的炮兵已經全完了,他們被困在了“望江嶺”和“頭馬山”的狹窄山谷中,緊挨著山坡的林子茍延殘喘。

  整個三團被牛大雙的瘋狂打法,磨得還剩四百人不到。

  不斷地穿插,大量的快進快出,火力優勢有上限的,絕大多數的彈藥跟放空炮打空槍沒區別,那有效射擊就會大大減少。

  最重要的是,對方發現一個法子好用,就會反復用。

  一個團被切割成了數十個小部分,山頭和山頭,連隊和連隊失去了接應,最后形成了漫山遍野全是敵人的錯覺。

  明知道不該被分割,可動起來之后,不知不覺就被分割了。

  進入到白刃戰之后,一切火力優勢都被抹平,這時候拼的就是一口氣。

  明明對方身材都要瘦弱一些,可氣勢就是足。

  一場白刃戰,一個十二人或者是十八人的戰斗小組,明明接觸的瞬間感覺人數差不多,但兩三秒之后,一個人就要面對兩把以上的刺刀。

  亡命逃竄到坡地樹林中,三團上下都是這種感覺。

  哪兒哪兒都是人,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都是明晃晃的刀子,刺刀、砍刀、開山刀…

  心氣在兩個多小時的折磨中,徹底被磨得干干凈凈。

  孫天眾現在宛若做夢,雙眼無神,他徹底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部隊怎么就突然沒了?

  像是變戲法一樣,一閉眼一睜眼,一個團還剩三百來號人,而且傷的傷、殘的殘,哀嚎聲時不時傳來,還有人缺水暈厥了過去。

  正當孫天眾祈禱友軍給個面子的時候,突然,熟悉的沖鋒號聲…又響了。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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