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三百年 462 破房子
“報告!!”
“進來。”
嘴里含著一片早就沒了味兒的茶葉,王角應了一聲,就見彭顏料捧著文件進來,“委員長,‘東海宣政院’的那批油脂,已經同意發貨,不過對方只答應送貨到蘇州。不愿意深入揚子江。”
“這是個什么說法?都漂洋過海了,這點路反而不肯了?”
“東海亂黨鬧事,筑紫島的一個船塢碼頭都被炸了,加上夏秋的旱災,東瀛各地都是糧食減產,有幾個農場的水稻畝產跌到了六十斤。”
“臥槽!”
王角當時就驚了,“江淮省旱災,這東瀛省也旱災?”
“七月份黑水調撥了一批糧食過去,可現在秋收都過了,黑水怎可能再支援。要是入冬一場大雪,誰都好不了。現在黑水方面,以防備秋冬為由,連七月份的調劑都停了。‘東海宣政院’現在正在搞‘糧食交換’計劃,原先的朝鮮道行軍總管府,都已經成了糧食交易中心。”
“他媽的,這是要出事啊。”
“所以現在‘東海宣政院’用船非常節省,也是以防萬一,送到蘇州已經是極限。原本是打算讓人去琉球島自己提貨,但現在愿意吃下這批油脂的,只有我們。”
彭顏料說罷,道,“豬油、牛油、鯨油都有,我想,應該是‘東海宣政院’打算直接在蘇州換糧食。”
“既然是換糧食,拿油脂不行?”
“蘇杭沒人要,揚州是打算要的,可現在,糧食更重要。蘇州也只有陸氏、張氏愿意交易,但要現金。”
“紙鈔?”
“金銀。”
這種消息一波波的過來,王角都覺得魔幻。
多災多難啊,就東瀛那鬼地方,居然會旱災?!
臺風呢?
現在還是臺風季啊。
不說十個八個臺風,你來一個都行啊。
現在想想,搞不好臺風是有的,但只是刮風,卻不帶來降水。
沒降水,就是那地方的農業結構,水利工程只要欠缺點,就是完蛋。
而從“東海宣政院”的操作來看,根本就是沒指望洛陽?
又或者是跟洛陽打了報告,結果石沉大海,讓他們自己處理?
自救不是不好,但自救也得講道理。
“算了算了,別人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要管了。之前甘總教也過來說了個事兒,說是保加爾突厥的西蒙,跟敘利亞那邊的西突厥余孽呼應起來。西軍現在是有心無力,想要去攔,怕斷頓。”
“到這個地步了?”
“具體的情況沒說,反正就是原本說好的軍餉,應該是拖欠了。”
彭顏料感覺這他娘的真是扯淡,他小時候,“長沙路忠武軍”想要搞事兒,怎么搞怎么難,動不動就是哪個縣長爆種剿匪;要不然就是哪個省的總警長強的逆天,沙贊、劉億、趙弘毅……
隨便哪一個,都是獨當一面,八路忠武軍倒是想盡忠呢,一個都掀不起浪花來。
而彭顏料自從跟著姐夫王角混之后,感覺做啥事兒都是閉著眼睛伸手蹬腿就完事兒了,有什么難的?
太輕松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王角這一聲感慨,其實也是無從說起。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蹦跶出這么一句話來,仿佛是說錢老大,又仿佛是說這個大唐帝國。
你說這個皇唐天朝風雨飄搖吧,其實只要有人愿意收手,然后同舟共濟,來個“軟著陸”還是問題不大的。
可你要說這個皇唐天朝還有挽救的余地,偏偏又到處都是漏洞,就是一座滿是窟窿的破房子。
看著巍峨,而看房子、管房子的人,不但不說修一下,反而把擋風的高墻都給挖了、砸了。
名目還挺多,使人驚詫。
別人怎么想的,王角不太清楚。
但他自己,現在就是想拆了這破屋子。
富麗堂皇又如何,就是想拆,沒別的意思。
跟什么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反作用于生產力……
不搭界,不相關。
他穿越前的政治課成績比較差。
“姐夫,怎么這么感慨?”
“你不廢話嗎?我大小老婆都要去京城呢,其中有一個還是你姐。這要是中央出了事情,我能不急?”
“姐夫,那要不讓夫人她們回來?”
“現在是她們自己有想法,懂?”
說著,王角又道,“跟著我反而目標大,在京城,其實反而安全一些。錢閣老現在東拼西湊、南縫北補的,想必是忙得掉頭發。噢,他原本就是一個光頭,興許掉無可掉了。”
彭顏料尋思著,是不是姐夫打算換老婆了,要不然咋能這樣捏?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彭顏料還琢磨著,是不是去一趟長沙,跟叔伯們商量一下,臨時給老姐配幾個“手帕交”,然后過來給姐夫做秘書。
現在姐夫身邊就一個花見羞,可真是太少了一些。
正胡思亂想呢,突然外邊來了個傳令兵,急急忙忙的,彭顏料頓時喊道:“小道士!你這火急火燎的,怎么了?”
“隊長!急件!”
“還不快去送達!”
做道士出身的傳令兵還是個少年,頓時表情皺在了一起,尋思著不是你喊住我,我能停下來。
但還是行了個禮之后,到了辦公室門口喊道:“報告!!”
“進來!”
“委員長,急件。”
“哪兒的?”
“泉州的。”
“泉州?什么亂七八糟的……拿過來。”
“是!”
