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百年 737 狡猾
737狡猾737狡猾→:“太尉,小的‘楊梅河’梁忠發,給太尉行禮……”
鄉老沖著茍釋義就跪了下去,茍團長嚇了一跳,趕緊給人攙扶起來,嘴里還說道,“老人家這是做什么,可不能跪下。”
然后又嚷嚷了一通政策,聽得梁忠發腦袋都是嗡嗡作響,實在是茍釋義的嗓門實在是大,又口音重,這好好的東京官話,只能聽懂兩三成。
連蒙帶猜還是雞同鴨講,總算把帶來的土特產都送了出去,梁忠發這才松了口氣,然后咧嘴笑著問道:“太尉,聽聞新朝德政,要‘減租減息’?”
“自然是的,但也要一步步來,老人家,要是到一地就迅速推動,會引起很強烈的反彈,只有等一段時間穩定了,才能‘減租減息’。”
“我們‘楊梅河’非常穩定!!”
梁忠發打著包票,更是擲地有聲,“而且小的也不是大地主,‘楊梅河’也出不了多少糧食……”
“可那十萬斤米……”
“現在少吃一頓,將來多吃十年!”
有一說一,茍團長覺得這“楊梅河”有毒,蒼梧縣搞運輸的那幾個家伙,到底怎么把這等人物給刨出來的?
憑借多年的經驗,茍釋義剎那間就能感覺到,這位鄉老梁忠發,絕對不是什么老實巴交的無知鄉民。
恰恰相反,他挺狡猾的。
尤其是那張獎狀,還有意無意地亮一下。
挺厲害的。
進門的時候梁忠發就觀望過了,這軍營布置,不說什么豪華吧,場地也不怎么寬敞,可那種規整、大氣,是遮掩不住的。
秩序、井井有條,都會帶來這種感覺。
不是小家子氣的在細枝末節上折騰,而是那種條理分明。
這會形成很好的作風慣性,在別的事務上,同樣可以進一步的保持條理分明。
反應到部隊的整個巨大集體,那就是“令行禁止”四個字。
梁忠發是在“楊梅河”做老農,也不是什么大戶大地主,這一點不假;可他也不是什么佃戶奴隸,不是沒見過世面,年輕時候也扛過大槍的,也組織過鄉民跟人搶水,亦或是跟土匪對峙。。
所以梁忠發從小處判斷,這部隊絕對能打仗,而且不是只能打順風仗的那種,是適應性極強的隊伍。
有了這個判斷,梁忠發的心態就徹底轉變,他不懂什么叫做“地上魔都”,甚至南都廣州,他都沒有去過,但是他懂什么厲害什么不厲害。
農民搶水,無非就是比的狠勁、能耐,槍炮的數量,沒有超過一個量之前,并不能左右勝負。
于是梁忠發覺得,在朝廷那里,“楊梅河”橫豎都是有“從賊之舉”,扔兩百多年前,這可是“謀大逆”的罪過。
判一個腰斬問題不大。
退路是沒有的,而且即便有,那也不是他這個鄉老的,他可是牽頭的人物,在“楊梅河”這個范圍內,他是“從賊首惡”,死是肯定死的。
不想死,就得折騰。
那不用想了,從吧,從賊還是從龍,不都是看輸贏說話嘛。
怎么看“新朝”都要靠譜一些,至少問“楊梅河”騙糧食,還給了錢。
以前牢州匪患嚴重,南流縣為了搞吃的,把“楊梅河”的狗都收走了。
后來南流縣吃狗肉,竟然還成了美事兒。
日啖荔枝三百顆,南流縣中吃狗肉……火上加火,但是爽。
“楊梅河”的狗,到底是沒有換來現錢,連說好的減免稅賦,也打了折扣。
對此,年輕時候的梁忠發,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朝廷么,父母官么,大抵上便是如此的。
都說愛民如子,都說父母官,可不是只有子女孝敬父母的么,哪有顛倒過來的?
可這光景,且不說“減租減息”有沒有搞頭,就說給錢這個事情,而且是給錢沒打折扣這件事情,那是真的不錯。
梁忠發看過很多戲,有一出便是《約法三章》,還有一出是《一諾千金》,說的都是古人。
他也看過《城門徙木》,但看不太懂,覺得太傻,扛木頭就給錢,古人會這么干?
他給北流縣的行臺府做工,背一塊石頭說好二十文,結果最后一個開元通寶都沒拿到,最后還被一個總管叫過去當兵兩年多。
回想起來,不甚唏噓。
凡事就怕對比,有了對比,便有了尺寸標準。
茍釋義并不知道“楊梅河”鄉老梁忠發的內心戲何等的豐富,其中包含了歷史、情感、志向等等內容,就進門的一剎那,這位容州老農,就已經鐵了心要給“新朝”干活兒。wǎp.kāνsμ⑤.ξ
打仗是不行了,別人有強軍;可做生意,應該還是可以的。
他老歸老,山路還是走得,想來帶個路做個向導,還是問題不大。
“太尉……”
“叫我團長就行。”
“狗……茍團長。”
梁忠發心說這個“草狗”團長還真是和氣,就是嗓門大,“小的老家‘楊梅河’,兩岸山民多是淳樸,團長老大人要是愿意,本地進山帶路,我‘楊梅河’有力出力、有人出人,只要團長老大人說一聲就行。”
“可不敢當老大人的稱呼。”
連連擺手,茍釋義心道這老頭兒還挺難搞的。
雖說小心思不少,但整體上還行。
當下茍釋義也是頗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說道:“老人家……這樣吧,若是我們需要向導,會優先考慮‘楊梅河’……”
“軍中無戲言!!”
梁忠發猛然抬頭,眼神堅定,甚至還頗有氣勢。
茍團長直接無語,這鄉下老頭子還挺有心機。
不過既然開了口,再加上“楊梅河”兩岸幾十個村,也的確掏了十萬斤糧食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醬菜佐餐,那也不能當別的山村來看待。
至少用人的時候,肯定是優先選擇這種合作過的。ωωw.κйδhυ㈤.ιá
于是茍釋義想了想,決定小股部隊的肅清戰斗,可以看看“楊梅河”的成色。
“昨天得到消息,有一部分敵軍殘部,化整為零,向連城縣方向逃竄,說起來,也算是‘楊梅河’河東山區。正好小分隊剛剛組建,山區行動也缺向導,老人家,不如就從你們‘楊梅河’尋找合適的向導吧。”
“敢立軍令狀!”
茍團長見梁忠發如此表現,更是無語,但是還是簽發了命令,還有一份手寫的委托書,委托“楊梅河”鄉老梁忠發,于“楊梅河”兩岸尋找優秀向導,幫助追擊小分隊消滅逃竄的敵人。
梁忠發一看白紙黑紙還有簽字畫押加蓋章,頓時喜不自禁,空對空用嘴說,他可是不信的。
可白紙黑紙,那就不一樣了。
然后梁忠發就領著委任狀,快活地離開了軍營。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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