把文件遞給了王角,傳令兵轉身離開。
王角打開了文件看了看,愣了一下:“臥槽!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這是一份電報,不過是從朝鮮道轉過來的,電報內容是有兩則。
第一條是“天涯洲”一個叫“大湖澤”的地方,當地豪強宣布自治,領頭的跟他一個姓,也姓王。
只是這個王姓,還是大有來頭的,祖宗叫王萬歲,很霸氣。
另外一條是“天涯洲”一條叫“星漢水”的大河,其三角洲地區的豪強,宣布自治,并且成立了當地的“護國委員會”,領頭的,姓單。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隔著一個東海,在海的另外一頭,甭管是藍精靈還是格格巫,都造反了。
當然他們也沒說造反,理論上還是挺愛國的,至少這個姓單的,都搞了“護國委員會”了,哪能不“善”?
帶善人姓單,這合理嗎?這很合理。
“錢老大現在可是‘海洋大臣’,這破事兒砸頭上,不派兵鎮壓,怎么對得起自己的位子?”
然而王角知道,錢镠現在能做的,其實就是先放嘴炮。
真要去鎮壓,怕不是明年的事情。
沒有為什么,絕非是洋流、季風、航速的問題,而是……錢糧。
王角自己設身處地想了一想,他要是錢镠,他直接尿血。
能不尿么?
這能不尿?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角這邊的畫風,陡然也變得親切起來。
至少義勇軍還在搞生產不是?
至少義勇軍搞生產能幫忙減負,多養活一兩百萬人不是?
這么一看,王角喊錢老大一聲“老伯”“師伯”,絕對是對得起良心。
孝順。
“一步錯,步步錯啊。”
王角復盤了一下時間線,不得不承認,“天涯洲”那些野心家,也是趕上了好時候。
沒有湖南省的“護國委員會”橫空出世,“天涯洲”根本找不到這門稱心如意的借口、理由。
什么“靖難”不“靖難”的,爛透了。
朝廷沒有為難柳璨,畢竟柳照之都要退休了,是一只無害的老年廢物。
但是這個頭起來之后,后邊兒跟上的,有一個算一個,是柳照之這樣的老年廢物嗎?
哎,我沒造反,我沒割據,我愛國,我護國,哎……就是玩兒。
都不要什么反復橫跳,因為這事兒,誰接著干誰有理啊。
錢老大要是第一時間干了柳照之,那倒也沒后面那些破事兒了。
可當時的錢镠,這事兒重要嗎?
他媽的張濬都死了,誰到河北省去才是重中之重。
河北省要是亂成渣渣,第一個撕心裂肺怒吼的,可不就是他這個錢閣老?
不能說錢镠一時不查,只能說事有輕重緩急,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恁死不服的鱉孫兒才是排第一位的。
誰他娘的能想到后續一系列的冒險家、野心家都冒了出來?
不過王角可沒打算同情錢镠,他哪兒有那閑工夫。
掐指一算,皇唐天朝偌大的地盤,除了“昆侖洲”的黑狒狒,還有“天竺次大陸”的素食主義者,沒幾個不是熱點地區的。
這要是讓錢镠“挽天傾”了,他牛逼啊,他超人啊,他無與倫比啊。
不是王角瞧不起錢镠,這個帝國的版圖實在是太大了,而帝國的上層精英,跟失心瘋一樣地遏制著生產力的發展,總要有極限的。
現在,極限到了。
總得有爆炸的地方,炸一個窟窿還是兩個窟窿,對這個時代來說,沒區別。
泄了氣的氣球,最終就是變成一攤皮。
“總算,南海還是比較穩定的,‘天竺次大陸’那地方,還能搞點小錢。”
錢老漢作為王角的先生,關鍵時候還是要幫學生摟銀子的。
搞事兒沒錢玩個屁。
錢老哈也說了,就他們北蒼省那地理位置,那商業環境,那社會穩定,避風港啊,必須的啊。
來的幾封信,都是錢老漢說一些讓王角放心的話,錢都是小事兒,為師這里,錢就是個數字。
徒兒要是缺錢,閉著眼睛寫零,寫多少是多少,師徒一場,這叫緣分。
所以在王角看來,“中央核心區”之外的非熱點地區,應該就是錢鏢能摟錢的門路,也就是“天竺次大陸”地區。
在他吐槽皇唐天朝在貞觀三百零二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二十分鐘之后,王角感覺自己是一張烏鴉嘴。
因為在他剛覺得至少還有一條南海穩定的現金支援沒多久,又來了個傳令兵。
同樣是急件,剛才的是泉州的;現在的是南蘇州的。
信的內容很樸素,寫信的人很憨厚。
發信人,劉澈。
抖開信紙,撲面而來的言語,大概就是劉哥對地球的眷戀,因為他的腿非常軟,現在宛若一頭南蘇州隨處可見的“澤巨蜥”,只能趴地上爬行。
當然,劉哥腿軟這件事情,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劉哥又說了,他呢,現在在“身毒太上道”小日子過得不錯。
兄弟要是賞臉呢,希望讓劉哥的小日子變得更進一步。
王角終于知道,曾經突然消失的劉哥,不是神隱,也不是命赴黃泉,只是跑“天竺次大陸”發揚了一下工程師的基本技能。
活塞運動,沒有潤滑油,容易傷機體。
然后,王角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身毒太上道”那些瘋子,是不可能直接發電報過來的,這是轉發。
而那操作這事兒的人,在“獅駝嶺”。
這是一窩不知道腦回路如何的亂黨,把“身毒太上道”的消息,通過北蒼省省府沙縣,然后轉到了湖南省。
在信件的下方,還有王角老師錢老漢的……道歉信。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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